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栖寒枝》紫玉轻霜

5、【五】

　　然而我的失落并不为他所知晓。

　　茫茫人海中，他与风摇筝就此相识。尽管在我看来，那个女子性情孤僻古怪，他却甘愿在她身边默默等候。

　　他甚至陪着她去了地狱，只为了让她不至对死后所去的地方心存畏惧。

　　地狱是茫茫无尽的黑暗与幽眇，那寒意侵袭之下，我几乎要停止了呼吸。他抬起手施法，将我笼于淡蓝色的光晕中，道：“绿衣，这地方本不该再跟来。”

　　我瑟瑟发抖地望着他，眼里噙满泪光。

　　而风摇筝却走到近前，道：“我倒是有些羡慕她。虽然不能言语，却也颇有灵性，能常伴于你左右。”

　　阴风四旋，雪落无声。

　　茫荡无垠的黄泉中，似乎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她伸出手，接住了那一片摇摇坠下的雪花：“好冷，或许我死后的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会在这严寒之地久留吧……”

　　步临风默默走上前，指尖光华流转，便幻化出一柄白绢竹骨的伞。

　　他抬手，将伞移至她上方。

　　“即便此处常年大雪不止，我也会尽力遮蔽。”

　　*

　　天姥山的飞虹，地狱的大雪，兰若地宫的流萤，他都陪她一一看过。

　　我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常常在想，若我不是现在这样，会不会，陪在他身边的，就不是那个风摇筝呢？

　　可我还是只能默默注视，那些场景美如梦境，他们站在一起，时光静谧，幽远安宁。

　　然而在兰若地宫，他们又遇到了风摇筝昔日的敌人。虽然步临风出手将其杀死，但风摇筝所中的噬星血咒再度发作。

　　她强咬着牙，努力压制难忍的痛苦，最终还是倒下。

　　泪水无声落下，她的眉宇间尽是不舍与遗憾。“自我幼时中了这血咒起，便从未听闻有彻底解除之法。如今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这痛苦也越来越重……我只怕是，大限将至。只可惜，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未能真正实现……”

　　“既然还有生念，就不可轻言死亡。”他抱起孱弱的风摇筝，低声说道，“我这就回逍遥观寻求救你之法，你万不能就此放弃。”

　　她乏力地闭上眼睛，“我……会等着你的讯息。”

　　*

　　这是她第一次答应人不再轻言死亡，也许是，终于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步临风将她安置好之后，便匆匆赶回了逍遥观。临走前，他竟一反常态的不准我再跟着，而是让我留下陪伴风摇筝。

　　“绿衣，长途奔波本就劳累。再说，她独自在此等待未免寂寞孤单，你留在此地，与她作伴可好？”

　　我无言以对，只能留了下来，与风摇筝一同等待他的归来。

　　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她也会对我说话，讲起的无非都是小时候的琐事。似乎她的人生中，除了幼时的那段美好安静的回忆之外，其余都难以触及，不可谈起。

　　“绿衣，步临风是个很特别的人，是吗？”她倚靠在窗前，回头问我。

　　我垂下头，并不太想听她说到步临风。但她却不明白我的心，眼里微微亮着光芒，道：“若是，若是能早些遇到他，就好了……”

　　我抬头望着她，她那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异样的美丽，过了片刻，却又长长喟叹。

　　——你我都有难以弥补的缺憾吧……

　　我在心底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