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达潘达

4、chapter 4

　　从门缝里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白色衬衫，一件黑色的西服懒懒的搭在沙发背上。浴室里传来水声，罗时右整个人觉得恍恍惚惚的。水拍打在瓷砖上清脆的空灵在耳边荡漾，夹杂着七零八落的话语。
　　“你有认真听我讲题目嘛？又在发呆。”
　　“专心点，老是分神，上课你在干什么喽。”
　　“这个你换个角度去解，倒着来，假设它成立。”
　　“要是不会做了，也不要空着，写满。”
　　就算满张卷子的狼藉，他也不会指责一声，最后只会无奈地用食指戳戳她的额头，再换另一种方法来解释。她的脑子似乎被放空了，这几句话循环播放着。
　　罗时右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呐。那两年的记忆忽然那么清晰起来，自己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只要仔细回想一下，所有的细节一一呈现。现在，甚至是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上课的她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偷偷望窗外所看到的景象，自己的前后左右是谁，自己的书桌上堆着什么东西，黑板上老师哒哒哒的板书声音后细细的粉尘铺满了讲台。
　　有时候，记忆就像被掩埋时间一样了，就算遍寻所有，依旧无法找到。但是，一旦被找到，它就像酒一样，越久越香醇。
　　轻轻地往后退，走到楼梯口，脚下的冰凉提醒着拖鞋还提在她手里。开了手机的闪光灯，摸黑下了楼。开了厨房的灯，罗时右才如梦初醒，自己只是来喝杯水，喉咙感觉整个都粘在一起，怕是感冒了。整个人都冰凉，温水过喉沿着食道的轨迹很是有感觉。咬着陶瓷杯的杯壁，在料理台前呆呆的站了几秒，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了。
　　暖黄的灯光下，单嘉佐身上只穿着一件浴袍，精致的锁骨坦露在空气中，发梢上还有水珠不断地滚落。站在离罗时右一米远的地方，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灯光给她和他披上了一层暧昧。
　　这个是他本来就要搂在怀里的人，他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明明那么近却感觉这么远。他看着她发呆喝水。一接到简林杰的消息，他归心似箭。
　　当初怎么就弄丢了，明明都注到血液里，却这么轻松的放手了。放手了之后才发现居然找不回来了。整个世界她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就像灵魂硬生生地从躯体里剥离出来，心口生疼。
　　“我回来了。”单嘉佐对着罗时右缓缓地开口，这一句话，翻越千山万水。她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单嘉佐看的一清二楚。“我饿了。”
　　“我煮点面吧。”回应地太快差点咬到舌头。把眼里的水汽逼回去，放下手里陶瓷杯，去翻冰箱，她昨天是买了不少的面。
　　“我连夜赶回来的。”想早点见到你。
　　“嗯，去穿件外套，把头发吹干。”罗时右看他不舒服的揉了一下头发。
　　一双温热的手贴上罗时右凉凉的额头，他人已经在她身边了。
　　她发间散发他熟悉洗发水的味道，这个牌子自他认识她就再也没有换过了。“咔哒”厨房的大灯一下子全部开了。
　　“把嘴张开。”单嘉佐食指勾着轻轻抬起罗时右的下巴。她每次感冒都是从喉咙开始，只要扁桃体一出事，她就离发烧不远了。只要罗时右一开口说话，单嘉佐就听出她的状态不太好。
　　真好！那些小毛病还是和他熟识的一样。
　　“啊~”她知道单嘉佐要看看他的扁桃体。她早早领教过了过了单嘉佐的听音辩病能力了。
　　“这个月你身上来过了吗？”他记得是在每个月的月初，她身上就会有淡淡的腥味。
　　“嗯嗯。”罗时右闪闪躲躲避开单嘉佐的眼光。这种事记得这么清楚。
　　“我给你去拿VC片。”他食指摩挲着她下巴的软肉，“幸好不是蛀牙，冬天不许吃冰淇淋。”明明自己家冰箱里放着很多。
　　“哦。”这是在剥夺她生活的乐趣，只是在单嘉佐凝重的眼神下屈服了，暂时屈服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屈服。
　　面下锅的时候，背后是椅子移动的声音和吹风机的嗡嗡声。厨房充斥着鸡蛋的浓香和小葱的清香，韧劲的面弯曲在奶白色的汤汁中，金黄的荷包蛋压着面，翠绿的小葱碎碎的点缀在面上，漂浮在汤汁中。
　　餐桌上放着一盒头孢和一管力度伸还有一杯仍在散着热气的开水。他还是留了一点了乐趣给她的，比如泡泡腾片。罗时右把碗搁在餐桌上，很自觉地把剥了一颗头孢塞进嘴里，抿了一口水，“咕噜”咽药片的声音发出的很响。在最知道自己最擅长阴奉阳违的人面前，一切阴奉阳违都是纸老虎。
　　在单嘉佐注视的目光下，她又拔开了力度伸的管口，丢了一片进水杯，“呲~”VC片一接触水面，气泡就迸发出来，炸开在水杯中，划出橙色的一道弧线。就像一枚染色剂，橙色不断地往外扩，一会之后随着接触面积的减小，渐渐的安静下来。整杯水已经橙黄橙黄了。
　　她依旧是那个她。
　　口感酸酸甜甜的，罗时右坐在单嘉佐的对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单嘉佐认真的吃着面，似乎眼里只有面，刚才的浴袍已经换成一件深蓝色的卫衣，头发还是有点湿漉漉的。
　　“手艺不错啊。”闻到面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饿了，吃完面，无与伦比的满足感，特别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做的。第一次吃到哎，以后真想天天吃，罗时右心里美滋滋。
　　“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罗时右嘚瑟了一下。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单嘉佐抬起头。
　　“一样的厚脸皮，这个我知道。”罗时右双手交叉放在杯口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注视着单嘉佐面前见底的碗。
　　“你说，你什么时候可以让人省心。”单嘉佐放下筷子。
　　“不劳您费心，我睡觉去了，您老睡前把头发吹干。”罗时右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赶紧结束今天无厘头的对话。就这么看着他，她怕是眼泪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