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以西》何所望

9、公路与峡谷

　　66号公路，一条名声在外的美国公路，从北美大陆东侧的芝加哥，一直贯穿到加州圣莫尼卡，以对角线的方式，呈半弧形的姿态横在美国本土的版图上。
　　这条公路的美好被各种语言赞美过，但若不是导航的提示，乔奕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开上了这条路，因为作为公路而言，她与美国中西部的其他公路别无二致。
　　穆暮开腔之前，乔奕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他没缓过神来，还在思索，穆暮说的是哪条路？单纯的指这条公路，还是暗喻两个人马上要踏入的，不知要延展到什么地方的路。
　　但这个问题显然问不出口，他只能随口问一句：“你说的是66号公路？”
　　穆暮没答话，指着前面，说：“看！那里，停了好多车啊，都是来旅游的吧。”
　　穆筱从后排探过头来，一脸好奇：“哪儿呢？哪儿呢？什么景点？”
　　在穆筱的要求下，乔奕也把车靠了过去，前面已经停了七、八辆，十几个人站在路边，有的还拿出了三脚架和长焦镜头。此处的公路笔直，是一处下坡，沿着下坡探下去，远端是几座瑰丽的红白色小山，从这个位置看，正巧将公路夹在中间，随意的排列在两边。与其说是小山，还不如说就是巨大的岩石，在乔奕眼里，像极了已经切好，却还没有下锅的五花儿肉。
　　看到立在路边的木头牌子，乔奕才明白这里是哪儿，是阿甘停下脚步的地方，66号公路13英里的那一段。这个角色被温斯顿格鲁姆在小说里首度介绍出来，然后又被汤姆汉克斯用电影的方式演绎，诠释给全世界，令阿甘成为了无人不知的人物。乔奕已经不记得这个角色在现实世界中是否存在过了，但立在这里的木头牌子让他相信这是真实的故事。他们也像其他游客一样，在木头牌子那里摆姿势拍了照。
　　乔奕倚在车边，点了支烟，这里虽然气温不低，但是有微风经过，还算舒服。穆暮凑过来，笑嘻嘻说道：“烟民，别耗着了，走吧。”
　　乔奕吐了个烟圈，寻思着要不要和穆暮说说自己的想法，但随即断了这个念想，还自嘲着想到，自己怎么还是高中生的心理活动水平，就这样一路开开心心的玩不是挺好的嘛？哪里还需要说明什么东西，况且，说出来了才会更加尴尬吧，明明还不到火候呢，后面还有好些天的行程，不着急，先享受着这样的状态吧。随后瞟了一眼穆筱，见她背着身，端着相机在四处取景，应该注意不到自己这里，便又坏笑着伸出手，轻轻捏了一把穆暮的脸蛋儿。
　　穆暮自然没反抗，只是这次她也伸出手反过来去捏了乔奕的脸，但是力度特别大，特别狠，随后顺手从乔奕嘴里抢过烟来，扔到地上踩灭了，然后一脸正经说：“以后别抽烟了好不好？”
　　乔奕苦笑，回道：“干嘛呀？”
　　穆暮又挑着眉毛，噘着嘴，说道：“当然是不喜欢你抽烟啦，答不答应？”
　　乔奕看着穆暮一副小姑娘的倔强神情，颇觉好笑，知道她是故意摆出来给自己看的，直起身子，胡噜了一把她的脑袋，把头发弄乱，说道：“好吧，那就答应你啦，本来我也不怎么吸烟的。”
　　穆暮叉着腰，看着乔奕拉开门上车，便走过去扒着车窗，说道：“既然如此，这次就先饶过你啦。”
　　乔奕撇着嘴回复：“饶过我什么呀？抽烟？”
　　穆暮指了指自己凌乱的头发，哼了一声，然后招呼着远处的穆筱，一起上了车，准备开往下一站。
　　将近中午，他们才开到羚羊谷上谷，的停车场。这个地方属于纳瓦荷原住民的保护区，每天限流，要去到谷中，必须搭乘保护区的大型四驱车，加上司机，一辆车大概可以装下七八个人。乔奕他们幸运光环加持，赶上了上午最后一班车的最后几个座位。
　　两英里的路程，不是一般的颠簸，四驱车已经破旧的难以形容，穿着白色体恤的印第安人司机好几次都挂不上档，汽车发出喉咙被卡住的嘶哑声音，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在一个个小土坡之间穿梭，艰难前行。
　　乔奕在车上忍受着胃部的翻腾，庆幸早上并没有吃的太多，不然吐在车上未免太过不堪。好在景色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不知道，其实中午恰好是羚羊谷最美的时候。
　　下了车，乔奕被穆暮拽着来到入口处，由小姑姑穆筱给他俩拍了张合影。转过身，乔奕看着两片岩石中间夹着黑漆漆的入口，忽然觉得像是一个平躺着的女人张开了腿，暴露出神秘而诱人的地方，引导着人们前去探索。这个奇怪的想法让他别扭了一下，再看穆暮，发现她正在坏笑盯着自己，像是看透了自己心中偶然冒出来的小猥琐，便赶忙咳嗽了一下，拽着她的手，说道：“走吧，司机大哥要带着咱们进去了。”穆筱看着他俩并排在前面走，小短腿发动，颠儿颠儿跑过来，边跑边说：“唉！唉！等等老年人啊！”
　　峡谷只有一条缝隙，双向通行，并没有太长的道路，但绝对算是美轮美奂了。岩石和流淌着的细沙在阳光的配合下，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层次感，若是配合上自己的想象力，那么每个人眼中的景色就都不一样了。
　　从羚羊谷出来，又颠簸了两英里，回到停车场。之后乔奕见到穆筱一言不发，也不管他和穆暮，自顾自的驱动着小短腿，走到他们的车边，用力拉着门，见打不开，便冲乔奕喊道：“快开门啊！”
　　乔奕不解的摊开手，三人上了车，乔奕卖萌问道：“大美女，你干什么呀？”穆筱赌气说道：“没事儿！”
　　穆暮知趣儿的坐到了后排，凑过去抱着她小姑姑，也不言语，只是把头埋进去，一个劲儿的蹭，就像宠物和主人撒娇一样，还挠着穆筱的痒痒肉。穆筱招架不住，咯咯笑起来，将调皮的小侄女推开，故作嗔怒，调侃道：“我看你俩挺登对啊！是不是希望后面的旅行我都自动消失掉啊？”
　　穆暮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嘻嘻的卖萌，岔开话题，对乔奕说道：“司机，下一站，马蹄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