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lim墨

2、执念成魔

　　墓地——灵魂的归宿。
　　沈云是这样诠释的，所以他偶尔会来走走，对他来说面对死人，远比面对活人更轻松愉悦些。也或者说，他是来寻找安宁，在活人之中永远寻求不到的安宁。
　　同样是墓地，对张文来说是人生的刑场，也是灵魂的归宿，至少他愿意认为他的家人，在这里等着他。可以倾听他的苦恼，可以分享他的快乐，甚至如果可以，张文想让他们带走他。
　　他是一个在人世间飘荡的幽魂，没有牵挂，没有归途。只有肩上那快压死他的债务，张文觉得，死，其实是一种解脱，不用再日复一日不停工作，不用省吃俭用节约下每一笔钱来偿还那看起来遥遥无期的债务。
　　张文缓慢的走过一个个墓碑，走过父亲，走过母亲，最后脚步停留在姐姐的墓前。
　　照片上的女子自信张扬，热情又倔强。他的姐姐，死在最灿烂的岁月里。她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见过她的人都认为，她将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的姐姐是阳光一般耀眼的女子，他曾许诺，要让姐姐永远这样活下去。
　　但是，姐姐没有等到张文长大的那一天。
　　她死了，死的悲烈又凄凉。
　　为了她的爱情。
　　而陪葬品，是整个张家。
　　张文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姐姐死后，母亲烧掉了关于她的一切东西，所以张文想她的时候，就到墓地盯着那张狭小的照片，看了又看。
　　沈云坐在车里，神色不明的望着山坡上那一排排的墓碑。
　　他知道，他的初恋，那个带着阳光又爱笑的女孩儿，就葬在这里。可是他没有勇气去见她，她死的太激进，十五年过去了，他依然无法忘记她死掉的样子，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如果当时自己退让一步会如何？有时候沈云也会天真的幻想，若是他肯退让一步，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沈云清楚的知道，要是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如此，退让向来不是他的人生主旨。只有不停的前进才能抓住想要的东西，退一步，也许是万丈深渊，他从来都没有退却过。
　　直到暮色低垂，张文才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躯。他喜欢这种自虐般的举动，或许说他骨子里带着强烈的暴|力因子，不能将其施展到别人身上，他便爱上了虐待自己的行为。
　　人，总是需要有地方发泄自己的不满与愤懑，然而张文没有，当他还没从姐姐突然死亡中缓过神来，父亲又冤死狱中。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有人形容他的生活：就好像一个苦行僧。
　　为此，他特意百度了一下这个词语，苦行僧：必须忍受常人认为是痛苦的事情，如长期断食甚至断水、躺在布满钉子的床上、行走在火热的木炭上、忍酷热严寒等事情，来锻炼忍耐力和离欲。【来自百度百科】
　　张文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做过，至少，他不会长期断食断水，除非是他没钱的时候。然而早年的他经常没钱，所以短时间的断食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可是张文，却很享受|肉|体上的折磨，这种折|磨让他贪恋，让他痴|迷。肉|体的疼痛，会让他的精神为之亢奋，如同吸|食了大|麻。
　　沈云的视线中，一个黑影突然动了，一向动态视力特别好的他，下意识被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个人啊。’
　　脑海中冒出这样一句感叹，他盯着这片墓园看了许久，那个黑影一直立在那里，与林立的墓碑融为一体，沈云把他当做了墓园的一部分，悄无声息。
　　视线随着他移动，直到那人走近。
　　‘是他？’
　　虽然已经过去快半年的时间，但沈云不可能忘记那张脸。
　　那晚以后，沈云再也没有见过那人，他甚至觉得那晚的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是现在，沈云望着慢慢走近的人，拿起手机隔着车窗将他的脸留在相册中。
　　‘看来我们缘分未尽。’沈云笑了，眼中带着某种执着和疯狂。
　　是缘啊。
　　是劫啊。
　　张文走出墓园，走过停在墓园门口的车，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双腿酸软，真是坐太久办公室了。张文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早年站上一天都没有感觉，现在只是站了六个小时，身体就发出了警报，或许是我老了。
　　沈云目光一直停留在张文身上，手指翻飞，将照片发了出去，随着照片发出去的还有一条短信：我要他的资料。
　　是劫啊？
　　是缘啊。

　　哎，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