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寂静的洁癖先生

1、重逢

　　冬季是漫长的，对于这座最北端的城市来说，凛冬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

　　时间接近午夜，天空中没有星光，只有站台昏黄的灯光。火车轰隆轰隆的驶进站台，广播里播放着火车的进站通知，站台边零零散散站着人，翘首，眼神期盼。

　　萧长然站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上来回晃动着身体，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注视着驶来的列车，列车停止，车上的人涌出车厢。

　　他伸着脖子扫视着从列车里面下来的每一张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了什么人过去。他望向车窗，车厢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双手不自觉的越搓越快。怎么还是没看见他？萧长然心里嘀咕着，难道是他变了样子，我没认出来他？毕竟十多年没见了。

　　腊月凛冬，天寒地冻。手机都被冻得自动关机。

　　他跑到第一节车厢，一节一节的往后找，厚厚的羊毛衫被沁出的汗水打湿。

　　走了好一会，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刚刚走了一半，心里又气又急。他四下张望，散开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孤零零的处在昏黄的路灯下面，他靠在一个拉杆箱上，歪着头，一手挡着风，一手用打火机烧着自己嘴里的烟，火光在他精致的脸上跳动着。

　　萧长然可以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接的人，即使十年未见，他的姿势，他的动作，他那标志的寸头，精瘦的躯干，玩世不恭的眼神，就算化成灰也认得出来。

　　萧长然大步流星的向他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庭哥。
　　那人抬起头看了萧长然一眼，叼着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哼，孙子，一点没变啊。”那根烟在嘴里上下摆动着。

　　萧长然把烟从他嘴里抢下来自己吸了一口，接着说道：霆哥，什么破烟啊，火车上买的吧，走，到我家去，抽点辣的去。

　　说罢，萧长然拎起陈庭的行李带着他出了车站。

　　萧长然把陈庭的行李放进自己的小货车里。

　　陈庭还不忘挤兑几句：你小子，在这他妈混了这多年，就混了辆货车啊。

　　砰的一声，萧长然关上了货车后门，坐上驾驶位，直视着陈庭的眼睛说：什么人配什么车接，像你这种人，就他妈值一辆三轮。

　　陈庭咯咯的笑了几声，狠狠的推了萧长然的肩膀一把，骂他傻逼。

　　车缓缓地穿过灯光斑驳的街道，灯斑不断在两个年轻人脸上闪过。一路没有任何楼房，全都是些低矮的欧式建筑，连招牌都是用俄语书写的。零星还有些未歇业的商店。
　　有他们消息了？萧长然问道。

　　嗯。

　　不是说不在乎吗，怎么还是回来了？

　　万一他他妈是个有钱人呢。陈庭靠着窗户，蜷缩在座位里。面容苍白。

　　穷死你算了，在南方混了那么久，还他妈穷光蛋一个。

　　陈庭转过头不看他，也不语。

　　你睡一会儿吧，路还远。

　　陈庭转过头看了一眼萧长然，羽绒服沙沙的响。萧长然变了，鼻子高了，眼窝深了，皮肤也更白了。 “你越来越像毛子（俄罗斯人）了。”陈庭说“你爸你妈绝对有一个是毛子。”

　　萧长然叹了一口气，“他俩是什么跟我没关系。”

　　你就不想找找你爸妈？

　　哼，萧长然冷笑了一下，他们要是想让我找到，当初还他妈把我扔福利院去干啥。

　　两人静默了一会。

　　陈庭说：你要是个俄罗斯妞，肯定一帮爷们想上你。

　　傻逼，睡觉吧，你的脸色像让人轮了一样。

　　陈庭转过身，羽绒服沙沙沙的响。没多久，陈庭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萧长然偏过头看着睡着的陈庭，他感觉身体好像在往下坠，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鼻子酸酸的，转回头，眼里盛满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