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惑（GL）》巫马未央

49、第四十九章 岁除心揪

　　上官锦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落寞，却硬扯出笑来道，“按例应当如此。”
　　原来自从那次林秀君将童明月赶到上官锦房中之后，三人之间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默契，那便是童明月每晚的下榻之处由东西两院轮流着来。今夜在东院歇着，明晚就到西院安寝。这样在童明月看来是省去了许多麻烦。而在下人们的眼里便就成了，正因为驸马爷一碗水端的平，公主和夫人之间的关系才能如此和谐。
　　其实一碗水哪能端的平，童明月虽是左右都亏欠，但是自觉欠上官锦的更多。
　　童明月也有想自己呆着的时候，便让人在书房中添置了一张睡塌。晚上睡不好，白天便在书房中小憩片刻补个眠或安静地理理这千头万绪。若要问她晚上为何睡不安稳，其实不用猜也能知道。在外人看来，她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可是真实情况却是她左右都无法给予更多。
　　这两位“妻子”，一个把童明月真真正正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可她这个“丈夫”却从未与其行过夫妻之礼。虽然林秀君安于妇道，内秀矜持，没有怀疑过或者质问过她什么。但是童明月知道这层纸迟早要捅破，自己不可能瞒住林秀君一辈子。她也不想一直瞒下去。
　　而另一个公主殿下，童明月更加不知道怎么面对，尤其是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夜里。上官锦明知道童明月的女子之身却仍痴心不改，童明月如何还能安然睡在她的身侧。上官锦睡梦中有时会突然抱住身边的童明月。童明月惊醒之后会假装翻了个身，悄悄地避开了去。可是有一次，童明月自己也不小心睡死过去了。醒来时，却发现两人四肢缠到了一起，不禁又尴尬又脸红。从此后童明月更加不敢睡的太沉，生怕自己梦中又干出些什么。

　　大年夜，刚刚变成童府的驸马府中也热闹的很。三个主人在正厅里围成一桌，而院中同时也齐齐摆上了十来桌。童明月令府中下人，不论等级，今晚皆同席共飨。阖府下人自然都感觉无上荣光，心中感激不尽。
　　院子里热闹喧嚣的很，但是正厅之中的主桌上，气氛却没有那么热烈。一是因为主人只有三位，难免冷清了些。二是这三位主人各自都是第一次和血亲之外的人一起过年难免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夜晚不禁都有些思念起家中的其他亲人。
　　上官锦自然是想起往年在宫中过年时的情景。那时候她还没认识童明月，那时候她的愿望也很简单。于是很容易开心，但是却不容易满足。谁知道遇到童明月之后，一切都反过来了。那人给的点滴都能让她满足，但是却再也无法真正开怀。她从不知道情原来是如此累人的东西，可是一旦拿起，便再也松不开手。
　　林秀君则想到父亲林尚清此时正一个人孤孤零零地样子，忍不住湿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不孝，为人女却不能侍奉左右。临走前，林尚清曾跟她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天经地义。亦旻争气或许会在京中谋职，你作为她的妻子自然要伺候在他身边。”现在想想，父亲如此催着自己速速到夫君身边，原来另有原因。
　　童明月也有些伤感，世上的事谁能说的准，当初离家之时哪能想到自己到现在都回不去。不知道二哥回到家中把话带到，父母大人是否能稍微放下些心来，安安心心地过了这个年。想任性一回，却发现剩下的尽是无奈了，她不觉勾起苦笑叹了口气。
　　林秀君见童明月叹气回过神来，关心问道，“夫君怎么了？这大年夜的叹气可不吉利。”
　　童明月看了林秀君一会儿，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府中也太冷清了点。”
　　上官锦反驳道，“怎么冷清了，外面不是挺热闹的吗？”
　　童明月闻言看向了外面。诚然，不过十步之遥的院子里与这正厅中的气氛迥异，此时正欢声笑语、热火朝天，人人都放开了膀子吃喝，似只有这样才能对得住主人家的恩赐。童明月淡淡一笑，想转换下眼前气氛，于是说道，“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园子里放孔明灯吧。”
　　“夫君，孔明灯是要到元宵之时才放的，哪有三十晚上放的？”林秀君不解地纠正起童明月来。
　　童明月摆了摆手，“高兴了就放，还挑什么时辰。”说着站起身来，“我看咱们也吃不下这满桌的佳肴，不如就此赏了他们。咱们自个儿去花园中放灯玩去。”
　　听到玩上官锦高兴起来，她一把抓住童明月的胳膊兴奋道，“好好好，我要放最大的那个孔明灯。”
　　童明月和林秀君相视笑了笑，“偏不给你最大的。我是一家之主，最大的当然应该由我来放。”
　　上官锦不高兴地撅起来嘴，“你不准跟我抢。我是公主我最大。”
　　“那你也嫁给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哈哈哈，那你是鸡还是狗？”
　　“这样对丈夫不敬，我可以休了你的。”
　　“你对公主不尊，我也可以休了你。”
　　“那好，你休吧。”童明月说这话时仍是一副戏谑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神却还是让上官锦心中一痛。上官锦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气的哼了一声道，“你想得美。”
　　林秀君见二人斗嘴抖得越说越离谱，摇了摇头笑着打岔道，“越说越不吉利了，不是说要放孔明灯吗，还不快走？”说着自顾自地先往外走去，似不想跟那两个孩子气的为伍一般。
　　上官锦见状，仍不放弃争道，“最大的是我的。”
　　童明月却不理会，撒腿就跑，“先到先得。”
　　上官锦后知后觉，气的跺了一脚，赶紧跑着追了上去。

　　童府花园中，三个硕大的孔明灯依次缓缓升上天空，照亮了一小片天际。童明月昂着头，看着飞的最高的那个孔明灯，心中希冀着要是能往南飞就好了。上官锦兴奋地跳了起来，拍着手掌大叫，“真好看，真好看，你们看，我的飞的最高了。”
　　“你看错了，飞的最高的那个是我的。”童明月道。
　　“谁说的，我一直看着它的，就是我的。”
　　童明月摇了摇头，“我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扇子，你看最高的那个是不是有个大大的扇子。”
　　上官锦不以为然，但是抬头看时，别说是最高的那个，就是飞的最低的那个也只身下一个模糊的光点。
　　“就是我的。”
　　童明月还待再说，林秀君笑着拦住了他，“夫君，公主说是就是吧，每一个都会飞到它们想去的地方的。”说着她也抬起了头，看向天空上的三个光点。
　　是吗？真的能飞到它们想去的地方吗？童明月喃喃地对着道，“你知道你想飞去哪儿吗？”
　　突然一阵北风吹过，三个光点都颤动了一下，慢慢地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是南湖之上亦有两个寂寥的女子，一边在船头喝着酒，一边昂起头欣赏起夜色。突然其中一个黄衣女子抬起手指向夜空之中， “诶？那颗星星怎么动来动去的？”
　　旁边的红衣丽人亦迷离着醉眼，笑道，“哪是星星啊，那明明是孔明灯。你喝醉了？”
　　“我没醉，你才醉了呢。你刚刚还说自己也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哈哈哈哈……”
　　“哈哈哈……，”红衣女子笑的更加厉害，“是啊，”她拿起酒壶又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笑道，“我定是醉的厉害了。”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闪一闪的亮点，出了神。
　　“你说，现在那些男人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家里抱着妻子？”这黄衣女子便是凌波画舫的舫主花迎凤。和她一起凌波饮酒的自然就是凌波仙子瑶琴姑娘。
　　瑶琴脑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关心这个干嘛？反正待会儿你肯定会有人抱。”
　　花迎凤脸上一红，“去你的，你也可以只是你不愿意罢了。”说着她凑近瑶琴一脸暧昧地道，“你要是寂寞了，我也可以来抱你。”
　　瑶琴坐起了些，笑着推开了面前的人，“就算我愿意了，如霜也不会答应。”
　　花迎凤叹了口气，“互相取暖罢了，何必当真。”
　　瑶琴闻言收回了笑意，突然正色了起来，“我看得出如霜是认真的，若你不是真心的便早点收手。”她又看向夜空，却发现那个一闪一闪地亮点一直头顶盘旋，若一直盯着便会让人目眩头晕。瑶琴自嘲般笑了笑，“我们本就被别人当成了的玩物，可不能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玩物。”
　　花迎凤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站起身来，“好吧，那我进去了。你……也别喝了。”
　　瑶琴点了点头，却接着又饮了一口冰凉的酒。她一脸促狭地看向花迎凤，“估计此时被子已经有人帮你暖好啦。”
　　花迎凤诡异一笑，不再多言向仓屋里走了进去。瑶琴看着花迎凤摇摇晃晃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凉，不禁叹道，“又起风了。”

　　今夜有人暖被的当然不止是花老板，还有令人艳羡的童明月。当童明月走进归霞院时，上官锦已经睡下。不知是真的冬夜寒冷，还是这除夕之夜格外的冷，上官锦早早就上了床，没有像以前一样守岁到子时。童明月敲了敲门，却是婢女铃铛从里面将门打开。每当童明月不在的时候，都是铃铛睡在外间伺候。铃铛见到驸马爷一惊又一喜，她正要叫出声来，童明月向她嘘了一声。铃铛向里面看了一眼，识趣地让出了路来，让童明月走了进去，自己便自觉地退了出来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铃铛，怎么了？”里间传来一个声音。
　　“是我。吵醒你了吗？”童明月没想到上官锦竟然是醒着的，她没有点亮房中的蜡烛径自走到了床边，或许是黑暗之中莫名可以让人更放松些。
　　上官锦明显也有些意外，她顿住了一会儿，问道：“今天，不是应该在秀君姐姐那儿么？”

　　童明月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放完孔明灯后，她到书房待了一会儿，方才到了林秀君房中。谁知一进屋便看见林秀君正在流泪。童明月吓了一跳，细问之后方才知道原来林秀君又想起家中父亲，一时又伤心起来。其实刚刚吃饭的时候，童明月便看到林秀君眼中有些泪花闪烁。其实自己亦思念家中双亲及兄弟甚也，感同身受，她不禁劝道，“等明年空闲时，我求皇上恩准，陪你一起回陵州看看。”
　　林秀君泪眼朦胧地看向童明月，将信将疑，“真的？”
　　童明月点了点了，“真的。”
　　林秀君现出了些喜色来，她擦了擦眼泪，舒出一口气来。
　　“夫君觉得公主如何？”林秀君见刚才童明月和上官锦虽斗嘴斗的欢脱，却也显得亲昵异常，心中难免有些吃味。林秀君和童明月虽也亲密，但是她总觉得二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让她始终看不进那人的心里。
　　童明月不知道为何林秀君突发此问，认真想了想，“公主天真可爱，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些蛮横。”
　　林秀君掩口浅笑了下，“那我呢？夫君觉得我如何？”
　　童明月更不明所以了，“你……，”童明月犹豫了一下，“端庄秀雅，温柔可人啊。”
　　说着还挑起林秀君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就是心思太重了些，以后可别多想了。”
　　林秀君双颊红了红，“哪有？”
　　童明月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她笑了笑。林秀君倾身靠在了童明月肩头，轻声劝道，“以后别总跟公主斗嘴了？”
　　“我那只是开玩笑罢了。”
　　“公主善良单纯，你也别总气她。”
　　童明月心中叹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二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拥了一会儿，这温暖的感觉让林秀君很是贪恋，但是她最终还是直起身来，对童明月道，“今晚是除夕之夜，总不好让公主自己一个人过，夫君还是去那边陪公主吧。”
　　童明月一脸惊讶，“那你怎么办？”
　　林秀君突然覆唇一吻，“我总在这儿等你回来。”
　　童明月一怔，正色了起来，“按例，今晚不是在这儿吗？”
　　“夫君难道不是真心想在这儿吗？”林秀君突然多了些敏感，或许一直都有，只是选择看不见罢了。
　　童明月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林秀君感觉有些不同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童明月解释了半句便闭了嘴，她也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林秀君又温柔一笑，“我知道……只要夫君有心就够了。”
　　童明月脸色突然深沉，有心是有心，可是心只有一颗而已，如今早已不完整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童明月始终不同意。林秀君最后无奈了起来，“公主虽善良，但是皇城里的其他人未必如此。如今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童明月心中一揪，她明白林秀君为何这样做。可是她就算退一万步又能如何？也许该早点结束这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

　　眼前童明月的沉默让上官锦明白了些什么，她心痛如绞，却冷着声音道，“你回去吧。”
　　“回哪儿去？”
　　“回西院去。”
　　童明月心中发苦，我哪儿也回不去了。只见她不听上官锦之言兀自躺倒了身体，脸带戏谑，“今晚我哪儿也不去。这是我的府中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上官锦见童明月突然无赖起来，不禁气结，“你……，你……”
　　“你不想让我睡这儿吗？”童明月笑的一脸邪魅。
　　上官锦闻言羞恼不已，但又怎么也说不出一些唯心的话来。她气的向里面侧过了身子，背对着童明月不理，却无法按下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童明月见状也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打算睡觉。可心中一团乱麻，搅的她难受的很，如今自己倒成了无处可去之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动了动，一只手搭在了童明月的身上。童明月侧过头看了看里面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除夕夜的三更时分，满城的喧嚣刚刚要归于沉寂，有些人守岁完正要睡去，有些人默默地睁眼到天明。突然有两道黑影纵跃在京城的黑夜之中，打破了面上的平静。一个朝正中间的皇城而去，一个飞向京东贵族大户所在之处。呼呼的风声伴着他们的身影，让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突然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作者有话说

　　丰富了一下对话和内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