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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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叶……”虚弱的声音不断从乔书干燥起皮的粉白嘴唇吐出，带着灼热的气息。
华宇走到床边微微抬起乔书的脑袋，然后取了药塞进他呓语张合的嘴里，又小心喂他喝水咽下。
重新躺下的乔书睫毛眨动，眼角带些水汽，有了药丸的作用后他安静了许多。华宇为他掖好被角，又拨开他汗湿的额前碎发，轻叹道：“老师，你说不在乎他了，可你无意识的时候却还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叶以晟冷硬的下巴长了青色胡茬，他眼睛紧闭，眉头拧着，喉结无意识滚动，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乔书！哈啊……”
猛然坐起，叶以晟喘着粗气。他刚刚梦见乔书在他眼前坠落深渊，太真实了，好像他的心也随之坠落下去一般，到现在他都觉得窒息难受。
在一旁玩飞机模型的叶冬冬被这一声惊呼吓得够呛，差点摔了心爱的宝贝。
转头看到叶以晟已经惊醒，脸色阴沉，紧抿的薄唇看起来危险锋利，叶冬冬不禁想起昨晚他苦口婆心劝叶以晟结果成了出气筒的场景，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说：“哥，你醒了，时差倒过来没有？”
叶以晟眯着眼，瞥了眼叶冬冬和窗外的明亮日光，随后觉得脑袋很痛。
“哥啊，我给你叫早饭，额，午饭。”叶冬冬说着便要出门。
“妈走了吗？”叶以晟嗓子干涩难受，似乎真的是昨晚上叫了太久那人的名字导致。
“还没。”叶冬冬眨眼。
静默一会儿，叶以晟叹息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静会儿。”
“别，哥，不管怎样，我都是跟你一个阵营的，就冲你小时候总是帮我认罪受罚的好多事情，我就应该帮你。”叶冬冬冲到叶以晟面前，露出大义凌然的表情。
“叶冬冬！”叶以晟觉得头更疼了，从小到大叶冬冬就喜欢玩密室逃脱，不，准确来说就是躲猫猫而已。揉着太阳穴，他呼气说，“我没空陪你闹，你引开妈，我要出去。”
叶冬冬立马拒绝，“你出去干嘛呀，好歹要等风头过过再逃啊。”
“你到底哪头的？”叶以晟皱眉。
“你这头的啊。”叶冬冬表情认真无比，“我一定会帮你的，可是你这几天还是老实待着吧，就算你出去找到乔书，也只是会给他带来麻烦而已。”
叶以晟脸色一僵，他抬头冷眼审视叶冬冬，“你怎么会知道？”
叶冬冬缩脖子，本能逃开三步远，“你叫了一晚上他的名字了，我又不是智障，再加上前有易修然和淩小鱼，我还会猜不出来？”
“还有谁知道？”叶以晟低吟皱眉。
“反正我谁也没告诉，不过哥，你真的是啊？”叶冬冬好奇。
“嗯，我爱乔书。”叶以晟毫不迟疑地回答，可随后心中却泛起苦涩，因为乔书之前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失望。
叶冬冬搓胳膊露出半嫌弃半羡慕的神色，“喂，好肉麻。真的是人以群分嘛，现在不止我好朋友成了同性恋还结婚了，连亲哥哥都变同性恋了啊！”
“我打算和他结婚。”叶以晟语不惊人死不休般，让叶冬冬再次震惊！
“OH MY GOD!”叶冬冬频频摇头，“哥你真人不露相啊！”
叶以晟不理会他，他找出自己的手机给乔书发微信，打了字却又全部删除，他也不知道要跟乔书说些什么！道歉吗？还是解释？
那边叶冬冬还在自言自语般的评论乔书，“乔书是个蛮温柔的人吧，不过长相一般，工作一般，家境一般，就算成了儿媳妇，爸妈估计也不会承认啊。”
“我承认就行，那是我媳妇儿。”叶以晟冰冷着脸，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乔书的！
乔书在接近晚上的时候才真正清醒，华宇并不在家，但给他在床头显眼处留了字条：“老师，我今天要加班，你醒来就吃点白粥吧，已经熬在锅里了。还有我已经帮你跟大伯请过假了，你放心休息就好。”
下了床，乔书去盛了碗白粥，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刷好碗筷，乔书离开了华宇的家，转身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屋子里还是走之前空荡荡的模样，安静得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乔书躺在床上，给乔浅浅回了电话。因为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手机有很多未接电话，只有妹妹的。
“浅浅，你有事找我吗？”
“哥，妈把腿摔了。”
奔跑，奔跑，奔跑……乔书突然觉得自己像空气中的尘埃，没有方向，随风漂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留在这座伤心的城市？
连夜赶回老家的医院，询问到母亲的病房号后，乔书急促喘息着推开病房门，他看见守着母亲的妹妹满面愁容，而母亲左腿吊着石膏，闭着眼睛，却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
“哥。”乔浅浅起身拉着乔书出了病房门。
“妈她怎么样了？”乔书紧张询问，“她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没事了。”乔浅浅道，“医生检查后只说是过度伤心劳累，眼内供血不足导致的瞬间失明，所以妈才一脚踏空摔下楼梯。”
“没事就好。”乔书舒口气。
“可是哥，妈现在真的需要人照顾，你……”乔浅浅话说了一半，但她相信乔书听得明白。现在她还在陪着，一不留神乔妈就受伤了，等她上学去了，家里没人照顾体弱多病的乔妈，说句难听的，要是乔妈出点什么事他们兄妹两根本来不及救她啊！
乔书透过病房窗户观察睡着的母亲，他不经意间回想起小时候母亲为他打毛衣时的情景，她那时候还总打趣说：小书，妈手笨，只会这一种针法，可你现在就已经看不上妈织的毛衣了，以后若是娶了媳妇儿，说不定还会觉得这么体弱无能的妈是个累赘呢。
“浅浅，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订婚宴就在六月十八，我们躲不过去的，晟哥，要飞也要先让自己的羽翼丰满啊！”武婧坐在叶以晟房间的沙发上，直勾勾盯着他看。
“婧婧姐，你的意思是真要和我哥订婚啊？”叶冬冬恍然大悟，但是他觉得他哥是不会同意的啊，毕竟人喜欢的是乔书啊，订婚了不就让乔书误会了吗？
“订婚不是结婚，结婚了还可以离婚！”武婧对叶冬冬眨眼，转而看向叶以晟露出复杂神色，“晟哥，你之前早就和我约定好订婚了的，现在又犹豫什么，不就是一个仪式吗？”
可这是一个广而告之的仪式！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借这段婚约暂时隐瞒他和乔书的关系，可现在他想和乔书在一起了，却又被家人赶鸭子上架！
叶以晟皱眉问：“武婧，你支持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她也应该站出来反对才是。
“我承认我同意订婚有其他原因，但是这于你也是有好处的。”被叶以晟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但是武婧还是信誓旦旦，“我保证三年后解除婚约的时候我爸妈一定不会为难你，而且，你可以利用我家的资源在三年内让你的公司上市。”
叶以晟沉默，三年后若他的公司上市，又继承家族产业，多元化后一定可以发展更好，那时掌握了家里财政大权的他，会锐无可挡，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和乔书在一起。
可是，乔书还愿意等他三年吗，还会回心转意吗？
这样的选择对吗？
他不怕得罪武家，可他不能让父母陷入危机，毁了他们半辈子的心血。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叶以晟做出了决定。
小乖，求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
阴历六月十八，阳历八月九日。由于是闰六月，又逢十八，很多人都选择这天办喜事，路上的婚车随处可见，众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
H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张灯结彩，超大LED滚动字幕：恭贺叶以晟先生与武婧女士喜结良缘。
当天，原本讽刺渣男妖女的媒体人纷纷转了态度，恭贺这一对商贾联姻的未婚夫妻，夸赞他们郎才女貌，祝福他们早日成婚。
那里是红色喜庆的世界。
而在充斥白色的另一个世界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或是激动欣喜迎接新生命的降临，或是拧眉抱怨检查的繁琐，或是面无表情穿过走廊，或是嚎啕大哭送走逝者……
一间普通病房里，红色的苹果被乔书捧在手里，他熟练得转动右手的水果刀削去果皮。脑中一直想着前不久看到的关于叶以晟订婚的消息，他和未婚妻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可是明明说了放手怎么还那么希望是他站在叶以晟的旁边呢？
病床的乔妈也只是安静看着她的儿子沉默如斯，可看得越久，她心中越自责，表情也不由哀伤起来。
“小书。”她轻唤道，“你已经削了3个苹果了，不用再削了。”
乔书的手一顿，他恍惚抬头看着床头柜的果盘，那里已经有了三个表面生了锈色的苹果。
“坐过来跟我说说话吧。”乔妈拍拍手边的床沿，声音温柔。
乔书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她身边微笑，“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不是说没有大问题吗？你就不用担心了。”
看着母亲温和的笑脸，乔书心中却酸涩不已，“妈，你受苦了。”
“妈没事。”乔妈拉着乔书的手说，“你要不回去工作吧，有你妹妹陪我就够了。”
“我想多陪陪你。”乔书反握住乔妈冰凉的手觉得心疼。
乔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儿子和前夫相似的脸庞红了眼眶。
“妈？”乔书慌张为她擦眼泪。
“小书啊。”乔妈哽咽，“妈没本事，二三十年也留不住你爸的心，把你们拉扯大了却还总是拖累你们兄妹两，害得你们连好好的工作学习都顾不上了。”
“妈，这都是次要的，现在没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了。”
“你陪我快半个多月了，可不能因为我就把那么好的工作给丢了。放心吧，妈能照顾好自己，你回S城吧。”乔妈努力笑着，她的泪痕却还那么明显。
乔书摇头，“妈，你好好休息别乱想，我陪着你。”
乔妈对于儿子的倔强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再劝说，转而聊起乔书小时候的趣事来，那时候的回忆，总是幸福的，可幸福的时间偏偏过得很快，留也留不住。
乔书笑着听乔妈重复老掉牙的故事，等到了晚上，乔浅浅休息够了回病房替他，他才到露台上透口气，心潮起伏。
伪装的笑脸面具在订婚宴后立刻被丢掉，叶以晟敷衍了父母几句就去更衣室换衣服。
“好累啊。”武婧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眯眼休息。没几分钟，就听见耳边有恼人的手机震动声，她摸起手边的黑色手机，顺势按了接听键。
“喂，哪位？”
“对不起，我打错了。”打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想到听见的是个女声，沉默几秒后急忙结束通话。
武婧回神，摸摸掌中的手机感觉到了不对劲，睁眼看，虽然这和她的手机长得一模一样，但这手感分明不是她的！
“我手机有没有在这？”化妆室的门被打开。
武婧闻言递上手里的手机说：“不好意思，刚刚替你接了一个电话。”
叶以晟眸色一暗，夺过手机就翻通话记录，看到乔书的电话后心中又惊又喜，乔书终于肯回他电话了！
可是半天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叶以晟阴沉着脸，冷眼看武婧，“他刚刚说什么了？”
“说打错电话。”武婧还没说完，就见叶以晟急匆匆出了化妆室，“你去哪儿？”
“找人！”
去守住他和乔书的未来！
黑色宾利“吱呀”一声平稳停下。
“华宇，你在不在家，傻大个……”
叶以晟出了电梯就看见一个朋克装扮的男生在敲华宇家的门。那男生显然也看见了他，随后眼睛放光，但是又隐忍焦虑。
“嗨，你不是苏末灵的绯闻男友吗？”林凡冲叶以晟痞笑。
“你是谁？”叶以晟不悦得皱眉，这种口气真让人不爽。
“我来找华宇的，你也是？”林凡问。
叶以晟不理会他，开始敲乔书家的门，无人回应，但是现在已经是快晚上10点了，他刚刚去乔书公司也没见着人，难道出差了？
“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敲的那户没人。”林凡不屑得斜着眼看叶以晟，仿佛在嘲笑他一样。
叶以晟抿唇，走到一边给华盛打电话。
“华叔，您忙吗？我有事想问您一下。”
“小叶啊，听说你今天订婚了啊，恭喜恭喜，不过我今天有点私人问题就没去参加宴会，你可别生我气啊。”
“没事，华叔，我就想问你，乔书他去哪了，我刚刚路过你公司，他不在。”
“乔书？他请假有半月了吧，好像是他家人生病住院了。”
“什么！这究竟是……”
“哎，你等会儿，我接个电话……竟然是乔书打来的。”
叶以晟一听，心中一窒，他没想到乔书不接他的电话并不是没接到，而是真的不想接。
手机里，乔书的温柔声音传入耳鼓，却震得叶以晟心乱如麻。
“老大，感谢你的照顾，我打算辞职了。”
“你怎么突然要辞职？家里有困难吗？”
“是我个人原因，我打算回家乡发展。”
“可你在事务所干得多好啊，我正准备给你升职涨工资呢，你再考虑一下？”
“谢谢，但我已经决定好了，辞职报告我也提交了，给公司造成的麻烦我会承担。”
……
叶以晟用力捏紧口袋里的绒布盒。
乔书辞职了，他竟然辞职了！
他没有等他，还打算躲着他是吗？
就算他真的对不起他，为什么不听他解释就逃走，这就是他说的坚守了七年的爱吗？
“乔，书！”叶以晟一字一顿念出心中执念之名，却丝毫没有办法挽留住这个人！
“叶少，你有没有苏末灵所有的影碟，个人单曲CD，还有签名照，哦，对了，听说她最近还参加了足球宝贝的竞选，你有没有现场VIP门票，可以卖我吗……”一边的林凡好似没有发现他的难过情绪，只是借着叶以晟是苏末灵的绯闻男友的关系，想要通过捷径得到他喜欢的明星的周边。
就在叶以晟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华宇回来了。
“小凡？叶先生！”华宇绷着脸从电梯走出。他刚收到乔书的短信，说要辞职，还祝福他找到幸福。没想到一到家门口，就看见害乔书伤心难过的叶以晟，还有让他烦心不堪的林凡！
“华宇，我等你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把那东西还我？”林凡拧着眉头问。
华宇错过叶以晟，拉着林凡的胳膊就开了家门，“我们进屋。”
将不悦的林凡推进门内，华宇又转身看叶以晟，“叶先生，你喜欢老师吗？”
叶以晟面如寒霜，沉默以对。
“可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会让他惶恐不安的，你不足以给他安全感。”
叶以晟的脸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你没资格指责我！”
华宇沉默几秒后盯着叶以晟，神色难过。
“或许吧……可叶先生，错过了老师，未来你会后悔吗？”
未来？
仿佛一瞬间入了魔障，叶以晟垂着手，扯起嘴角闷笑，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像比翼鸟失去挚爱时悲切的哀鸣，而那双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意。
如果未来没有他，那么，时间就尽管消逝在这一刻好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3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