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奇妙之旅》记忆语

68、第六十八章

　　不知道孟依晴怎么和她家人说的与慕时谦的事，孟家主动提出了和慕家的联姻作罢，甚至孟家觉得对不住慕时谦，在慕时谦与方世泽的事件中，孟家同慕时谦同一立场。

　　宋清溪知道这些消息，全都从孟依晴的口中，嗯，有些滑稽可笑，她们如今成为了好朋友，孟依晴还常常跑来约宋清溪出去逛街或者听戏，当然大多数时候，孟依晴都会和宋清溪讨论《林女士》这部小说。

　　孟依晴是《林女士》的忠实粉丝，因为错过了前面几期，她还千方百计去别人那里购买，哪怕是花费重金。因为这事，宋清溪和慕时谦提了提，结果他竟然弄出个可以购买过期《新城报》的活动，没有想到反响竟然十分热烈，很多人还对此表示感激，因为他们很多人都从后面才对《林女士》感兴趣，现在很想看之前的情节，慕时谦因此又小赚了一笔。

　　宋清溪和孟依晴原本是在听戏，现在孟依晴的注意力全在宋清溪的稿子上，哪里还关注别人的戏？宋清溪都怀疑，孟依晴之所以今天约自己，就是知道自己今天会去报社交稿子。

　　孟依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稿子。

　　此时的林秀珠已经抚养长大五个子女，上面三个儿子已经结婚，虽然二儿子三儿子还离了婚，但林秀珠的生活已经非常安定，如果没有意外，她的未来必定平安稳妥幸福。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休弃她的男人宋有明竟然回来了，宋有明晚景凄凉，几个孩子终究念着血缘之亲，把他接回来照顾，虽然他没有多久就支撑不下去病故了。
　　在宋有明被孩子们照顾的时候，林秀珠从未去看那个男人一眼，在几十年前她心中这个男人已经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孩子们尽孝，她不反对，可她不会花费一分心神在那个男人身上，即使那个男人老态龙钟，她还精神奕奕，她仍旧没有选择原谅。
　　宋有明死前想见一见那个被他抛下的女人，可她并未出现，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抛下妻子子女，也没有人知道这个老人死前是什么心理。
　　当宋有明死去的那个夜晚，林秀珠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晚上，直到他的死讯传来，她才摸出当年的婚书，纸张太差，似乎轻轻一个用力就会碎掉，她看着婚书上的最后一句话，想起当年新婚之夜，那个男人在红烛边，教她一字一字的念——以白头誓约，与汝共度此生。
　　那个男人告诉她，这是与她白头偕老的意思，那时候她读不懂也不认识，如今她读得懂也明白，那些誓约已经化成尘埃，如今连人也终究成为了过去。

　　孟依晴看着难受，甚至红了眼眶，这个女主人公究竟多不容易，他们跟着这个小说一步步追下来，最能够体会。甚至他们希望宋有明生活贫困潦倒，再见到林秀珠时他卑微如尘埃，或者宋有明后悔莫及苦苦求得林秀珠的原谅，可看到这里，才会明白，有什么意义呢？林秀珠受过的苦，付出的努力，永远的都存在着，那些年她独自一人坚强支撑着这个家，别人的心理和言行永远无法弥补，就好像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她去原谅别人一样。

　　孟依晴吸了吸鼻子，“写得真好。林秀珠一定会获得幸福，是不是？”

　　宋清溪没有办法回答，什么叫做幸福呢？那是无法判定的概念，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林秀珠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活得堂堂正正，能够永远挺直脊梁骨。

　　接下来的时候，宋清溪经常同孟依晴一起来往，还曾一同回宋家吃过饭，连彭新兰都知道自己女儿交了这样一个好朋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战争的消息突然传来，以迅猛的姿态进入人的生活，让每个人都面色暗沉，它仿佛离人的生活很遥远，可是有一天，它就这么突然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然后是许多谈判破裂的消息传来，一些城里的洋鬼子纷纷离开回国，谁都能够感觉到，局势变得紧张起来。

　　也是在这种时候，宋清溪偶然知道了一个消息，杨云姗竟然跟了方世泽。似乎是因为杨云姗的母亲生了重病，她父亲不肯为母亲治疗，在这种时候，方世泽对她呵护备至不说，还替她照顾母亲，送母亲去医院治疗，在方世泽的温情攻势下，杨云姗成为了方世泽的女人。

　　杨云姗可和陆岚不同，方世泽是真心喜欢她，陆岚设计对付杨云姗，杨云姗自己还没有说什么，方世泽就出手解决了陆岚，现在陆岚的日子很不好过。与此同时，方世泽的妻子展嘉欣之前能容忍陆岚那个蠢货，却不能容忍丈夫拥有这么一个真爱，各种针对杨云姗，方世泽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自然不肯让她受委屈，所以现在方家和展家关系非常紧张。

　　宋清溪没有想到，外面的局势这么热闹，方世泽身边也如此热闹。

　　宋清溪和慕时谦一同走在街道上，街道繁华，男男女女人口众多，拉着黄包车的车夫走过，大家都给他让路。

　　宋清溪想到如今的近况，笑了笑，“现在的局势，应该对你有利，是不是？”

　　慕时谦闭了下眼，“算是。现在展嘉诚和方世泽正斗得你死我活，我只需要按兵不动就行。”

　　宋清溪：“这展嘉诚，对他妹妹也还不错。”

　　慕时谦莞尔，并不说什么。展嘉欣又不是展嘉诚亲妹妹，他哪里可能为了展嘉欣如此做，何况哪怕是亲妹妹，大概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唯一能够让方世泽和展嘉诚斗起来，原因只有利益。如今方家如日中天，展家怎么可能不眼红，方家把持着不肯放手，展家就借杨云姗的事出手发难。

　　宋清溪见他不以为意，也就不提这个了，“我真的很意外，我没有想到杨云姗会愿意和方世泽在一起，我以为她是那种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沾染上这种男人的人。而且她找过我，我们聊了几句，我相信她说的话，她想成为那种独立自主的女子。”

　　她轻轻叹息，很是感慨。

　　慕时谦却是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淡淡出声，“人总归是会变的。”

　　宋清溪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去到他的餐馆，一起吃饭，然后他送她回家。

　　宋清溪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车消失无踪，她喜欢和他这样的相处，一起走走坐坐，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内心很安和平静。

　　她转过身准备进院子，就看到了母亲，她快步上前，“娘。”

　　彭新兰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犹豫了一下，吐出一口气，“清溪。”她拍着女儿的头，似乎很忧愁。

　　“娘，你怎么了？”她直觉有些不对劲儿。

　　彭新兰拉起女儿的手，一起向屋子走进去，“清溪，那位慕少爷帮了我们很多，虽然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这恩情我们得记住，而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她看着母亲的脸，“娘，你究竟想说什么？”

　　彭新兰停下脚步，“清溪，我知道你如今工作了，也接触了很多人，和他们一样崇尚自由的爱情和婚姻，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婚姻从来都不可能自主，尤其是那种大家族，你懂娘的意思吗？”

　　“娘，你这是……”

　　彭新兰叹气，“我知道慕时谦人不错，他或许也对你有好感，但这又能代表什么？他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他处于那种身份和地位，自然清楚应该如何做对他自己最好。”

　　宋清溪咬着唇，“娘……”

　　彭新兰把她抱在怀里，她自己的女儿，哪里能够不明白，理智的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偏偏这是第一次动了心，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清溪，如果可以，我们还是搬出去吧，这里虽好，但终究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

　　宋清溪沉默了一会儿，“娘，你让我想一想。”

　　彭新兰也不想逼着她，点点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宋清溪都没有去报社，她写好的文章，全都由孟依晴转交，孟依晴对这项任务是非常乐意。

　　而外面的局势也越来越乱，战争终究还是打了起来，很多城市的民众开始逃难，就连莱城也开始多了一些外来人口。人们对战争信息非常敏感，几乎所有报刊都报道着前线的战争，风霜雪的《林女士》在其中，简直像一股清流。

　　宋清溪也没有闲着，她依然在努力写着稿子，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林女士》的连载没有受战争的影响，大家对它的热情越来越高，恨不得天天都看到连载，很多人已经写信强烈要求多更新字数了。

　　如今也是《林女士》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点，林秀珠的小儿子从出生后就得到大家的疼爱，谁都让着他，以至于他性格最为任性，长大后他变成了一个好色喜赌之徒，甚至还学会了抽大麻。在林秀珠为几个孩子分了家产后，这个小儿子很快就把钱败光了，林秀珠强硬的不资助这个儿子一分钱，结果他竟然和国外的反动势力勾结，成为了卖国贼。林秀珠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包庇她的儿子，亲自送他进了监狱，她说她的儿子可以对不起她，但不能对不起别人，更不能够对不起国家。
　　而林秀珠的三儿子，在经历爱情的失败，妻子的改嫁，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参军。因为他的母亲告诉他，男人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倒下后再不愿意爬起来。宋三郎仿佛获得了新生，临走时，只是去看了一眼他前妻带的女儿，然后就离开了。

　　宋清溪一直待在家里，不愿意去思考很多东西，只是当她闲下来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可笑。慕时谦并未对她承诺什么，也没有暗示什么，她却乱了心神。

　　她没有去报社，却没有想到，慕时谦会亲自来她住的地方找她。

　　宋清溪得到消息，立即就下楼，看到母亲复杂的神色时，她低下了头。

　　慕时谦并不在大堂，而是在外面的小院子里，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并不名贵，点缀得小小的院子安雅宜人。

　　宋清溪向着他走过去，发现他正在一片叶子，“在看什么？”

　　慕时谦扯下一片叶子递给她，“觉不觉得这叶子的脉络和人手上的脉络很类似？”

　　宋清溪还真对比了一下，果然很相似，只觉得好笑，他也有如此无聊的时刻，“你来这里做什么？”

　　慕时谦看她一眼，“你不去报社交稿子，还不允许我亲自来拿？”

　　“我……”她突然想起孟依晴和他的关系，难道她撞见了孟依晴，觉得非常尴尬，这才亲自来这里，“孟依晴挺好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子。”

　　慕时谦挑了下眉，打量她片刻，“她是挺好的，可惜她不喜欢我。”

　　宋清溪不可置信的看他，这怎么可能？

　　慕时谦耸耸肩膀，“你不知道吗？我们会取消联姻，是因为她告诉她父母，她有喜欢的人，让他们别逼她。”

　　宋清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喜欢她吗？”

　　慕时谦：“已经是不可能的人，我为什么要去喜欢？”

　　她没有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慕时谦向前两步，向她靠近，目光与她相对，“你想知道？”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慕时谦更靠近她，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睁大眼睛，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他的呼吸，强烈的压力让她有种逃走的冲动，他却在这时用手按住她的肩膀，脸微微一偏，嘴唇对在她的左耳边，“以后我遇到了，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