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镇》梅晓珠

47、47

　　合欢镇

　　梅晓珠

　　47

　　谣言哗啦哗啦流进她的耳朵里。谁苦谁知道。往前跨一步就是孤注一掷，没有人甘心原地不动，沿着一条路走了很多年，到头来还是回到原地接受检点。
　　制度无情。它让我们整整两代人前前后后走了同一条路。制度，进去了怎样？没进去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生活嘛？进去了也未必比别人高级多少呀！人的资历不同禀赋不一，为什么偏偏要众口一辞，千篇一律？
　　哦，教育，骗人的把戏？
　　张巧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多年来的事业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自欺欺人的把戏。它让考试成为赤裸裸的交易，它让升学成为光宗耀祖的借口、成为学校装饰门面的幌子或成为学生此生誓不罢休的至高目标。
　　拉拉，是妈妈对不起你。谁说考名牌大学是人生唯一的追求？你姐姐和那些没有考大学的人不也过得充充实实？拉拉，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妈妈再也不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即使你啥也干不了，妈妈愿意养着你、陪着你，我再也不拿你的月考成绩给其他人比较了。
　　拉拉，妈妈的好女儿，你醒过来吧，以前是妈的不对，妈除了学习没给过你任何关爱，妈除了上课没对你尽半分责任。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妈不在；在你面临挑战的时候，妈也不在。拉拉，我不配做妈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任何人……
　　女儿越来越严重的病情勾唤起张巧云无限情怀，不回忆就罢了，一回忆起来，她越来越愧疚，越来越不知所措。亲情，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惋惜。
　　晓慧姐看着自言自语、痛哭流涕的母亲，心酸不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四五岁，妈妈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妹妹昏迷不醒，叫她怎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