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月落》芥子灯

4、少年不识愁滋味（四）

　　“无妄”载着二人缓缓升到空中，第一次御剑，陈攸宁低头看了一眼，大叫道：“好高啊！我这是飞起来了吗？”韩嗣棋没有理会他，定下心来，凝神控制着剑的方向。
　　忽然，那剑猛地一加速，载着二人急速朝前方飞去，陈攸宁一个趔趄，险些从剑上掉落下去，脸上的兴奋迅速化为惊恐。他吓得将脸埋到韩嗣棋背上，双手紧紧环住韩嗣棋的腰，大喊：“慢点！慢点！大师兄慢点！！”然而韩嗣棋凝神御剑，并没有功夫理会他，自顾自地飞着，飞了约莫半个时辰，陈攸宁吓得腿都站不稳，嗓子也喊哑了，韩嗣棋这才慢慢御着剑着了地。
　　体会到脚踏实地的感觉，陈攸宁终于不再吵闹，蹲下身来“哇哇”吐了起来。
　　韩嗣棋却冷不丁地质问：“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被这样突兀地问了一句，陈攸宁心里一紧，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扶着石头干呕着。
　　谁知韩嗣棋却并不吃他这套：“现在谨园他们已经走了，你不用装了。你手上的茧正好分布在虎口和食指处，这是长期练剑之人才会有的特征。”
　　陈攸宁心知瞒不过去了，这才承认：“我是练过几年剑……”
　　“那你昨天为何不自保？”
　　陈攸宁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实不相瞒，我昨天啊，是真的被吓晕过去了……诶大师兄，话说回来，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怀疑我，还帮我瞒住他们啊！”
　　韩嗣棋看了他一样，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直觉！”
　　陈攸宁听懂了，意思是说，直觉告诉韩嗣棋，他不是坏人，他心中笑了两声，抹了抹鼻子，竟有些感动，大师兄是相信他的。
　　“好了，不要装了，走吧！”韩嗣棋不再理他，独自御着剑飞至半空中，留下陈攸宁一人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是，大师兄，你不要我了啊！自己一个人飞那么高，我怎么办？”方才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那个冰块脸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啊！
　　“练了几年的剑，却不会御剑？”韩嗣棋有些愕然。
　　原来是以为自己会御剑啊！
　　“大师兄啊！我从小在寨子里长大，我爷爷挣的那点钱糊口都不够，哪有钱给我买剑啊！我平日都是用树杈练的，你让我御树杈啊！”
　　韩嗣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漏，手指朝陈攸宁一点，道：“我把你放在衣服里，你便不会害怕了。”
　　陈攸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子变成了毛绒绒的一团，仔细辨认，发觉是只老鼠，心下大骂：“死冰山脸，就不能变点好东西吗，什么小鸟小兔子多可爱，干嘛变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但心里还是涌过一股暖流，这个冰山脸关键时刻倒也蛮体贴的。
　　韩嗣棋手一挥，陈攸宁便觉得自己的身子慢慢变轻浮至韩嗣棋身边，韩嗣棋将其托在手中，放入胸前衣襟内，便加速朝目的地飞去。
　　陈攸宁嗅到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柏香，心下觉得好闻，不由得往他身上蹭蹭，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别乱动。”只好乖乖地趴在他衣服里，心里对韩嗣棋的印象却好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刚才喊累了的缘故，陈攸宁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觉，恍惚中韩嗣棋将他轻轻地掏出来放在地上，睁开眼，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前面有个镇子，去看看吧！”韩嗣棋开口到。
　　陈攸宁心里一喜，终于能休息会儿了。随即想到今天自己好像睡了一天，还滴水未进呢！肚子这时候也很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正要提议去吃点东西补充下，忽然听韩嗣棋冷冷地喊了一句：“是谁？”
　　随后一个蒙面男子缓缓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直觉告诉陈攸宁，对方并非善类，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悄悄跑到林子里藏了起来。所幸身体变小后不是那么显眼，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
　　“不愧是‘辰寰君’，再下早就想领教下您的剑法了，拔剑吧！”说罢，不等韩嗣棋回答，便拔剑朝他刺去。
　　韩嗣棋显然不想与他交手，但无奈对方来势汹汹，只好被迫应战。那蒙面人出手颇为狠厉，招招朝要害刺去，陈攸宁在一旁看得心惊胆寒，然而韩嗣棋不愧为两仪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再刁钻的攻势也能被他轻松化解，那蒙面男子很快便败下阵来。见讨不到什么好处，那男子也很聪明地不打算纠缠。
　　“‘辰寰君’高妙之处，在下今日算是领教到了，来日再战！”说罢，便朝林子深处跑去。
　　“追啊！笨蛋！抓到他审问一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陈攸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开口大喊，却只能发出一些“吱吱”的声音。再看韩嗣棋也显然没有要追的意思。
　　情急之下，陈攸宁心中暗骂一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撒腿便朝林中追去，所幸身体变成老鼠的好处便是跑得倒挺快，加上蒙面人在刚才的打斗中似乎受了伤，没费多大劲就追上了。
　　忽然蒙面人停了下来，陈攸宁心中一紧，以为自己暴露了，没想到，林中又走出一个人。
　　松了口气的同时，陈攸宁越发好奇了。然而那人正好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出其体态雍容，身着火红袍子，手上戴着一枚金色扳指。
　　“我要的东西到手没？”红袍男子问。
　　“失手了，我打不过他。”
　　“也罢，我也料到是这个结果。就他一个人吗？”
　　“应该是的。我跟了他一段，他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
　　“那就奇怪了，王逸那边也没有，那那个小野崽子呢？”红袍人自言自语，随即话锋一转：“你还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
　　那蒙面人语气颇为不屑：“我替你办事，你给我我要的东西，完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面目与你何干！”
　　看来两人关系也没想象中那么亲密。忽然，陈攸宁觉得背后一凉，一转头，一条绿油油的蛇在不远处“嘶嘶”吐着蛇信子，细长的瞳孔中射出的精光正好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他打了个寒颤，心一凉，吓得撒腿就跑。
　　那红袍人听到动静，警觉地转过身喝到：“谁！”此时天色已晚，借着月光，陈攸宁只能勉强看了一眼红袍人的容貌，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朝着来时的方向死命狂奔。
　　“不过是只老鼠而已，火麟君不必紧张！”蒙面人的口气略带嘲讽。这是陈攸宁听到他们交谈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他就只顾得上逃命了。
　　那蛇一直穷追不舍，陈攸宁觉得自己跑得要虚脱了，终于，他身体一轻，便飞到了韩嗣棋手中，那蛇见了韩嗣棋，吓得掉头就跑。
　　韩嗣棋手一挥，陈攸宁便变回了原来的身躯，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韩嗣棋倒也不催他，等他歇息够了，才说：“走吧，吃饭。”便径自走了。
　　陈攸宁连忙追上去，骂道：“你看你，也不去保护我，多亏了我，嘿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满心期待，然而韩嗣棋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现出半分好奇。
　　陈攸宁讨了个没趣，只好主动全盘托出：“你猜幕后主使是谁？我全都看到了！是一个叫‘火麟君’的人！诶大师兄，这是谁啊，你认识吗？”
　　令陈攸宁意外的是，听到“火麟君”三个字，韩嗣棋古井不波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诧异，低声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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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唔开学了哭唧唧，以后就两天一更吧！谢谢大家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