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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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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之川从榻上惊醒,满脸的冷汗。
来此已有月余。只是当时的经历太过惨烈,痛也太痛。总之,于此的噩梦是一个接着一个。
纪之川抹了把汗,压下心头的惊悸,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担心起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哪怕他死了一次,也依旧不忍苛责。只是这四十天里,却连那个人的一点消息也无。再睡不着,纪之川索性起来,理理思绪。
他不得已自爆元神之后,不只是必死无疑,而且连阴曹地府都不收他,只能落个魂飞魄散、转生无门的下场。可他现在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年轻了不少。连着已经仙逝的师尊也活蹦乱跳地活跃在鸣鼎山上。
纪之川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地猜测过缘由,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不清不楚地下个不明不白的结论:估计是撞上大运进了日月冢了。
幸运是幸运,可这时间也太早了些,不说他现在刚入金丹,便是元婴,也是个烂大街的低阶修士,和他原本是天差地别。而且,帝玉恐怕还没出生吧……那这段时间他究竟找了些什么!
距鸣鼎山发布鸣鼎集时隔四十天,纪之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
纪之川刚刚转醒时整个鸣鼎山鸡飞狗跳了好一阵。不知是因着什么,纪之川患了失魂之症两年之久,修为寸步未进。大师兄这一醒不打紧,闹得师妹们红了眼眶,险些忘记通知师尊。师妹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一来二去,纪之川明白了不少。
师尊一见失魂的徒弟好生生地立着,不由欣喜,担心恨不能把所有好东西一股脑全塞给首徒。纪之川不过脑子的寻人请求自然小事一桩,连声应下。
纪之川很有那么点编幌子的天赋。把离魂说得煞有介事,连离魂时游历名山大川的路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么一真二假地把帝玉往里一放,还真没人起疑。加之,纪之川面相生得好,未语三分情,诚恳得不行。又贵为鸣鼎山座首,自然是可信极了。鸣鼎山为此破例发了鸣鼎集,结果是去找一个还没出生的人。纪之川几乎没有的良心也不安起来。
既然不打算找人了,就没必要一直呆在山上,纪之川当下就决定下山。他先找到师尊撤了鸣鼎集,再委婉提出下山历练的请求。师尊见他修养的差不多了,并无异议,袖子一挥示意他跪安。
可是天大地大,哪里有他想念的那个人呢。纪之川根本没有目的地,下山也是晃荡着碰运气。
师妹们得知大师兄没好两天就要下山,气得要和师尊拼命。
“师兄,你不能走呀,你一走了,我们就要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之中了。”
“是啊,我的好师兄,你就忍心看我们这群如花似玉正值妙龄的少女天天只能对着师尊那个糟老头子以泪洗面吗?
纪之川无话可说。
月黑风高逃跑夜。纪之川没想到自己过了师父那关还能被师妹们缠住,当下就收拾了行装,跑了。
这么多年了,师妹们闭关的闭关,游历的游历。不敢见他,也不愿见他。他实在是不习惯这久违的热情。纪之川泡在山下客栈的木桶里,叹了口气。
“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他已经不是帝玉了,师兄!”师妹!
“师兄,师尊殁了。”师妹!
“师兄,帝玉在芷阳道杀了青玉门一十二人!”师妹!
“师兄,师妹请求闭死关。”师妹!
“师兄,师妹请求外出卫道。”师妹!
恍惚中,他看见了师妹的脸庞,她哭着,怨着,痛着,最后失望了,绝望了。她们不曾逼迫过他,无论是帝玉叛出,还是师尊身死。只是最后,帝玉以天下相逼,正道激愤,他作为正道第一人,他作为帝玉曾经的师尊,他作为鸣鼎君,他作为她们的师兄不得不去。她们沉默地拦住他,执拗得一如以往。
为了她们,也为了帝玉。纪之川自爆了。天下苍生有没有得救他是不知道,纪之川是得救了。因为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师尊正当年,怕是还能再祸害人间不少时日。师妹们懵懂天真,不知世事险恶。
真好。真好。
纪之川从浴桶中站起身,草草擦了身,穿好衣物,就盘腿打坐修炼起来。
翌日晨。
纪之川下楼退掉上房。坐在大堂思考去路。思前想后,纪之川摸出一枚铜钱,准备让上天决定他的行程。他面无表情把铜钱往上一抛,铜钱也非常给面子,飞上天就不见了踪影。纪之川讪笑一声,没再打算丢一次人。
“这位道友,此铜钱可是你的?”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
纪之川猛地抬头。
纪之川眼紧紧盯住来人,开口道“正是,多谢道友。”
来人对他近乎直白的凝视毫不在意。坦坦然然任他打量。修道之人,本就天资卓绝,容貌一般是好的。可是好看成来人这样的并不多见。可说万中无一。而且,还很熟悉……除却气质,此人活脱脱一个再生帝玉。
在帝玉没有入魔的时候,声音也是这般的。在帝玉没有入魔的时候,神色也是这般的。在帝玉没有入魔的时候,长相也是这般的。
像啊,像。可他不是帝玉。
帝玉是流血千里,万家缟素的魔修第一人,对上自己更是阴冷骇人,绝不会有这种春风拂面的温柔笑意。
纪之川笑了,“在下鸣鼎纪之川,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对面的人露出些微惊讶:“想不到道友竟是鸣鼎中人,失敬失敬。在下一介散修,名姓不足挂齿。”接着又道:“看纪兄行色匆匆,想来是要参加那中州大比?如此便可一道上路。妙哉。”
中州大比?好了,上天果然指了一条明路。纪之川点点头:“正是,如此与道友你结伴,大抵这路上不会无聊了。只是既要同路……”
那人从善如流:“在下姓单名无一。接下来路上便要纪兄多多指教了。”
纪之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单无一太像帝玉了。就是冲着这么毫无道理的像,纪之川也乐意和他一道。不过,单无一肯定不是帝玉。纪之川很清楚,根本不用试探。退一万步说,就算单无一是帝玉,他俩能心平气和的从鸣鼎到中州,也是赚来的,纪之川根本不亏。
两个人各怀鬼胎,表面和平的准备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