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似水流年》汉南

54、孤独与离散

　　林墨回家后在家人的安排下，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工作稳定，拒绝过他妈妈安排的几次相亲。

　　人跟人的缘分其实是很奇怪的，无论前半生有多么的纠葛，一夕之间说断就断。

　　林墨还是那个不喜欢用社交软件的林墨，为了不与陈桐联系，他更是变少为不。

　　除了偶尔刷一下朋友圈，或者在几个群里吐一两句之外，他又回到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陈桐的他，可以说是零社交，他在适应怎么在没有陈桐的生活里继续过下去，这需要耗尽他的大半生来学习。

　　有关陈桐的消息，林墨大多是从陈妈妈那里知道的，他在尽量避免跟陈桐相关的任何信息接触，他只知道陈桐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每天都很忙，很巧跟李华是同一个公司，目前跟小鸡住一块，小鸡毕业后，仔细考虑还是决定不考公务员了，跟陈桐出去混两年先，何况妹子愿意跟他去拼一番，他也就把雄心壮志都留在外面。

　　他们离校后的第一个春节，林墨知道陈桐要回家了，他二话没说把八天的新年假期多请上两天，背着包旅游去了，其实他也没去哪里，就是随便找个远一点的城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打算在那里呆十天。正好错开陈桐回来的假期。

　　车站离别后，他跟陈桐两人很默契的不给彼此打电话，他出来的第二天晚上，接到了陈桐的电话，陈桐说：“你不在。”落寞得几乎是绝望的。

　　林墨只答：“嗯。”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这阵沉默持续到林墨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也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甚至是三个小时。

　　陈桐没有再跟林墨打电话。没过多久，林墨就交女朋友了，相亲认识的，是个中学老师，长得不是顶漂亮，但是温婉贤惠，很喜欢林墨，林墨对女孩也很好。

　　而有些人的缘分，一旦要断了，那真是一干二净。

　　隔年他们拍毕业照，拿毕业证的时候，林墨单位有个培训，领导有意提拔林墨，所以林墨错开了他们的毕业典礼，毕业证还是学校给林墨寄回去的。

　　毕业没多久，林墨就结婚了，他跟他太太的意思都是，不摆酒，出去旅游一趟旅游结婚，跟她妈妈商量之后他们就去领证了。

　　领完证的那天，他在他们那个群里说了自己结婚了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他们那个群一直动静不断，连远在美国的章竟存都要随时出来蹦跶一下，只有林墨一直不怎么出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林墨有女朋友了。

　　弱智凯惊呼：“完全没想到你是我们中最早结婚的！！”

　　葫芦达说：“老章才是第一个吧！”

　　一个个都道了恭喜，唯有陈桐和章竟存没出声。

　　林墨把信息发出去之后，就关掉微信不再看了，他的结婚、他的事业、他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有什么可惊讶的吗？没有啊。

　　一会电话响了，是章竟存。

　　他不是个习惯打电话的人，这么久没有跟章竟存打电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章竟存先开的口：“恭喜你，林墨。”

　　林墨回道：“谢谢。”

　　章竟存说：“你最终还是没有为他，选择反抗一次。”

　　表达了祝福之情后，他们开始断断续续的聊着彼此的生活，但是无论章竟存说到陈桐什么，林墨都一无所知，章竟存最后哭着说：“林墨，没有你陈桐也可以活的很好的，你不要自以为是，觉得陈桐会因为你而活不下去，林墨你都结婚了，大家重新开始吧，你也不要再惦记着陈桐了，他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林墨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对面就是陈桐的窗户，那里的灯已经很久没有亮过了，他说：“我知道。”语气平和，但是眼泪滴在地上，湿漉一片。

　　再隔一年，弱智凯也结婚了，结婚的时候，他们宿舍的人总算聚齐了，林墨带着他太太一起去参加婚礼，他满面笑容的对陈桐说：“这是我的太太，我结婚之后我们还没有碰到面呢，认识一下吧。”然后把那个气质温和，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女人带到陈桐面前，对她说：“这是我的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眼底的木然却无边无际。

　　陈桐还是那个看起来从容练达的陈桐，他笑着跟林墨太太打招呼，眼睛看到林墨的时候，两人都平静似水，但是隐隐有被压抑下去的伤感：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桐带林墨偷溜出去。

　　陈桐说：“林墨我后悔了，我以前太不懂事了，我应该坚持下去，我应该带你走。林墨我现在看你这样子我心里特别难受，真的。”

　　林墨说：“陈桐，我过得很好。”

　　陈桐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你过的不好，你看看你，你一点都不快乐。”

　　林墨苦笑了一声：“陈桐你还是那么自恋，不是你认为的好，对我来说就是好，跟你分开这件事让我不开心，但是我的生活不是只有你，你看，我还有我的妻子，我的工作也不错。”

　　陈桐气乐了：“那为什么你眼底一点生气都没有呢！为什么现在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逃出来呢！为什么你眼里写满了难过呢？”

　　林墨说：“陈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成熟一点吧。”

　　陈桐觉得他固执、冥顽不灵，陈桐想救他，但是又无从救起：“林墨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你跟我走吧，我们走的远远的。”

　　林墨推开他：“陈桐，我承认我现在有点难过，看到你让我有点难过，但是这会好的，只要看不到你，我就好了。这些都是能忍的，只要看不到你，我觉得我过的还是不错的。”

　　陈桐还想说什么，被林墨制止了：“陈桐，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任何想跟世界对抗的心，我只是不想让我妈难过，不想让我妈抬不起头做人。”

　　陈桐说：“你这是逃避！你在逃避我们的感情。”

　　林墨噗嗤笑出来：“陈桐啊，你还是那么天真。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们。我没有逃避我们的感情，我一直都知道我爱你，很爱你。但是，我的选择是，我们不在一起。你选择守护你的爱情，而我选择守护我平静的生活，也选择不与这个世界对抗。我只想这样活着，我就是这么自私，你再找一个更好的吧。”

　　陈桐想，为什么对着这个人，他就是能那么卑微呢？他想跟他说，他不想再找一个，他不愿意再找一个，他愿意等。

　　林墨不敢再看他了，但是又舍不得就这样分开，他卑鄙的贪恋这次相会，他觉得或许没有下次了，跟陈桐的见面好像见一次就少一次，他抱住陈桐：“桐桐，你走吧，放手吧，我就是个混蛋，你只要一天还没放手，我就会难过一天，太难受了，你放过我吧。”

　　陈桐埋在他肩窝，冰冷的鼻尖抵着林墨的脖子，林墨感觉到有冰冷的水打在他脖子上，陈桐突然狠狠的咬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一块肉咬下来的那种咬，非常恨的那种：“林墨你确实是个混蛋。你把我排在你世界的最后，任何需要你放弃一个的选择，你都会选择放弃我，凭什么啊！你不就仗着我爱你嘛！你以为我就不会累嘛，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放手吗？你心怎么那么狠！”

　　林墨说：“被爱，有三层，有恃无恐，恃宠而娇，得寸进尺，这三层是层层递进的，没有足够的自信，过度不到任何一层，我就想试试，我到底能到哪一步。陈桐，我现在这样算起恃宠而娇还是得寸进尺！”

　　陈桐觉得在林墨心里，他就是最无关紧要的哪一个，妈妈跟他，林墨一定选妈妈。工作和他，林墨一定选工作。就算是一个苹果和他，林墨也一定选苹果。在林墨的世界里，陈桐什么都不算。可陈桐不知道，如果是陈桐跟林墨两个的话，林墨一定会选陈桐的，譬如林墨跟陈桐一定会死一个，林墨一定选择自己去死的。

　　陈桐走了，跟林墨断得更干净了。林墨再听陈妈妈说起，陈桐已经带着李华出来单干了，自己开了一间外贸公司，不是很大，但是靠着积攒的客户量，小公司风生水起，没多久连陈桐也恋爱了，林墨总算确定陈桐过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