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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方亭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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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郁郁草木，漫漫水塘。连天的荷花和碧叶，风过叶动，便发出沙沙的声音。远远的瞧去，一方浅亭隐在其中。西南角有一小口，便是一条蜿蜒小路，兜兜转转，想必是通往那浅亭。筱白碎步快走，眉头微紧。自己因事确实有些误了时辰，夏日蚊虫多，没有熏香，便极易被蚊虫叮咬，那暗香怕是早已烧完了。
再转角，那浅亭便是快了眼前，筱白微微抬首，心中微动，只见那浅亭四角平日里绑着的纱幔不知何时被人放下，里面绰绰约约能看见人影，突然，一阵风过，那纱幔顺势要起，却又好似被物件压下。
走到跟前，筱白拢了袖口，顺势跪下了。
“搬开书再进来。”亭子内居右侧的身影吩咐道，三十多的男声，似乎并没有不虞。
仔细看，压住纱幔的便是一摞书。不过因着是从里压住的，筱白从外拨开，再理好进入亭内。重新跪好。
“为何迟到？”长案上位那位出声，也听不出有无生气。
“禀，大王来寻玉膏，急得很，便耽误了。”
“恩”接着便没了话。
筱白便不敢言语，微微抬了眼看，只见女公子举着书，却是没有看。
“先换了香，过一刻再来拢纱。”
筱白心下稍定，轻轻换了香便出去了，便只留那两人在亭内。
“功课便到这里，公主今日想听些什么？”男子盘腿坐在长案下，忽然笑意吟吟。
“上次说到，江王之后，公子弥起，之后何如？”女公子放下书，堆叠在左侧，发问起来。
“江王当时已病重，便想着法子，因其母卑贱，便先杀其母，交子予王后抚养。王后出自汾地姝家。公主可还记得？”
“汾地千家，不如姝敏一言。”女公子停了手上动作，轻轻抚了抚书脊。
“然也。”男子赞叹出声。接着道，
“听闻消息，姝敏自汾地进江都，先求见公子，后见其姐江王后。不日，王后便薨了。”
女公子眉头微蹙，又整起书来。
男子也不急，从案右侧抽出一折扇，利落打开，徐徐摇了起来。
“只怕不是薨了。”女公子抬头，望向男子。
“先生直说后事即可”女公子微微含笑。
“诺，后来姝敏返汾地，曾与客人言，弥起公子之俊秀，无人能及，吾辈必终身侍奉。”男子缓缓道来。
“噗嗤”女公子竟笑出声来。听闻，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姝敏真是。。。。。有意思。”女公子整完书，心情大好。
左目回城东宅，换了常服便去见了父亲，已年逾五十的昌平候左益。
左目在书房喝茶。见他面色谨慎，便遣了仆从，为儿子倒了杯茶。
“两月前，父亲荐我去侍奉荣公主，我还不知何意，近日却是懂了。”看天色不晚，左目便饮了口茶。接着说，“女公子果真是极为不凡。”
“我当日荐你，也是机缘巧合。我看那大殿里，她举止形态，竟无半点乡野粗鄙气息，落落大方，即便有所逾矩，也不显得局促。我又看无人接这烫手山芋，便想到你。想那齐老狗，也不敢想我居然有这胆。”左益说着竟洋洋自得起来。
左目可管不了老父亲心中所想，“这些日子，除了先前我告予您，每日习字读书外，前些天见我偶然讲了些各国历史，女公子便突然起了兴致，于是我这几日每日功课完毕之后，均得讲些邻国史与她听。她从不贪多，听的兴致起来了，也不命我讲完。到了时辰便放我回去。”
“哦？”左益这才觉得有趣，自家儿子讲起故事来，口若悬河，便是自己这般年过半百的老汉也觉得他讲的引人入胜，欲罢不能，倒不是说将那白的说成黑的，却是环环相扣，挠的人心痒。
“前些日子，献给女公子的各类珍宝，她见了，也是神色淡淡，得要是顶顶稀奇的，才得一两句赞叹。”左目有些头疼，进献各类奇物，却至今摸不通女公子的喜好。
“莫非她初来这繁华之地，根本看不懂物件，佯装罢了。”左益道。
“我也想过是否如此，但看女公子年纪，不懂也是在理，但最最惊奇的，难道不是，初入寿丘，鄙俚浅陋，没见过甚么世面，可是竟没有被这软红香土迷了眼？那寿丘里，锦衣玉食，酒池肉林，日日笙歌醉太平。我怕就连我家小子也要被那浮华迷眼呢。”左目啧啧称奇。
左益沉吟半晌，道
“我曾闻，那女公子被寻到时，是在寿都城外一农户家，当童媳养在家中数年。齐家小儿齐舞带着侍从行至那农户家，只见女公子身着粗布陋裳，提着半人高的木桶抬水。见到高头大马，玉面郎儿，竟毫无异色，只说“何事？”。那齐小儿也是恶心至极，带了婢子，发现胎记玉环俱在。当即便抱着女公子大腿痛哭，直呼“呜呼哀哉万幸至此”。你说一般九岁小儿，怕是早已哭嚷起来了，可那女公子竟不哭不闹，只直直看着那齐小儿。”
话至此，左益捧茶，似是吁了口气，又道“
不久那农户家带着小儿回来，先是惧怕不已，后那农户家妇人看到女公子，便要木棍棒之，那女公子只看了齐小儿一眼，齐小儿便亲自挥刀砍了那妇人双手。”
“当场砍了！？”左目大吃一惊。
“是啊。”左益叹息。
“这齐小---”左目话一开口，突然哑口。
左益点点头，道
“是，我虽说看不上齐小儿，但此子亦不好相与。这等事情，做出必有依仗，你想他手起刀落，不是公主给的首肯，怎敢如此行事。只看了一眼，啧啧，你说，这是怎样的一眼。”
左目不说话了。
“手握金缕鞋，步步迈香阶。又如何呢？这也看不上，何如？”左益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