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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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策~~~”
纪无敌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袁傲策从凌晨鸡还没起时就开始练武，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唤道:“我饿了”
袁傲策收了浑身的杀意，正欲开口，神色却突然一变，片刻后就恢复如常。纪门主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然也就发现了袁傲策的细微变化，好奇地向门外望去。
袁傲策身形不动，心念电转，嘴角牵起一个几乎看不见弧度的微笑，添了些许内力高声道:“夏晦，午饭不必备酒了，省得浪费。”
一个人影远远地踱了过来，“这就是辉煌门的待客之道”那人听袁傲策这么说却也不恼，只笑吟吟地问道，一袭蓝衫，有几分儒雅便有几分风流。
“噫，那个姓薛名灵璧的侯爷居然肯把你放出来了”纪门主瞪大“天真无邪”的双眼，奇道。
蓝衫人衣带飘然，笑容未改:“不是每个人都像纪门主这么恋家，怎么，私奔不过半年就又灰溜溜地回来了”纪敌敌一反常态，居然没有继续“施展绝学”，而是赶鸭子似的把来人直往门外推，“要人没有，要命…更没有~~是吧，阿策~”
袁傲策脸色不变，却在心里默默点头…是不能进来，尤其不能让牙眦必报的某人看到那一封封叫他回魔教的书信都被左斯文拿来垫了桌角。想到这里原本冷峻脸庞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点头道:“进来吧。”
“唉…”冯古道做作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看起来你这上门女婿当得不错么~”
“叮”的一声，一支袖箭破空而来直取冯古道面门，饶是冯反应极快又是早有预备，也只是险险地避过。
入柱三分。
“你的武功怎么又退步了，”袁傲策不屑。
“阿策呀~”两个哀怨的声音同时响起，连早已习惯小敌敌，镇定自若的袁暗尊也暗暗地打了个哆嗦。
“纪门主先请。”冯古道客气道。
纪无敌却也不理会，抛开冯古道转而面向袁傲策，碎碎念道:“阿策呀…那柱子可是当年我爹向皇帝亲自讨要的沉香木柱啊~~稀有暂且不提，那价格…左斯文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急火攻心就过去了，便是醒来也还要痛哭流涕地跪在我爹灵位面前诉我不孝…我倒是无所谓，万一左斯文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右孔武还不得守一辈子活寡么!毁人姻缘可是造孽啊~~~”
“……”袁傲策面无表情。
冯古道听得津津有味，笑道:“江湖人称纪门主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听的，总结得当真到位。”
纪敌敌羞涩掩面:“不，他们还有所不知，对于阿策而言我还是用来…”
“纪.无.敌”袁傲策忍无可忍，咬牙道。
“怎么不说完，”冯古道挑事，其实他对下文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纪无敌讨好地扯扯袁傲策的袖子，“阿策最近正在教我做他的(内)人要‘含蓄’…”随即抬起头深情而又坚定地望向袁傲策，“为了阿策我一定会努力的~”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黑眸袁傲策的怒意消了大半，转成一个略带宠溺又十分无奈的微笑。对于袁傲策来说纪门主就像那灰堆里的豆腐，吹不得，打不得。
“嗯，暗尊辛苦了，”冯古道打断两人旁若无人的眼神纠缠，话锋一转，继续暗自神伤道, “阿策呀你怎么这么狠心好歹我也算的上你唯一的‘竹马’，更兼有喂养之恩，同袍之谊…”
“你不过比我大了三岁。”袁傲策脸色一黑，“更何况当年你把我胳膊打折的时候又何曾有过半分留情。”
…………
纪门主望着叙旧越叙越像吵架的二人良久，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圆溜的小肚子再次向他发出了抗议，立刻撒娇道:“阿策~”
一句顶万句。
冯古道始知自己的那一句“阿策”与纪门主的还有多大差距……
袁傲策收口，淡淡地睨了一眼依旧气定神闲的某人，牵起纪敌敌就走，冯古道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从从容容地也跟了上去。
左斯文，尚鹊等人见明尊来访，心下一惊。门主和袁暗尊从突厥回来没几天，尚是“孔席不暖”，大过年的冯古道不先去魔教，来这做什么？难不成冯古道跟袁傲策之间还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右孔武和钟宇在外办事未回，自然没什么想法。
咳咳，话休扯远。众人落座。因为有冯古道这个现成的靶子在，纪门主自然是没闲着，一顿饭吃的是鸡飞狗跳。左斯文含泪望天;尚鹊埋头扒饭，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夏晦一个劲地告诫自己万不可以下犯上……
一顿饭毕。
冯古道抿一口茶，不知为何忽然提到:“你师傅留下的琴我已派人捎过来了，暗尊可收到”
袁傲策闻言点头:“你要弹琴”
纪无敌自告奋勇:“阿策我来!”
冯古道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我吹箫的技术不精，怕配不上纪门主的绝妙琴音。”
“吹得不好也没关系，”纪门主大度地挥手，“我和阿策都不会介意的~”
袁傲策:“……”
最终袁傲策还是成功地打消了某人一试身手的想法，冯古道吹箫，袁傲策以琴声和之。虽多年不曾合奏，却依旧默契。纪门主委委屈屈地在一旁的如茵碧草上躺下，听着泠然琴声和悠然箫声交织，难得安静地数着流云。
这样安静而美好的时光，有多久不曾有过了纵是袁傲策心冷如铁，纵是冯古道不动声色，纵是纪无敌看似不愿，三人不约而同地享受着这风雨之前的片刻安宁。
一曲接一曲，寂寂离歌行。
转眼间便到了红霞满天之时，冯古道这才收箫展扇有了停下的意思，“阿明你还不回去是想跟我阿策挤一张床么~”纪无敌拼命地眨巴着眼，话虽是对他说的，脸却向着一直沉默的袁傲策。
冯古道不以为意:“纵然我肯，年少有为武功盖世用情专一(在袁傲策濒临发作前住了口)的堂堂魔教暗尊又怎会愿意”他折扇轻挥，只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那就滚吧。”不着边际的话，袁暗尊也确实是听够了。
冯古道还没玩够，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既是有要事相商，还是择个僻静处为佳，不知纪门主袁暗尊可愿意到湖心亭一叙？”
两人自然知道冯古道究竟是为何而来，袁傲策难得温和地向身边之人低声道:“若是不想听，去临辉居等我。”
纪无敌依旧“天真”地望向袁傲策仿佛整个世界不过是他的背景:“嗯，我先去洗了，阿策一定要把大明拿下呦~”
袁:“……”
冯:“……”
还没走两步又听他嘀咕道:“不行，万一明尊使诈把阿策给吃干抹净了那怎么办，不行不行…”分分钟又回到了袁傲策的身旁，完全不知食言而肥是何物，“我永远跟阿策在一起~”
袁傲策扭过头去，可心中却在无声地微笑。为了彼此，我们都学会了妥协。
………
“喂，别挤了…”辉煌门的三个人此刻正躲在湖心亭旁的花丛中挤作一团，明知听墙根非君子所为，却还是按耐不下好奇心跟过来了，美其名曰“保护门主安全”，左斯文嘘了一声:“别吵!”
明尊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原来不是什么偶感风寒啊，就不知皇帝又能…”
三人听得聚精会神，不巧一阵风过将那人的声音给吹散了，过了好一阵才又听见暗尊道，
“…不仅如此，他还说纪辉煌其实是死于那人之手。”
“什么!”
此言一出，风声更唳。
花丛中的三个人瞬间怔住了，片刻的惊骇后尚鹊僵硬地转过头才发现左斯文不知何时已直挺挺地倒下了。
“快，送，送他回去!”夏晦和尚鹊暂且按下心下种种，两人扛起昏迷之中的左斯文消失在夜色之中。
……
“你…要去皇宫”袁傲策的声音里第一次掺了些忧虑。
“这样的人物，怎能不会”冯古道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微微低头道，烛光摇曳模糊了他的神色，“于今之计，唯有化被动为主动，才会有一线生机，不然…”这盘棋那人已不遑多让地执黑先行了，冯古道又岂敢懈怠？
“以何种方式，以什么理由”袁傲策步步紧逼，声线锋利无匹。
冯古道口气更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以‘卖主求荣’的方式，以‘利’为由。”
“你若决意披坚执锐冲向沙场，我和阿策是绝对不会在后方为你摇旗呐喊助威的。”纪门主耸肩微笑道，双眸却黯淡无光略显疲惫。
“出卖…薛灵璧皇上还会信你”
“信与不信，他都会用我，这点倒不必担心，总之我得先进京，把状况弄清楚再做打算，”冯古道起身面向潮水，负手而立，难话凄凉，“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几欲脱口而出的劝阻最后只化做了一句，“你的霜冷呢”
“暗影不消则霜冷不灭。”冯古道的嘴角微扬，他“竹马”关心人的方式始终如此。
电光火石之间，纪门主趁某人不备抽出匕首斩下一缕青丝，将它递给袁阿策。“哎呦，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头发…”明尊心疼，不顾形象地嚎了起来。
纪无敌摇头:“非也。我可是为了阿策~若你不幸阵亡，我和阿策就把它给葬了，清明给你烧点纸钱，看在你和阿策同门的面子上。”
“借您吉言，”冯古道慢悠悠回道，“只是下次吩咐厨房做菜时一定记得，暗尊虽然最喜欢吃青菜炒香菇里香菇，但青菜绝对是不能少的，他喜欢的，就是那种清香味。”
纪无敌虽然心里猛省，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慢走不送。”
“我送你一程。”袁傲策面无表情道。
冯古道得意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
……
“薛灵璧那边…你怎么安排”
“雪衣侯…还请暗尊多多周旋。”
“……”袁傲策的目光平添几分复杂，未置一词。
“若非我拙于应对，这浑水，你能不趟自然是不趟为妙，照顾好纪无敌再养个胖小子…”袁傲策正在诧异冯古道的神转折，最后又听他继续道，“也好让我教暗尊之位有人接替。”
真是三句话不离魔教，袁傲策无语，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也被小小地感动了。
“当年的事，说起来我还欠你一声抱歉，”冯古道紧了紧手中缰绳，声音转低，“就像纪门主说的那样，我这个人无所长，论武功比不上灵璧，论相貌不及花淮秀，论城府更无法与你身边那位相提并论，若论手段…恐怕姬清澜都要在果断狠绝上胜我一筹，不然我教也不至于这么落魄，不然纪辉煌…”
袁傲策一巴掌拍向准备继续煽情的明尊，“你若敢死在皇宫里喂老鼠，你书房里的那堆宝贝，都归辉煌门。”
“也是你的，”冯古道微微一笑，翻身上马身影隐匿在苍茫夜色中，“但只要我活着，少一件唯你是问。”
七天后，睥睨山，“挽春山庄”
“真是多谢明尊了。”
“姬峰主客气，如此贵客，又是端木长老心仪之人，我教自当尽地主之谊…”
天刚破晓，晨光微曦，端木回春侧身躺在床上听见外面传来谈笑之声，这才悠悠然醒转，顿觉腰酸背疼，浑身快要散开一般。端木皱眉，迷糊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明尊回来了…妙妙什么时候这么客气有礼了，明明昨天…端木回春心思几转，不免惊出一身冷汗，上次姬妙花如此严肃正经…还是他于千军万马间逼混蛋王停战那次!想到这儿端木回春顾不得浑身不适，迅速起身来到正殿。
“端木亲亲~”姬妙花见端木一脸紧张地匆匆赶来，几乎就要贴了上去，“亲亲可是病了怎么脸色如此之差”
端木回春避开姬妙花那双过分“热情”的手，颇有些尴尬地拜了一拜:“明尊。”
冯古道正想夸赞端木回春处理教务井然有序，着实令人放心，姬妙花又讨好地凑了上去:“亲亲，你看我都用师傅的遗物招待你亲爱的明尊了，珍品对佳人么~对吧~~”
遗…物明尊正在呷茶，饶是他涵养再好，处变不惊，含在嘴里的一口茶险险地也要喷了出来。
当然，他正品的就是那晒干的菊花泡制的菊花茶。
端木不忍看明尊此刻脸色，只得又作了一揖道:“姬峰主生性如此，望明尊见谅。”
冯古道勾起嘴角，轻笑道:“妙极妙极。”对着纪门主冯古道尚能应付，要是再加上袁傲策的武功…明尊在心中不免为端木扼腕，温雅如端木，怎生竟栽在了他手上……姬妙花却并不领情，凶道:“我的名字只有端木亲亲可以叫，还有…亲.亲.刚才叫我什么”
“呃…妙妙………”
“听闻姬峰主小试牛刀将试剑峰整治了一番，在下倒很想见识一下峰主的手笔。”
“只要你不打亲亲的主意，我自当答应。”姬妙花挑眉回应。
三人依言出了居宁殿，在殿前的一大块空地前住了脚，“……”明尊打量着眼前的一大块草地，不明所以地看向姬妙花。
“用来打架”姬妙花说得言简意赅，干脆利落。“姬峰主愿意指点在下一二”冯古道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闻言端木回春担忧地望着姬妙花，脸色微沉。“只是切磋一下，亲亲莫要紧张，他要是死了你岂不是得更忙~”姬妙花冲端木一笑，极速点了他周身几处穴位，分明是不想让他插手。
冯古道在不远处站定，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拱手道:“还望姬峰主手下留情。”
“点到为止我还是懂的，”姬妙花甩开银链，笑得妖娆。
“…请。”明尊怎会不明白这一架是姬妙花的蓄意报复，准确说来是侯爷和自己“欠”姬妙花的…旧账哪那么容易便揭过不提…
……
莫琚和贾祥站在毗邻的小丘上，远远地眺望着名为切磋实为完虐的比试，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若不是明尊有令不得打扰…可这战况怎一个惨烈了得…
众人齐齐捂脸，简直不忍直视。自家明尊何时如此狼狈过，再这么闹腾下去非把试剑峰给掀了不可。安然和怡然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你们不觉得明尊这次…有些奇怪吗？”
何止有些奇怪，分明极不正常…以他对魔教事务的关心程度，一回来居然没先到无回宫，反而直奔平时从不去叨扰的姬妙花而去，令人费解。
“只怕要变天了…”莫琚仰面叹道，慢慢地踱了回去，“走吧。”既然猜不透上位者的心思，那他们只要120%地完成他的命令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向无回宫走去。不能为之分忧，那便做好分内之事，尽好分内职责即可。
试剑峰上二人激战正酣，根本无暇他顾。
……
“明尊…”该说什么呢，他端木有什么资格只是冯古道越是轻描淡写，他的心越是不安。
“扇子没了再写一个就好，可这玉箫…是历代明尊的凭信之物，举世无双。”
夜色中冯古道递来的那支从不离身的玉萧温润幽然，乍一看并不起眼。两人虽已谈妥，端木的呼吸仍不由一滞，已然接下的玉箫蓦地烫手起来。这么珍贵的物什……
冯古道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向不远处已等得不耐烦的姬妙花。
“再碰我家亲亲，小心你的手~”树荫下姬妙花收起了在端木回春面前那副亲善的模样，笑容愈加森冷。冯古道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有劳姬峰主了。”
端木回春伫立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一转身一张白纸从他肩头飘落，端木一惊，当下就拾起来查看。
素白宣纸上冯古道的手书依旧飘逸俊秀，一如其人，可是这字条上的内容却让端木的心脏猛地缩紧了——
吾若不测，汝可暂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