《歌罢满帘风》浮文君

10、无常（4）

　　杨月十五。
　　楚军兵临城下。已经年过半百的父皇站在城楼上，俯瞰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笑着自刎。后宫嫔妃死的死，逃的逃。京城早已不复往日辉煌。
　　韶歌坐在许宁宫高高的殿堂之上，看着出国的军队撞开城门，势如破竹。母后死了，雀儿死了，现在父皇也要死了。生无可恋，死了也无所谓啊。韶歌端起了面前早就准备好的鸩酒，一饮而下。
　　白无常看着面前傲骨殉国的小公主，神情复杂。
　　魂魄好像在争先恐后地挣脱自己的□□，恍恍惚惚间，韶歌又看见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手中握着锁链，眉眼间竟流淌着一种淡淡的悲伤，她淡然一笑，道：“白鬼，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说罢，又忍着魂魄挣脱地疼痛，继续道：“其实，也不算太久。你应该还记得德妃死的那日吧。我又见到了你。你收灵，我就悄悄地看。其实，我就是很想见你。白鬼，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做无常呢？你做人，一定会引得很多少女的芳心……不不，不要做人的，做人很痛苦，要忍受生离死别，还是做无常好，不怕生离死别……”白无常听着，心里猛得一颤，然后看着女子缓缓倒下。
　　“来生，再不做人。”
　　魂魄剥离了□□，这是韶歌在阳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麻烦你，又要送我一程了。”在忘川河的一岸，韶歌笑着，然后忆起了往事。艄公默默地划着船，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神情悲悯地看着白鬼。
　　孟婆递给她的汤，韶歌一口喝下，转入轮回道前，她久久凝视着白鬼，道：“今生，我想做妖。”
　　这样，我就可以不承受生离死别，就可以永远看见你了。
　　“傻孩子。”白无常笑笑，终是没有完成韶歌的意愿，为她选了一个好人家，却不想年幼夭折，又需要劳烦无常一次次去收走她的魂魄。一次复一次。
　　“小白，就顺了那孩子的意吧。做一只妖，也好。”艄公看着无常带着韶歌一次次地坐船渡过，也终是看不下去了。“你何苦呢？”
　　白无常摇了摇头，抚摸着韶歌轻柔的长发，口中喃喃自语：
　　“相遇本无常。”

　　苏央讲完，咽了咽口水说道：“你和他啊，终究是孽缘呢。”
　　女孩挑挑眉说：“但是，我倒是真的喜欢这段孽缘呢。至少，能让我遇见他，是我活着最大的意义了，不是么？”
　　“欸，你说，你若再次去往阴间，他还会记得你么？”
　　“肯定记得啊。都那么多次了，怎么可能不记得。”女孩自信地笑了。
　　苏央也跟着笑：“你们呀，可真有趣。你说你说，白鬼他为什么总是不答应你呢？”
　　女孩半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我也不大清楚……这一次，我可要好好地问问他。”
　　“好好问啊，别一到那儿，就记着投胎。一分别，就可有一百年呢。”苏央拉平女孩的长衫。
　　“我命短，活不了那么久的。”女孩笑了，“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吧。”
　　苏央听到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间，让她说不出话来：“下辈子，你的命会很长的。”
　　“真的吗？”女孩的眼睛闪闪发亮，“可是，下辈子的话，我也许就不再做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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