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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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是一座神奇的城市，这里同时容纳了黑沟渠和白月光。陈琪从自己家坐地铁往孟彻家去时，完全没有觉得累，他精神抖擞，背脊笔直，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充满自信与从容。
平时这么好的精神头，他会拿出手机看辅导书，但今天他不想这么做，哪怕电视上的手机广告，都不会拍模特低头盯着手机看十几站路的模样，那样一点都不高级。
不知道孟彻睡醒了没有？陈琪现在特别想要有个人分享一下那些街坊领居看着他大发神威时的傻样儿。
但陈琪的劲头只持续到进家门的前一秒，打开房门，和每天晚上回家时一样，看见干净整洁的家和餐桌上的晚饭时，他仿佛当头被浇下一盆冷水，到家了，孟彻和大力的家。
“回来啦。”大力正坐在餐桌前看医书，听见声音没有抬头，加快速度想要写完最后几个字。他壮硕的身形弯腰低头，大手里捏着只还没小拇指长的小铅笔的模样，莫名有种可爱的感觉。
“我爹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按你说的把我们家地址给他们了。”陈琪换好鞋，浑身不自在，先去卫生间洗脸洗手，拿那块灰白色的毛巾擦干，“我去盛饭。”
在自己家时，他能感到自己是光辉的上进的，可在大力面前，他仿佛一个拖油瓶，一块毁了大力和孟彻精致生活的污渍。
“蒸锅里热着红烧鱼先帮我端出来，我马上去把青菜炒了。”
“好。”
厨房的玻璃门拉开，满满的菜香立刻溢出来，陈琪从橱柜里拿出饭碗饭勺，纤细的背脊彻底塌了，还有点小酸疼。
他刚搬进来的时候，孟彻和熊医生的一日三餐惯例是两荤一素一个汤，米饭是糯米混着白米，睡前还有一杯红酒。现在只剩下一荤一素，买菜的包装带也不再是超市的袋子，而是菜场的薄塑料袋。只要不是明码标价，大力总有办法从各种各样的人手里拿到最低价，无论路边摊的大白菜，还是他们现在住的出租屋。
但孟彻觉得这样很难看。
片刻后大力也走进厨房，蓝色小花围裙包裹着他高大壮实的身体，看习惯了也十分温馨。他打开抽排烟机，点上灶台，把处理好的青菜倒进锅子里，一时间厨房里全是炒菜的声音：“下定决心了？”
“定了。他们肯定会来，他们……要看看我认识的什么朋友，能不能借到钱。”陈琪恨不能把头埋进胸口里，“到时候我找人打断他们的腿。他们怕被讨债人弄残，想方设法买了保险，多少能还一点债务。”
那笔债务他都背习惯了，慢慢还，死之前还不完也没关系，反正日子总能过下去。
但现在孟彻在他身体里，他也跟着孟彻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孟彻、熊医生都在很努力的赚钱，全是干干净净的体面钱，也不乱花，眼看着就要过有钱的好日子了。
讨债人会毁了这一切！
毕竟哪怕孟彻出来，他看上去也是陈琪，讨债人分不清他们，债务就落在孟彻身上。孟彻和大力的平静生活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碎得稀巴烂，再也拼不起来。
陈琪越想越可怕，他见过太多因为钱而万劫不复的例子了。人穷到极处，真的会变，所有善良和道德都被生活消磨殆尽。到时候孟彻的眼睛还会那么冷漠明亮吗？熊医生还会不离不弃吗？他们还会有存款吗？或者变得和他、和他的父母一样，苟延残喘，活在世上浪费空气。
最近陈琪总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或者睡着了在梦里掉眼泪。他睡觉时间是晚上和上午，孟彻被他害得差点在公司里出丑。但陈琪控制不住。每当他睡着了，所有担忧惶恐爆发出来，彻底将他淹没。
他不再在乎自己在孟彻和熊医生眼中的形象，他只想保住那一点点存款，离债务越远越好。
大力没有再说话。光明磊落的兽人，完全不想参与这种卑劣的话题。
这天晚上陈琪刚想洗漱睡觉，就接到张尚可的短信——后天晚上部门聚餐。
他转手在部门群里发了条消息：“张总说后天聚餐，大家想去哪？”
张尚可手里全是销售经理，除了负责对公那块儿的几个老员工，大部分是年轻小姑娘，大晚上都不睡觉看手机呢，马上就刷频了。
最终定在恒顺酒店。张尚可理所当然坐主位，旁边两位干将，让陈琪想起网上看到的一张吐槽催婚的恶搞图，名字就叫“三尊大佛”。
张尚可先笑眯眯地讲了几句开场，很平易近人的模样，见气氛活络了，马上道：“我晚上有活动，就不喝了。”众人哪里肯依，立刻闹起来，也不知怎么的，就闹成了陈琪代张总喝。陈琪还在和个其他部门转过来的同事聊人事变动的手续呢，转过头已经成了张总的御用挡酒。
陈琪也没多想，举起杯子喝呗。
他六七杯白的下肚，面不改色，众人一阵佩服。他正得意，自然没看见张尚可坐在上头，一边吃菜一边抬头看他，好像等一盘还没蒸好的鸡。
陈琪的酒量确实很好，在一群销售的围攻下，硬是撑到了最后，可惜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酒局将将结束的时候，遗憾败北。他喝醉了很乖，大概看不清，不停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眼睛里湿漉漉的，盯着面前那盘红烧鱼发呆，别人怎么叫他都不答应。
“我送他回去吧，住得挺近的。”张尚可不动声色地架起陈琪，往自己车上拖。
陈琪没认清人，就觉着扶着自己的人肩膀挺宽的，又不是大力那种壮汉，酒精麻醉了的脑子稍微一转，傻笑道：“孟彻？你回去啦？”
张尚可微微挑眉：“孟彻是谁？”
“孟彻就是……住在我脑子里的人啊……”
张尚可打开后座车门，想了想，还是把人放副驾驶了，弯腰帮他把安全带系上。
他们定的地方离公司不远，正好市中心，凌晨街道上还有不少车，路面两旁霓虹灯亮得看不出今夕何夕。
陈琪眯着眼看着前头车的车灯，头疼欲裂，胃里也翻腾得难受，蜷缩在车椅上呻吟：“大力……孟彻……难受……”
张尚可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孟彻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陈琪茫然地重复一句，连忙摇头，“孟彻是大力男朋友。”
大概是小动物的直觉，虽然熊医生看上去就属于老实可靠那款，陈琪心里莫名的有点怕他。
张尚可松了口气，继续问道：“现在有男朋友吗？”
陈琪摇头摇得自己都头晕，捂住嘴巴怕自己吐了：“我不是同性恋。”
张尚可不信，冷笑道：“那天晚上手法不错啊。”
“那……那是……”小兔子这才发现不太对，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乱了。他以为张尚可要翻旧账，下意识要找孟彻求助，但刚喊一个“孟”字，又意识到张尚可就在边上，干笑，“我看簧片看的。”
张尚可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况，一路灯火打在他脸上，更显得这张脸俊朗得过于咄咄逼人。他没有看陈琪：“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张尚可陡然一脚刹车，陈琪系着的安全带骤然紧绷，然后他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陈琪：“我想追求你。”
陈琪简直惊呆了，他使劲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没把孟彻弄出来，反而把自己疼得头脑一清。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张总你别开玩笑。”
他有没有心思，张尚可看得出来。就冲一个办公室里，自个儿偷瞄他腰腿，陈琪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反应，张尚可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想着自己相貌性格家世样样不差，陈琪喝得迷糊了，口一松，说不定就成了。
陈琪心惊胆战地看着上司，唯恐他下一瞬就要砸自己的饭碗。
就见张尚可微微皱起眉头，转过头望着面前的车来车往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骨节分明的食指敲着方向盘，半响后才特别正经地继续问：“那（炮）友呢？”
“炮，炮友？”陈琪吞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立刻拒绝。
他想起了张尚可的支票簿。
合理安排的话，孟彻和他的作息应该可以互相错开至少三个小时，在这三个小时里，这具身体完全是他的，和孟彻没有关系。
张尚可看着“经验丰富”的陈琪满脸纠结的样子，闹不清他是在耍自己还是真的在犹豫，索性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对着那双醉酒而格外嫣红诱人的嘴唇俯身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压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