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蓝》饮酒话桑麻

1、救赎

　　余蓝拿着一把已经旧的角都折起的雨伞，匆匆忙忙地去食堂买个馒头，便往回赶。
　　她还低头忙着写作业，班主任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位女生。
　　“这是转来我们学校的新学生，以后就是我们班的同学了，大家欢迎。”
　　“大家好，我叫安荷，荷塘的荷。”

　　余蓝心不在焉地鼓掌，抬头瞥一眼，这女生与同班女生画风完全不同，也和处在贫困农村的这所学校格格不入，她留着长长卷卷的头发，穿着漂亮精致的小短裙，连眉眼之间也尽是风情，男生们都开始起哄鼓掌，而女生们或多或少地眼红。余蓝只是低下头继续研究那道万难的数学题。

　　安荷很快和学校的混混打成一片，成为了老师口中的“女混混”。这很正常，但凡长得好看些的女生，在这里，便会被捧得十分高，放学路上也会有一群男生围着她，问这问那，调笑嬉闹。
　　余蓝不理会这些，不过班主任把安荷安排坐在她旁边，这就另当别论。
　　班上所有人都是两个一起坐，而余蓝总是一个人坐，因为没有人愿意成为她的同桌，她是被孤立的存在。原因么，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哑巴。
　　余蓝只要下课离开座位一会，就总会男生占着位置和安荷搭讪。这让她很是苦恼。安荷见她回来，站在一旁尴尬，于是踢了那男生一脚，“滚，别老占着人家的位置。”
　　男生一脸赖皮地离开，余蓝坐下。
　　安荷趴在桌子上侧脸看她，递过来一颗彩虹糖。余蓝将糖推回去。
　　她撇嘴道，“你这人怎么跟木头一样。每天就是低头写作业，看书，也不和别人打交道。”安荷刚来，看到的，并非他人对余蓝的避之如牛鬼蛇神，而是余蓝一个人封闭在自己的世界。
　　余蓝不语，这一切同她也没什么关系。

　　安荷从热闹的都市来，以前的同桌都或是每日追星或每日化妆的小女生，换成这样一个木讷不语的人，她有些不习惯。
　　在一次聚会上，她谈到余蓝，那些男生开始唏嘘。
　　“就那个土头土脑的哑巴你别搭理她，班上没一个搭理她的，听说她有精神病，以前有一次发疯拿着圆规要去捅同班的男生。”
　　“为什么？她平时既然是正常的，那一次肯定是有诱因的吧。”她嗑瓜子道。
　　“嗯。倒是听说当时那个男生踢了她同桌一脚，她才开始的。不过她倒是蛮可怜，为她同桌出头，结果那同桌完全不领情，也怕了她搬走了。”

　　余蓝上晚自习后喜欢在教室里多呆一段时间，因为寄宿生活必须生活在宿舍，她不喜欢宿舍。
　　晚上顶着月光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安荷。
　　她大喊，“别碰我，走开。”原来是一个喝醉了的学校里的小混混纠缠她，拉着她要往后山走，太晚了附近没什么人，她挣扎的叫声一清二楚，余蓝原本无意管闲事，可仍是没办法。

　　她走过去，出其不意踹开小混混，拉着安荷开始跑，直到听不见后面的叫骂声，才停下来。
　　安荷拉了拉自己的肩带，爆粗道，“这狗娘养的，看我明天不弄死他。”
　　余蓝松开拉着她的手，便要回宿舍。
　　“谢谢你，余蓝。”
　　果然依照安荷的号召力，一群男生把那小混混拉去后山揍了一顿。

　　期中考试时，她们前面的一男一女传递小纸条被抓，纸条上没写名字，两人是情侣，自然问道女生传给谁的时候，她吞吐半天没有说
　　“再不说，你的考试成绩作废，直接出考场。”
　　那女生往后指了指，方向是余蓝。
　　余蓝摇头，老师骂道，“还敢狡辩？都给我滚出去。”
　　安荷在考场站出来，“老师，我明明看见就是他们俩在传，王晓春，你也太过分了，为了偏袒男朋友，就赖到一个哑巴身上来!”
　　最终，那女生一脸涨红地同她男朋友离开考场。

　　考试完后，余蓝递给安荷一张纸条，“谢谢。”
　　安荷开始缠着余蓝一起去食堂，就算余蓝仍旧爱理不理。
　　一次周末，安荷同余蓝说，“我去你家玩好不好，我家一个人都没有。”
　　余蓝本来打算拒绝，而后又点了点头。
　　她家的房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房屋内也是昏沉沉，一张破旧的木桌子上苍蝇飞来飞去。
　　她的母亲不知去哪了，父亲坐着摇椅喃喃不休，安荷才真正地看到传说有精神病的余蓝父亲。正因如此，他们才说余蓝有精神病的遗传基因。

　　余蓝拉着安荷出来，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看见了，你走吧。”
　　她没有动，坐在门前的木凳上，“你知道么？我妈是妓女，在大城市光鲜地生活，被男人包养，一旦原配找上门，就得换个男人。”
　　她耸了耸肩，轻松地看向她，抚摸她有些枯黄的头发，“所以我和你比起来，好不到哪去。”
　　“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抛下你。”不会如同那个顶不住舆论和恐惧的搬离你的女生。

　　高考结束当天，有一个班级聚会，安荷与余蓝坐在一起，安荷点了一首歌，是最近很流行的，小幸运。
　　“嗯这首歌，我是唱给一个人的，”班上的人开始欢呼，男生也开始沸腾，以为女神看上他们中的哪一个，纷纷猜测不已。
　　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软软的，好听到余蓝心窝里。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班上慢慢沉默起来，因为明显看出来，安荷唱歌时一直对着的，是余蓝。
　　余蓝抱住安荷，俩人都流下眼泪，在歌声里他们的拥抱，美好地如同命运。
　　班上重新响起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