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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丞相府二三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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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皇城内。
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父亲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出来逛集市，丫鬟给主子出来采购吃食，买菜的大妈正和那商家讨价还价，偶有小孩子穿梭于街道间嬉戏打闹，倒是一片繁华祥和。
再看那茶肆里的闲人，平常就爱高谈阔论各家长里短，或是皇亲国戚的小道消息，以表现自己知识渊博，消息通达。
“听说没，咱们丞相啊，前几天带回去和小姑娘，说是这是遗落在外的女儿，都说是他在外面的风流债呢。”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放下了茶杯，悠悠的说。
“可不，我有个兄弟在丞相家里当差，他说丞相大人说了，谁都不准议论小姐的身份，要是被他听见了，打几十大板直接赶出去。”另一个男子低了头说，就像是秘密怕被谁听了去。
“可不么，就是个小私生女，这大户人家就是腌臜事多。”
“来来来，不说这事，喝茶喝茶！”
而此时，咱们这位传说中的私生女，却赖在床上不肯起床，同丫头们撒着娇闹别扭。
“小茶，外面太热了，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嘛～”我把被子往脸上一蒙，做挺尸状。
“小姐，这里可不比咱们外头的宅子了，这丞相府里，您要是不规矩点儿，怕是下人们要说闲话了。您乖，快快起床吧，去向老爷问个安，这会儿子，也该是下了早朝了。”
我拉了拉被子，露了双眼睛，小心得看了看面前俯视我的这个粉衣少女。明明没大我几岁，却如此碎嘴念，从小就在我身边服侍，也是了解我的脾气，知道拿爹爹来压我……
“好啦，你先出去一下下，我这就起来。”说着又把眼睛缩到了被子里。
“哎，好吧，那小姐我先去给您准备洗漱用品，您快着些。”
听着脚步声响起，门打开又关上，我这才慢悠悠下了床。
给自己斟了杯水，我抬了抬头，轻轻叫了声，“阿青？”
“嗯。”一贯冷清清的男生从房梁传来。
“你先下来说话嘛。”
“有什么事。”
我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把脸深深埋在衣袖中。
“你说爹爹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阿青，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去。”
再抬头，他已经笔直坐在我面前，对于阿青这出神入化的轻功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老爷自有他的道理，你莫要闹。”
我拄着下巴，看着他就出了神。
自五年前，他就一直在我身边了，永远都是这一身黑衣，永远都是这么冷清，永远都在暗处，但我需要他的时候也总永远第一时间出现。
“大冰山。”
我正嘟囔着，他就突然消失在我眼前，房门也正此时打开，小茶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我只得认命。
洗漱完毕，我便随着丫鬟前去给爹爹请安，这丞相府不比外面的宅子，处处都显露这庄重与威严。
烈日当头，我被刺眼的阳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睛，不远前爹爹好像和一个玄衣男子在谈话。
“是他……”
此时太阳恰好被一片云朵遮住，视线得以清朗，我也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好像是那灼灼桃花下的翩翩少年，也好像是那朝堂里的尖叫与厮杀。
我有些恍惚，脚步也有点轻飘飘的。
“渺儿，怎的这么不懂礼数，快像太子殿下请安。”爹爹的声音将我从过去唤了回来。
“太子万安。”我有些僵硬的福了福身子，便退到了一侧。
“这边是苏相前不久寻得的小女儿？”熟悉的声音让我全身都在紧绷。
“是的殿下，这孩子小时候便走失了，前段时间他哥哥在外出时发现她与老夫十分相像，便将她带了回来，真是天佑我儿。”
“这真是福泽深厚，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手早已在宽大的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我缓慢的抬头，视线却一直朝下看未曾改变。
“真是个清秀俏佳人。”说罢便轻轻一笑。
我咬唇迅速垂下了头。
“这孩子刚接入府中，礼数不够，还望殿下谅解。”
“回来了就是好事，我怎会怪罪。听说苏相家中新得了许多好茶，可要请我品上一品？”
“哈哈哈！”爹爹爽朗一笑，“殿下这边请。”
听着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淡，我松开了手，手心里早就全都是汗。
我苦笑，心想“还好脸上有人皮面具，还能让我在他面前稍微自在些。”
抬头看了一眼小茶，叹了口气。
“我们回去吧。”
天气依旧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像是要下雨了。
我仰躺在床上，浑身像脱了水一样，连眨一下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阿青。”
“嗯。”
我翻了个身子，紧紧的抱着被子。
“刚才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嗯。”
“他陪我长大的，爹爹和娘亲都很喜欢他，总是跟我说以后要把我嫁给他。”
“嗯。”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天下间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他就站在那里，天地都失了颜色。”
不等阿青回答，我便喋喋不休的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次，我偷偷跑出宫，看见街上那大簇粉色的花，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那鼓花香，可真好看。回去后我便叫爹爹给我种了一大片桃树，那年夏天，桃花开了，一大片粉色的花朵，一阵风吹过，像是粉色的浪花，美极了。我在桃林中间放了一把躺椅，每天中午我都在那儿睡觉。有一天，没等我睡着，我就听到有脚步声，那时候我很不高兴，因为我吩咐过，在我午休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就在我准备大发雷霆好好训斥来人的时候，我却呆住了。他踩着一路的桃花瓣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仿佛合着灼灼的桃花融为了一体。我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只有四个字回荡-惊为天人。”
“阿青？你还在听我说么？”
“我在。”
眼泪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后来我知道了他叫秦墨，那时候他爹和爹爹的感情很好，他爹经常来宫里和爹爹下棋，他就随着一起。为了见他，我总是缠着爹爹问秦叔叔怎么没来。”
“每次进宫他都只陪着我，给我做桃花酥，还教我酿桃花酒，他把酒都埋在了桃树下，说是等我及笄那天才能喝。”
“我每天都再盼着及笄，虽然那时候我只有十岁，很可笑吧，因为爹爹说等我及笄了，我俩就成亲。”
……
我静默了好久，他也不说话。
“没事的，你会好好的。”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忍与怜惜。
“后来，后来他爹杀了我爹，当了皇帝，他做了太子。”
“然后我来了这里，又遇见了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过去的一幕幕飞速的在我脑海中流窜。
“阿青，我有点头痛。”
说罢，他就到了我面前，把我扶了起来。
“渺渺，我会在，一直都在，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阿青的眼神一如初见，坚定的我都可以轻易看出来，他是在用生命起誓。
我抬头冲着他粲然一笑，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