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乌鸦》梅晓珠

1、1

　　暗月乌鸦
　　梅晓珠

　　1

　　我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结过四次婚的女人。
　　我刚来时，人们都不知道我的过去。我操一口蛮腔，走起路来“嚓嚓嚓”响，人们时常看见我提着箩筐忙上忙下。
　　“嘴子，嘴子，讨一把葱。”焦大妈打老远喊。我应了，转身进菜园，心里一下子明朗许多，我刚进村，就这么一个人这么叫我。村里女人有个共性：爱把与他人的交往渗入到日常琐碎中，当然，我这个平凡女人的命运就在这样的纠缠中一点点消损。
　　“要嫩一点的要嫩一点的。”焦又强调。
　　我嘴角咧了一下，立马锁住。菜园角蹲着个大马猴！
　　“嘴子，呵呵。”有双手臂一下子钳住了我的腰身。这男人是一团烈火，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了。“莫以为没人晓得你的过去？”
　　那双手很不安分，他踩着我的脚跟，步步紧逼。朦胧中，我看见蛮子含着怒朝这边走来，你敢！你敢！
　　我真不敢，也不想，我怕，怕丈夫的锥子。我张开五指变成利刺，掐到哪里算哪里。手松了，他捂着受伤的部位乱叫着，祖宗十八代乱咒，那声音很阴，像从坟墓里飘出来的，那声音沉，砸在空气里能弹回来打人脸。
　　“咋了，嘴子，见着蛇啦？”焦斜眼看人。
　　“园子太湿，粘脚。”焦没吱声。我明知这个局与这个女人有关。
　　过去？我过去有过什么？有过去的人怎么啦？我不由得摸摸微凸的小腹，这样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