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之灵晞》岚溪月

4、逃婚

　　“也不知伤好了没有……"灵晞自言自语，不由得摸出那块玉佩，见它通灵剔透，莹润光泽，正面为麒麟图案，背面刻着林云鹤三字。

　　她偏过头，见心茹的屋里还亮着烛光，便走进去问:“娘，这么晚了，您怎还未休息呢？"

　　“嗯，你睡去罢，我急着给素衣绣嫁鞋呢！"心茹淡淡地说。

　　灵晞方才看清她手里正捏着一只大红的绣花鞋，“娘，您说什么？为素衣绣嫁鞋？"

　　“是呢，后日初六正期！"

　　“什么？后日……娘，您怎么不早说！"灵晞转身往外跑，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心茹大声说道:“你又疯的什么，现在都几时了！"

　　……

　　第二日，天刚透亮，灵晞就去拍素衣的门，不曾想素衣也是夜未能寐，脸色幽怨，眼睛红肿，定是哭了许久的。

　　灵晞抓着她的手，急色问道:“素衣，我才两日未见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这般急？定不是你想要的，对么！"

　　素衣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婶子让人给堂哥说了门亲事，人家要求换亲……听说还是个头脑痴傻的……"

　　“什么！"灵晞由惊愕到愤怒:“素衣，绝对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素衣又急又气，眼泪顺势流了出来:“可是，花轿明日就来了，还能有回旋的余地么？"

　　灵晞在屋里转了两圈，俯在素衣耳边说道:“明日，我与你换了衣裳，你趁乱跑出去，往清河镇方向，过了清河镇一直往西，再过了屿县就是雍城，你在清河镇岔路口的凉亭等我……若能碰上去雍城贩货的马车，估计天黑前就能到雍城。"

　　素衣惊诧到极点，灵晞竟把路线打听的如此清楚，她一个劲摇头:“不行，灵晞，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能害了你！"

　　灵晞定定地说:“放心吧！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送亲的人都是高家庄的，再说媒婆也认得你，他们发现不是你，自然是找你叔叔婶子要人……"

　　素衣仍是犹豫不决:“可是……你走了你娘她……"

　　“别再可是了！事有轻重缓急，我娘她……以后再跟她解释！"灵晞看着她的眼睛:“明日，依计行事就是！"

　　“嗯！"素衣点点头，亦握紧了灵晞的手，悲喜交加地说道:“灵晞，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实意的好……"

　　灵晞来到山上，柔柔地喊了声:“婆婆！"

　　“唉~今曰怎的这样早呢？"孙氏看了看她接着说:“是否有事要与婆婆说，但说无妨！"

　　灵晞想，当真是过的桥比自己走过的路还多，这都看的出来，便开口说道:“婆婆，以后我恐怕不能再来陪您了，您万事小心，多保重！"

　　孙氏闻言眉头一皱:“怎么了孩子？当真是出什么事了么？快跟婆婆说！"

　　灵晞踌躇了一会，将事情的原本始末娓娓道来，孙氏听完，久久不语，感觉以往似看轻了这孩子！

　　孙氏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拿出一个翡翠镯子递给灵晞，说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这个拿着！"

　　“婆婆使不得，这个镯子如此贵重我如何能收！"灵晞握着她的手说道。

　　说起这个镯子，孙氏仿佛忆起经年旧事缓缓说道:“这个，是我当年去慕荣府给相国夫人接生时，夫人给的赏赐，夫人当时生了个千金，那孩儿左肩和脚心均有个铜钱大的红色胎记……"

　　灵晞听完，忽又想到家中绣着字的小襁褓，本想跟孙氏多打听些慕荣府的事，怎奈素衣的事火烧眉毛，只得又把话咽了下去。

　　孙氏又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本打算你出嫁时再给你，现在也就是早了点而已，出门在外，万事懂得隐忍，切记，无论发生何事，保命要紧！"

　　“是，灵晞谨记婆婆教诲！等此事平息，一定回来看望婆婆！"想到孙氏对自己如斯，已是泪眼婆娑。

　　……

　　灵晞仍是辗转反侧，她走到院子里，凉风渐浓，天空中的星子闪闪烁烁，仿若无数只眼睛熠熠生辉。

　　初六日

　　晴朗天气，碧空万里。

　　素衣家院子里热闹非凡，人人笑容满面，与屋里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一阵欢天喜地的唢呐声中，顶着红盖头的人被搀扶着坐进了轿子。

　　一行人出了高家庄，正欲往左边拐去，轿子里传出了声音:“停轿！让我下去！"

　　众人先是一愣，随着媒婆的手势，稳稳地停了下来。

　　轿子里的人甩开帘子，條地走了出来，盖头已被扯去:“诶呦！可憋死我了！"

　　众人一看，无不大惊失色，那媒婆直瞪眼睛:“你不是素衣？唉呀！错了！错了！这可如何是好！"

　　送亲的人皆面面相觑，眼前穿着喜服的人正是灵晞。

　　一位送亲的长者走了过来，跺一跺脚:“灵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轿子里为何会是你而不是素衣？"

　　“高爷！我只是觉得这衣服好看，就穿上试试，谁曾想，就被别人扶到轿子里了！"灵晞按照辈份叫了那长者，讪讪说道。

　　“你怎可这般顽劣！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高爷瞪一眼灵晞又对着几个接亲的人说:“这丫头，平时是有些疯，不曾想这般疯过头了！唉……"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正不知如何收场，媒婆恍然大悟，向灵晞问道:“我问你，素衣在哪？"

　　灵晞用手指了指高家庄。

　　不知谁喊了一句:“都别愣着了！快回高家庄吧！"

　　那媒婆三下五除二扒了灵晞身上的大红嫁衣，一行人急色匆匆向高家庄跑去。

　　灵晞抬头望望天上的太阳，向清河镇方向一路小跑。

　　素衣在凉亭下等了一会，见灵晞未来更是心急如焚，她不停地搓着手，灵晞是为了救自己才出此下策，若她有事，自己这一辈子将寝食难安，又如何面对茹婶，她愈想愈害怕，一颗心提到了噪子眼，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正心乱如麻间，一个歪眉斜眼的精瘦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姑娘！为何一人在此哭泣？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在此等人！"素衣以衣袖拭泪，脱口而出。

　　“等人？可是等情郎么，都这么晚了，他大概不会来了！跟我走吧！"他皮笑肉不笑说道。

　　素衣此前并未出过高家庄，哪见过这种事，她立刻羞红了脸，像吃了只死老鼠般反胃恶心，她怒不可遏地瞪着那人，想开口恕斥几句奈何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见她如此，更是气焰嚣张，竟过来扯她手臂，嘴里不停地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比和小白脸私奔强上千倍万倍，嘿嘿！"

　　素衣想挣脱无奈使不上力，又羞又恼，再加上这几日内心愤懑，终于吸了口气，朝那人脸上啐了一口，歇斯底里地喊道:“滚！滚！"

　　那人没想到素衣竟如此，下意识松开了手，并伸手抹了吐在自己脸上的痰液，凶相顿露:“哟呵！还挺倔！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说着又逼了过来，素衣吓得不停后退，无奈此时路上并无行人，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人像抓小鸡似的又抓住了素衣的胳膊，可能是想起方才素衣啐自己的事，心有不平，扬起另外一只手欲扇她耳光。

　　“住手！"

　　那人回头，却见一个女子怒目而视，冷笑道:“嘿嘿！又来一个！比这个还要漂亮！"

　　“放开她！如若不然，你定有祸事上身！"灵晞说完看着素衣，素衣随着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你是谁？你当小爷是吓大的么！"

　　灵晞想，和他碰拼也不是办法，再说素衣还被她钳制，看他如此模样想来只是个贪财的混混，想办法脱身才是……突然，她发现素衣脚上的大红绣鞋，早上两人换衣服时，竟忘了换鞋子，竟也无人发现，有了……

　　“我是谁你且别管，可见她脚上穿的红绣鞋了么？"灵晞想了想说道。

　　“你是说她……"他低头看看素衣的鞋子，又疑惑地看看灵晞，归月国中，只有出嫁当天的女子才会穿这样花式的大红绣鞋，

　　灵晞见他犹豫，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她正是从花轿里跑出来的，我想，不用过多久，要抓她的人就会找到这，到时恐怕……"

　　“您想说什么？"他语气果然不似刚才那般强硬。

　　灵晞趁热打铁:“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若他们追来，发现你一个孤身男子和她这个逃跑新娘在一起……"

　　“那又如何！"

　　灵晞笑笑:“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到时，我若说是你蛊惑胁迫她逃嫁时，你觉得会怎样……会不会被……"

　　他果然放开了素衣，只是还不忘叫嚣:“臭丫头，算你狠！"

　　灵晞忙跑过去扶起素衣，说道:“素衣，你没事吧？你受苦了！"

　　素衣摇摇头说:“我没事，灵晞，是我连累了你！他们可真的追来了么？"

　　灵晞笑笑:“当然没有，他们气乎乎地抬着空轿子返回高家庄了，估计这会儿，你婶子正满处找你呢！"

　　素衣长长地松了口气，两人步履轻盈，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