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云》花生巧克力

1、忍无可忍

　　那一年的京城覆满白雪，冷风划过城墙，呜咽之声让寂静的寒冬之夜更加让人难耐。
　　国安侯府内，一处破败的院子里，一盏破风灯在四处漏风的屋子里拼命挣扎。
　　“小姐，你快点醒过来吧！小姐......”满眼垂泪的豆蔻少女紧抓着被破棉絮包裹之人的手，那双手，瘦小而干枯。
　　过了一会，一个佝偻着的身子，穿着粗麻布的老妇人咳喘着，端着满是裂口的破青瓷碗走了进来。
　　“云画小姐还没醒吗？”那少女轻摇了下头，“唉！这可怎么是好，再这样下去......”老妇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将碗递给少女。“青叶，把这个给云画小姐喂下吧！”
　　“王婆婆，这个是什么啊？味道好重啊？”青叶皱着眉接下那碗，却没有往床上之人的口中送。
　　“没办法，各家药店都关门，我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门，可是那掌柜的看见我们的首饰，差点就将我赶了出来，我千求万求，才求了这些药。”
　　“这些可恶的店家，婆婆的那个镯子，可是祖传的啊，竟也只配这样的药材给我们。”青叶紧攥着拳头，冻得发青的脸又多了抹红。
　　“算了，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赶紧把要给云画小姐喝了吧！如果熬不过今晚，小姐她......”
　　夜更加静了，只有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乌云在天边凝结，黑压压的，似要吞噬天空。“水、水......”床榻上的人轻喘出声，“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青叶喜得一把抱住了那瘦弱的身躯，双眼又噙满了泪水。
　　“哦，水，我这就去倒水。”青叶醒悟过来，转身去倒那桌上的水，可那茶盏里的水早已冻成了冰块，哪还能倒下一滴。
　　青叶看着嘴唇裂开的云画，咬了咬牙，将冷若冰块的茶盏揣入怀里，转身来到云画的旁边，低声地说：“小姐，你先忍忍，一会就可以喝到水了。”
　　云画艰难地支起身子，握着青叶的手，将茶盏从她的怀里拿了出来，虚弱地说：“没关系，等一会下雨了，接些雨水喝就行，你和婆婆先去吃早饭吧！”
　　“我还是在这照顾小姐，反正去了也是领些残羹剩饭，不吃也没关系的。”青叶将那勉强称之为“被子”的棉絮帮云画往上提了提。
　　“你在长身体，王婆婆又是老人家的，你快和婆婆一起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婆婆、婆婆，你快起来和青叶去吃饭吧！”云画对着伏在床角的王婆婆说道。
　　可床角处的王婆婆似乎睡得比较沉，又似乎没听见云画的话，一动也不动。
　　“青叶，你去把婆婆叫醒。”青叶走到王婆婆面前喊了几声，王婆婆还是没有动，“婆婆、婆婆，婆婆......”青叶摇晃着王婆婆，可声音却慢慢变了调。
　　“小姐、小姐、婆婆她、婆婆她.......”青叶捂住自己的嘴，声音越发颤抖。
　　云画挣扎着身子，爬到床角，握住王婆婆那已经失去温度的手，惨白的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婆婆、婆婆、你不要离开云画啊！婆婆！啊.......”
　　窗外，一阵惊雷，暴雨倾泻而下，雨滴穿过腐朽的窗垣，浸湿了房里的地板，凉意更甚。

　　远处的玉香阁被地暖熏得热热的，熏笼里的千步香正散发着噬人的甜香。
　　内阁里，红漆刻花陶奁前端坐着一位鹅蛋脸面，细叶柳眉，丹凤眼的女子，为她梳头的丫鬟托着两副头面问她：“小姐，今天朗少爷要来家里做客，你是要戴这幅珠钗插吊朵玲珑簇罗头面，还是这副黑绉纱银丝髻与金头面？”
　　女子轻瞥了一眼，随口道：“就拿插吊朵的吧！不过今日下这样大的雨，他不一定会来吧？”
　　“就凭着朗少爷对小姐的情谊，他肯定来。”那女子听了这话，娇嗔道：“扇画，你倒是知道得多。”
　　这是，一丫鬟掀开红缎帘门而进，“云香小姐，那院子的那位没有死，不过倒是她身边的一个老婆子死了。”
　　云香听了这话，将案台上的玉簪摔了出去，玉簪应声而裂。
　　“那个贱人还没死，果然是贱种生的，命这么硬，碧池里的冰水也没能冻死她。”
　　“是呢，小姐，那个贱人命真大，竟然又活过来了。”扇画凑在云香的旁边，咬牙切齿道。
　　“走，咱们去瞧瞧那个贱人。”说完，前呼后拥地向着云画所在的院子走去......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云画一睁眼，便看见哭得杏眼红肿的青叶，“婆婆呢？”“小姐，婆婆被他们抬出去了。”
　　“抬去哪了？抬去哪了？青叶，你快扶我起来。”云画掀开被子，准备起来，却体力不支，复又倒在了床榻上。
　　“还能抬出哪啊？当然是抬到乱葬岗去了，死的真不是时候啊，大下雨天的还净给人添麻烦。”扇画扶着云香走进来，讥诮道。
　　“你们来干什么？”青叶将云画护在身后，紧紧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竟然敢对我这么说话，扇画，去，给我掌她的嘴。”云香抱着暖炉，看着孱弱的云画，笑着吩咐着。
　　“是，小姐。”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看着被两个婆子压着，脸被扇画抽打出血丝的青叶，云画拼尽全力吼道。
　　屋子里的人都被这声吼吓得停止了动作。
　　“哈哈，哈哈，你竟然敢命令我的人！”云香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下贱坯子，是你娘不知和哪个野男人生的贱种，竟然还敢在这里耍威风。”
　　“云香，你不要欺人太甚。”云画的指甲已掐进肉里，血、流了出来。
　　“欺负的就是你，当年要不是你娘，我娘也不会积郁成疾，最后撒手人寰，都是你娘那个贱人。碧池的水没能淹死、冻死你，我也不会要你好过。”云香恶狠狠地盯着云画，好似要把她盯出一个洞出来。
　　“是你？是你？”
　　“从今天起，这里的一切支出都停掉，谁敢偷偷救济她们，我要了他的命。”说完，甩开红羽缎披风，向着院外走去。
　　“哦，对了，这个叫青叶的丫头既然没事干，就把府里下人的衣服都给她洗。”头也不回地命令着。
　　“云香，从小到大，你不顾一切置我于死地，这份‘恩情’，我一定会好好回报的。”
　　“我等着你，李云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