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荫》北方有乔木

5、独木成荫—那一年

　　听院长独特播音腔说即将大四，统计毕业实习等等事，方言蔚已经被饿成纸片人。
　　陈婕皱着眉记着笔记，被方言蔚肚子的咕咕声吵得又好气又好笑，用笔轻轻戳了戳方言蔚的肚子说“：轻点。”
　　方言蔚摇摇头说“：陈婕，我真的好饿。”
　　陈婕撇了方言蔚一眼说“：都教授就帅的你一宿没睡，美色看也看饱了是吧。”
　　方言蔚点点头说“：请赐我都教授。”
　　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陈婕拉着方言蔚走出会议厅，用眼神示意方言蔚说“：你的都教授来了。”

　　邹翊看着面色晦暗的方言蔚，笑着摇摇头轻轻搂在怀里问陈婕“：她昨晚又在看都教授？”
　　陈婕叹声气“：走火入魔啊简直，半夜还拍床板，一大早饭都没吃呢~"
　　邹翊拍拍方言蔚的头，轻轻问“：怎么又不听话？”
　　陈婕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你们腻歪，我走了。”
　　方言蔚无力对陈婕挥挥手，然后靠在邹翊怀里一动不动，只剩肚子咕咕叫。
　　邹翊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方言蔚“：都中午了，你早上没吃饭现在喝粥比较好，自己能走吧。”
　　方言蔚点点头，挽着邹翊的手臂说“：你走慢点。”
　　柳絮在空中飘飘洒洒，方言蔚望着图书馆前的台阶上一层白蒙，不自觉说“：邹翊，一年了。”
　　邹翊点点头，抽出方言蔚挽着的手臂，搂住方言蔚说“：对啊，又是一年了。”
　　到了粥店，邹翊选在靠窗的位置上，方言蔚最喜欢边吃饭边看着窗外发呆，一个学长对着邹翊打招呼“：哎邹翊。”
　　邹翊笑着挥挥手，学长坐在邹翊身边对方言蔚点点头。方言蔚看着那张公式化的笑脸，转过脸，她知道她一直不被他的圈子所接受。
　　所有人都看得出方言蔚的漫不经心，唯独邹翊就像蒙了眼一样的用情至深，她也知道在这即将毕业的20天里，大概是这段感情最后的期限。
　　邹翊和学长聊着毕业的事情，学长问“：教授说你已经收到了西北的offer，你几月走？”
　　邹翊望了望还在出神的方言蔚，笑着对学长摇摇头说“：聚会定在西厅。”
　　学长看了看方言蔚，对邹翊叹声气说“：行，那我先走了。”
　　邹翊点点头，然后往方言蔚的粥里滴了几滴醋，把葱花挑进自己的碗里，伸出手往方言蔚眼前晃了几下说“：言蔚喝粥了。”
　　方言蔚转过头，拿起勺子慢慢喝粥。沉默了很久，邹翊担心方言蔚听到刚才学长的话，也不敢说话。
　　方言蔚吃完大半碗粥之后，邹翊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方言蔚问“：饱了吗？”
　　方言蔚笑着点点头说“：饱了，今天的粥有点凉了。”
　　邹翊想了很久，正要问方言蔚，方言蔚望着踌躇不定的邹翊说“：你毕业了准备去哪里？”
　　邹翊望着方言蔚问“：你去哪里实习？”
　　方言蔚“：老师介绍我去晚报当实习编辑。”
　　邹翊点点头。
　　方言蔚笑了笑“：还有半个月呢，急什么，你周末有事吗？”
　　邹翊看方言蔚不想谈起，松了口气说“：你有什么打算？”
　　方言蔚想了想说“：我们在一起后还没有出去玩过，去西城吧。”

　　周末。
　　邹翊一大早站在女寝楼下等方言蔚，看着蒙头垢面从食堂打饭回寝室的学妹想着方言蔚突然笑了，再想到自己桌子里的那份offer觉得头疼。学妹羞涩伸出手对邹翊打招呼，邹翊点点头说“：早上好。”学妹笑着跑进楼里，对身边的另一个学妹说“：看到了吗，学长对我打招呼饿了~”
　　邹翊摇摇头，看到难得化妆的方言蔚拿着拉杆箱出现。邹翊往前走接过方言蔚手里的箱子，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习惯性帮方言蔚系好安全带后绕回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导航。
　　方言蔚侧过头望着邹翊清秀的侧脸，伸出手轻轻碰了上去，邹翊愣一愣，转而将偏偏头，将脸放在方言蔚的掌心。
　　有人说这一年方言蔚变得越来越懒，什么都不记。什么时间上什么课，什么季节该吃什么，生理期时间和红枣汤药，期末作业上交时间，出门去带课时间，每日天气，都由邹翊一手接管。方言蔚本身就是带有钝感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邹翊只有时时刻刻看着才能放心。
　　方言蔚收回手说“：你开车吧。”
　　邹翊启动车，打开一点点天窗和自己这边的窗户，风可以正好经过方言蔚然后从自己这边流通，既防止方言蔚晕车又不会因为吹风而受凉。
　　到了西城，前台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方言蔚把身份证给邹翊，邹翊说“：两间大床房。”
　　方言蔚拦住邹翊说“：一间大床房。”
　　邹翊望着方言蔚，方言蔚对邹翊笑了笑说“：我不习惯一个人。”
　　邹翊点点头说“：一间大床房。”
　　把行李放好之后，方言蔚牵过邹翊的手说“：你今天要看好我。”
　　邹翊紧紧握住方言蔚的手掌说“：你放心。”
　　方言蔚就像恋爱中的女生一样，紧紧粘着邹翊不放，邹翊却敏感察觉了方言蔚的不对劲。
　　这一年，方言蔚就像完成工作一样想努力扮演好一个女朋友的角色，但是微笑从来没有入眼，当初的坚持也在眼底一层层消散。
　　5月份西城依旧偏冷，但小桥流水也依旧吸引一批批游客流连忘返，就这样围着西城沉默依偎着走到了天黑，沿水的酒吧开始喧闹起来。
　　方言蔚终于开口说“：我们去喝酒吧。”
　　邹翊点点头说“：走了这么久，那我们就停下来休息吧。”
　　方言蔚挑了2楼靠栏杆的位置，一侧头就可以看见民谣歌手哀哀怨怨唱着歌。

　　方言蔚抿了一口鸡尾酒，直接问“：邹翊，你几月份去美国？”
　　邹翊握着酒杯的手突然失去温度，还是掩饰过情绪问“：你想让我去吗？”
　　方言蔚望着邹翊说“：学长和我说过了，你为了考进西北做了多大的努力。这事关你的未来。”
　　邹翊笑了笑“：言蔚，你会舍不得我吗？”
　　方言蔚垂眼望着邹翊手中冰蓝色的液体说“：你的未来我耽误不起。”
　　邹翊放下酒杯问“：你为什么连一句讨好的话都不会说呢？”
　　方言蔚“：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的。”
　　邹翊点点头，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楼下在反复唱着，我不想遗忘，不想遗忘······
　　邹翊眼眶红了起来，伸出右手抵住额间深深叹了一口气“：方言蔚，我不怪你。”
　　方言蔚轻轻说一声“：谢谢。”
　　邹翊再说了一次“：我不怪你。你不喜欢我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
　　方言蔚伸出手握住邹翊额间的手说“：邹翊，你怪我好了。”
　　邹翊的眼泪直直落了下来。
　　楼下开始唱着“一生只能够爱一个人。你锁了，大家都懂了”
　　方言蔚走到邹翊身边，像这一年多来邹翊经常对自己那样，让邹翊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着邹翊的肩膀。
　　过了许久，邹翊冷静下来说“：方言蔚，可以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青岛吗？”
　　方言蔚轻轻说“：我以为我梦里的地方就是青岛。”
　　“那你的梦里是什么样子？”
　　方言蔚拿着邹翊的酒杯抿了一口，被呛得咳了一声，接着说“：四周漆黑，有一块大石头伫立在海边，没有渔获没有星光，只有安静。可是后来，算了。”
　　邹翊说“：读研期间我会抽空出去走走，我帮你看看。”
　　方言蔚笑了笑“：邹翊你就是过得太认真了。”
　　邹翊直起身，摇摇头说“：我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但是有个人一直催着我变好变优秀啊。”
　　方言蔚望着邹翊问“：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邹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好朋友要有神秘感才能持久。”
　　方言蔚站起来，抱了抱坐着的邹翊说“：谢谢你。邹翊。”
　　邹翊推了方言蔚一把说“：走吧。”
　　方言蔚将酒一口喝完“：这么多年，懂我的只有你。邹翊，再见。”

　　邹翊望着楼下喧喧闹闹，那个单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人群中，叹一声“：失去果然比拥有踏实啊。”
　　爱了她多少年，多少个日日夜夜。
　　那么多年，自己高度近视也能一眼看出那个背影，听走近的脚步声也能知道是不是她，单单看到一双鞋也能知道那是谁，去吃饭和吃完饭的时间和落线，做完早操等多少秒能恰好碰见，什么样的天气她喜欢站在走廊透气，吃饭她喜欢去哪一层坐在哪个座位上。
　　方言蔚，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恰好能借到学生会办公室做讲座，为什么那么恰好下雨的天里楼下总会有同一把墨绿的伞等你去借，为什么我知道你的所有习惯和作息，为什么我恰好出现在青岛，恰好同一班飞机，恰好相邻的位置，恰好在你身边。
　　我运用了我所有的逻辑推理和概率计算，所有的偶然都是我精心安排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