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盼余朝》摇光尔尔

4、第 4 章

　　经过一晚上的睡眠，我的精神十分的好，昨晚我跑出去打探了一番，发现虽然仍然有不少人守在不鸣山脚下等待捕捉神兽，但是比起一万岁的和阿爹一起来时仍是少了很多。可能一万岁时正是一场天庭浩劫的结束，许多上仙把自己的神兽折在那场浩大的战役里，不得已只好再四处至八荒六合搜寻神兽，而不鸣山作为神兽聚集之地，自然成了众仙的首选。
　　一万岁时我仍是个扎童髻的小屁孩，那时每天都不见阿爹阿娘，见了也只能看见他们凝重的脸，他们每天在狐谷上空布下一层一层厚重无形的结界，每一次出门摸着我的脸眼里的诀别都像是最后一次见面。
　　狐谷子民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我在隐仙亭坐着看见狐谷往日繁盛的集市空空荡荡。沉重的气氛笼罩在整个狐谷上空，带走了每一个人的笑容。
　　我仍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又只能坐在后山，安静的呆着就是我能做的最有用的事。阿娘曾在夜里紧紧搂着我对我说，我是狐谷未来的女君，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照顾我自己，照顾好狐谷万千子民。后来陶染被接来和我一起我就再没有见过阿爹阿娘，直到战争结束。阿爹阿娘才终于笑着来接我。
　　我看着连绵起伏的山，松了一口气。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我才终于知道那是一场天地浩劫。阿爹阿娘在那场战斗中也受了重伤，平日陪伴阿爹阿娘的上古神兽九婴也失了性命。
　　天庭后来口风紧得很，饶是有心人打听也不能得出什么消息。今日又来不鸣山，想到九婴又实在很难过。
　　九婴是阿爹年轻的时候渡河遇到的一只神兽，被阿爹收服之后一直忠心耿耿守护着狐谷。九婴虽然对别人性子很凶，但对我实在是爱护有加，经常在我的威胁下带我出去游山玩水。被阿爹发现之后也只是一味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贵为上古神兽就这样屈居在我们一介狐狸窝下，实在是委屈得紧。而我，却连他最后一次浴血奋战都没有看见。
　　恍然间，我已经和余颂周驾云到了不鸣山顶。听到瀑布的轰鸣声，我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余颂周碰碰我。
　　“想到家里以前的一只神兽，”我抬头对余颂周笑一笑“真是非常好的一只神兽，我本来还准备给他找个娘子的，后来，他就走了。”我耸耸肩，笑道。
　　余颂周若有所思的笑一笑。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你的神兽？没有嘛？”
　　“谁说我没有啊。”余颂周拔高了一个声调，接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木簪，尾部是一只雕花的鸟。我很好奇的从他手里接过那只木簪仔细的看。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名堂。略有些失望的还给他：“看起来没多厉害啊。”
　　余颂周不忍心再看我一眼:“幸亏是我带你来，不然你自己来不知道得放跑多少只稀罕的神兽。这是毕方，神鸟毕方！”
　　“那他为什么不变成神兽的姿态跟着你啊？”毕方？好像听夫子讲过。我没好意思再流露出自己的无知。
　　“《五藏山经·西山经》第3条山脉记有：又西二百八十里，曰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余颂周吟诵了一段上古里的记载。我听着似乎都是很有一些印象的。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他不变成神兽姿态跟着你？出来大家见个面啊。”
　　余颂周低头看着那根木簪，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纤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那根木簪：“毕方随我四处奔走，浴血杀敌，但是两万前年的那场大战，他便这样一直睡着了。至今也不见有苏醒的痕迹。”
　　我细细看着他温柔的神色，一时沉默。“有什么办法让它醒过来吗？”
　　“快了，等他什么时候想醒，就会自己醒来了，为了等他醒来，我已经两万年没有用过剑了。”
　　他正说着，我忽然感到眼前闪过一抹白色。我飞快转过头，那抹白色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我再顾不得余颂周还有什么话要说，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定是一只罕有的神兽！当下也便捏了个诀在它身后紧追不舍。
　　余颂周很快也追到我身旁，沿途穿过草丛山谷，那神物一点没有疲累的样子，我只能紧紧地跟在它身后，它的速度很快我没法立即追上，只好一点一点提自己的速度，余颂周也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我很有一种想把手边的东西甩向前面那东西，但是手里的剑上次被余颂周打落到悬崖，一直没有时间再配一把，现在显出它的用处倒是悔恨的想扇自己。
　　身后瀑布的声音越来越小，四周的崖壁越来越陡峭。我捏诀紧贴地面，顺手抄起几块碎石在掌心，夹在指间正要射向它，却被余颂周一把挡住。他轻声对我道了一声慢，自己捏了个诀又提了速向前追去。我也只好放弃手上的动作，要去追上他。不想他自己慢了下来，对我说:“我看过了，这里已经快要到它的巢穴，前面它就会停下来。你自己去吧，能不能收服它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我在这里护着你。”
　　我点点头，加速把余颂周落在身后。果不其然那白色的东西停了下来，我在它身后堪堪顿住。他转过头，我就一瞬间呆在那里。
　　这竟然是一只白泽。
　　阿爹曾跟我说过白泽，白泽是著名的神兽。它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世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常与麒麟或凤凰等，视同为德行高的统治者治世的象征。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这样代表着圣贤明君的神物不鸣山竟然也有？难道，是因为上天注定我是一名明君？我的狐狸心扑腾扑腾的激动起来。刚要捏诀收服。却见白泽上下打量我一通。开口人语道：“原来是狐谷里的小娃娃。”
　　“你认得我？”我惊讶道。
　　白泽听了我这话朗朗笑道：“我可是白泽，通晓天下妖鬼的容貌，驱除之术。怎会不知道你？”笑的山羊胡子都颤动起来。
　　我颇为不满：“我可是神，将来要做狐谷的少谷主的，你凭何说我是妖？”
　　白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想必也是来捉神兽渡劫的吧。那你可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我在这里已经十万年了，我的有缘人，可还没来哪。”
　　“你的有缘人？谁呀”我放下捏诀的手，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白泽又咧开他的嘴笑，“可能他来了，可能他还没来。或许他还在渡自己的劫。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如何强求得来呢？”
　　“那我今天是收不了你了？”
　　“是呀。”白泽点点头。
　　我有些失落，这是不是说明我不会是个明君？
　　白泽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的山羊胡微微抖动:“是否是明君可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我不过是一种信仰去安抚天下百姓。对于你来说，你想成为一位明君，你便是一位明君。”说完他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我该走了，你也要接着努力去找你的神兽了。祝你好运。”说完便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跑掉。我忙不迭的喊出声想要留住他，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白色疾风慢慢远去。人家都说他不是我的了，我还能强求什么呢。
　　出了峡谷，余颂周对我脸上的失落也没有太大惊讶。他拍拍我的肩膀，“与他无缘，我们便再接着找吧，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我点点头。
　　捏个诀便振奋精神再努力搜索起来，但入目的皆是一些普通的兔子野猪。
　　傍晚走时我还有些恋恋不舍，但彼时确实已经是耗费了许多力气。即使找到满意的也很难收服，只好随余颂周下了山。
　　刚回到陶馆，余颂周便走进他的屋子出来时手上捧了一把剑。碧绿的刀鞘在夕阳的光下有着璀璨的光芒，精致的浮雕盘在剑鞘上，剑柄处也是碧绿的，镶嵌着一颗火红的宝石。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把剑。“这.......这.......这是干嘛的”
　　余颂周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这是剑啊。当然用来杀敌的了。”
　　“不是，我是说，这是送给我的？”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迫不及待的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沉着的声音响起。我立刻高兴地从他怀里抢过那把剑。兴奋地好像吃了蟠桃一样。
　　“那我可不给你了啊！”我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这么好看的剑到手了怎么舍得让我再还出去。
　　“好。”余颂周拉长了声调答应，也和我一起笑。
　　“它有名字吗”
　　“没有。”
　　“没有就好了，这么好看的剑取什么名字都不好。”余颂周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我抱着那把剑，素白长袍眉眼精湛，柔情浅浅风姿卓越。
　　耀眼的让我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