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异闻录》水果硬糖块

57、第五十七章 武功（1）

　　欧阳泽的遭遇深深地打击了锦漪。她永远忘不了欧阳泽的那个失望中充满着绝望的眼神，给她留下深深的烙印。
　　纵使欧阳泽再召她厌烦，但他深爱着她，一心为她着想又怎么会去害她。自从欧阳泽出事之后，她这段时间一直自省，她决定不能为了夏炽再度失去理智。
　　自从李恒杰被封为瑞亲王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太子妃怀孕，林羽瑶晋封毓奉仪，昭慈皇后的画像被损毁，夏炽突然被遣回新州，皇长孙险遭毒害，还有欧阳家倒台.......这些事情既看似相互独立，又仿佛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底是否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一切？锦漪决定把李恒毅和夏炽找来好好地谈谈。
　　李恒毅事后听了锦漪的坦白非常愤怒，他既愤怒自己的妹妹的猜忌，又愤怒自己当初和夏炽做的那个决定。
　　如果当初让阿炽与我一同回京，之后的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么，锦漪也不会这样痛苦。
　　可当时他也无可奈何而为之，契丹战败的条约是他和夏炽与耶律明德私下协商的，其实当时双方已经两败俱伤，契丹若是再一鼓作气，大唐必败无疑。只是他们和明德看到旷日持久的战争使百姓将士受苦，决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耶律明德同意认降，他认为契丹的实力本就不如大唐，他认降回去也好交代，也能求得较长时间的稳定。若是大唐认降，说不准李嗣行不久还会派兵继续攻打契丹，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李恒毅和夏炽最担心的就是耶律明德回去之后的安全，还有耶律阿保机是会不会识破他们的计谋，倘若计谋被识破，边境不能无人看守。还有哲熙.......哲熙那时还不能被带回京城……所以夏炽决定自己留在新州，等边境真正稳定，等李恒毅在京城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哲熙能有个好去处......
　　我不应该上那道折子！我不应该这样自私，让阿炽留在那里守着边塞，照顾哲熙！我对不起夏家，对不起锦漪…… 本想着我回京之后阿炽也可以顺利回来，谁知根本不是我想象的这么简单！
　　锦漪的书房静怡轩外边有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面的藤架上铺着一层绿莹莹地绿萝，远处的花坛开满了五彩斑斓的小花。
　　初夏已经到来了。
　　李恒毅坐在藤架下面的摇椅上轻轻地摇着，锦漪和夏砺则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享受着在这小院中难得的安静。
　　“去年九月哥哥回朝，现在已经是四月，半年多过去了......”
　　李恒毅和夏砺都知道锦漪要说什么。
　　“父皇许诺一年绝对召阿炽回京，这不也快了。”
　　“阿炽能否回来根本没人能说了算，不想让他回来的人有的尽是法子。”
　　“锦漪你不要着急，堂兄他肯定能回来的！”
　　“你总是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不能说些有用的！好不容易夏炽这次可以回京，到头来还是被遣了回去。若是边关真的有事倒也罢了，最后只是契丹王子入狱，弄得虚惊一场。”
　　夏砺本想安慰锦漪，没想到被泼了一盆冷水。
　　李恒毅无法向锦漪解释耶律明德入狱对他和夏炽来说是何等紧急，若他们之间的事情败露，他们三人都难逃责难，大唐和契丹又会重燃战火。当听到明德的变故，不仅夏炽急着赶回去，就连他也想马上赶到新州。好在这次明德入狱只是耶律阿保机惩戒明德败北大唐，边境依旧稳定，明德也暂无危险。
　　“你朝阿砺发火干什么，难不成你总是向他这样发火？”
　　李恒毅不满锦漪随意向夏砺耍脾气。
　　“即便你再是公主，可你不能对阿砺这样讲话！他欠你什么？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不是也想让阿炽他赶紧回来么！”
　　“毅哥哥......”夏砺不想让锦漪为他遭到训斥。
　　是啊，夏砺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对他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还处处冷言冷语惹他伤心。
　　“对不起夏砺，你知道我总是为你堂兄的事情着急。”
　　那次他们俩在德雅楼的时候锦漪就已经向他发过一次火，夏砺早已习以为常，锦漪的一切他都可以包容。
　　“锦漪你用不着道歉，我知道你心急，但是如同欧阳公子所说，堂兄安然无恙便是最重要的。”
　　提起欧阳泽，三人都沉默了好一阵。
　　“哥哥，欧阳泽最后托我去救他的母亲和妹妹，我对不起欧阳泽，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这个了！”
　　“小泽所托一定要办到。我曾动过去救出小泽的念头，但是想到这一路上肯定有人盯着他不放，我这样贸然救他恐怕要牵连欧阳师傅，还是等小泽到了那个地方之后，尽我所能给他足够的银两，为他置办足够的用具，让他少受些苦。”
　　“哎，他一定要在那里过得很好，要不我会自责死！”
　　“放心吧妹妹，路上小泽免不了吃些苦头，到了地方我会把他安顿好的。比不上他在京城逍遥，但是吃穿住行都没问题。我想，舅舅应该不会不给我这点面子。”
　　李恒毅想到前两天路过一家青楼的时候，一位妓女死死地拉住他让他进去坐坐，那妓女还说：“这位公子长得和欧阳公子不相上下，真是英俊无比。哎，只可惜欧阳公子家破人亡，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不我们这儿还有位姐妹叫红缨的，欧阳公子来我们这儿两次都是她伺候的，福气真好！听到欧阳公子被流放，伤心了好几天，现在还日日伤心不想接客呢！”
　　“可是我们怎么去救他娘和他妹妹呢？”
　　此时夏砺提议道：“毅哥哥、锦漪，我们可以找九间堂啊，九间堂不正是拿钱替人办事的么！”
　　“哈哈，石头，你这简直是个好主意，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锦漪高兴地附和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对夏砺的鲁莽。
　　李恒毅则不赞同。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再和九间堂有任何牵连。九间堂是个是非之地你们不是不知道。”
　　“可是夏砺他和江瑾瑜结识，九间堂不会对他做任何不利之事。”
　　“那若是其他人看到夏砺出入九间堂会怎样想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夏砺和锦漪。
　　李恒毅继续说道：“大唐统一中原之后，九间堂越来越少参与朝廷之事，把重点放在了江湖上面。江湖上托付九间堂倒没什么，只是朝廷中人去委托九间堂实在扎眼，所以现在朝中之人也不想和九间堂有什么瓜葛了。”
　　李恒毅其实有些左右不定，欧阳家的事情刚过，如果动用朝中关系去解救欧阳泽的母亲和妹妹，怕是反倒害了他们。九间堂关系广，消息灵通，解救个罪臣家被发配的女眷绝对不在话下。
　　“可是毅哥哥，现如今若不找九间堂，那无人能救她们啊。”
　　“是啊，还是九间堂最合适......”
　　“毅哥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不过你放心的是江大哥他虽然名声在外，可他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我看他倒像个文弱书生。”
　　“九间堂那么厉害的组织，又在多年的战乱中游刃有余，其堂主绝非等闲之辈。江堂主看似文弱，武功绝对深不可测。哈哈，不过大概也只有你见过他的真容了。这样吧，等欧阳家的风波平静后，就托付九间堂救出小泽的母亲和妹妹，只不过锦漪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入到九间堂，这事儿只能我和夏砺去。现在想想你们二人独自前往赵州我就后怕，锦漪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夏砺，若她又有什么歪点子，你一定要先向我报告。”
　　锦漪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发誓绝对不会乱跑了。出宫散心还是要的，父皇都同意了，哥哥你不能不同意啊。”
　　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碧芊还有后宫一些琐碎的事，接着李恒毅和夏砺便告辞了。

　　这日李恒杰进宫给皇后请过安之后路过雅岚殿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恒毅和夏砺出来，他没上前打招呼，而是从其他的小道上走了。
　　这段时间哥哥和夏砺与姐姐的联系是越发紧密了，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会不会是关于党争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师傅向他保证过李恒毅没有争皇位之心，夏砺又不似其他玩弄政治权术之人那样机灵开窍，他们三人在一起绝对不会讨论如何取得皇位，如何对付他。
　　哎，舅舅，你要是支持我这个外甥不知会让你省多少心。
　　李恒杰笑曹楠松的慧眼竟然死死盯住李恒毅不放。
　　不过我也不需要舅舅您。
　　李恒杰刚回到府中，便得知师傅来府了。
　　瑞王府由前朝一位富商的庄园改建，这位富商还修了几座密室和几条密道，这倒为他的师傅来府议事提供方便。
　　他来到一间离书房不远的偏僻房间，这里便是与他师傅议事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摆放一张长条案几，还有一些座垫，好多事情都是他和师傅坐在这里决定的。
　　他进去之后发现师傅已经在等他。
　　“师傅，恒杰刚从宫中请安回来。”“见过瑞王殿下。王爷，请先坐下吧。”
　　坐下之后，他师傅为他倒了一杯茶。
　　“师傅，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欧阳浩然，也在想欧阳师傅。欧阳师傅毕竟教授过我这么些年，我其实挺舍不得他。”
　　“欧阳迪虽没有支持王爷，但是他一心一意教王爷，处处为王爷着想。欧阳浩然是真心支持您，可惜他被沈墨和曹楠松联手陷害。其实他们早看不惯欧阳浩然了，除掉欧阳家只是早晚之事。”
　　“现在没了欧阳浩然，恒杰就靠师傅提点了。”
　　“从王爷小时候为师就已经在为王爷打算，王爷您胸怀大志，对皇位志在必得，你我师徒二人联手一定会取得皇位。”
　　这个人捻了一下胡须，低头喝茶的时候那双剑眉与夏砺别无二致，他虽身材高大，但是浑身却散发着儒雅气息。
　　“师傅，您的儿子夏砺他......”
　　夏良才说道：“夏砺他木讷，这种事情即使他参与也只能给你我添乱，何况他又根本没这个心思。怕是等王爷登上皇位之后他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嗯，夏中郎他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玩弄权术之人。”
　　“自己儿子自己最了解。”
　　“师傅把恒杰当做自己的儿子了吗？”
　　李恒杰从小没有家人的关爱，至于父爱更是奢求。刚入宫那年第一次遇到夏良才是在李嗣行登基大宴的时候。他不知吃了什么肠子绞在一起钻心地疼，他好想告诉父皇母后，但是怕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自己便跌跌撞撞地出了大殿。那时只有十二岁的他蹲在宴会殿外，双手捂着剧痛的肚子，汗珠从他头上不断地冒出然后滴在地上。没有人关心他，他在酒席上难受的样子根本没有人瞧得见，哪怕是自己的爹娘......
　　若是姐姐这样的话全家人肯定会守在她身旁吧，他心想。
　　想着锦漪肚子疼成这样李嗣行和皇后还有两个哥哥着急的样子，甚至连舅舅曹楠松也会在一旁，还有夏炽也会着急……
　　那么多人关心姐姐，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想着想着，加上剧痛的肚子，李恒杰哭了起来。
　　这时有个声音问道：“三皇子殿下不舒服吗，下官差人给殿下瞧瞧。”
　　他抬起头，看到一位身材伟岸，笑容可掬的男子，这个人正是夏良才。
　　那晚夏良才把他安顿妥当之后说道：“下官有个比殿下年长两岁的儿子，这孩子也得过肠炎，以后注意饮食就好了。”
　　这是李恒杰第一次隐约感受到父爱的温暖，第一次有个像他父亲一样的男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守在他身旁让他不再慌张。
　　他与夏良才说了一会儿话，才得知眼前这个男人是夏良斌的弟弟夏良才。身为武宁节度使，由于是夏良斌的弟弟而且身为重臣，今日特地赶到京城参加李嗣行登基大典的宴会。
　　在李恒杰得知夏良才第二天就要赶回武宁之后，他用被子蒙着头大哭。好不容易有个关心他的人出现在他的身旁，马上便要离去，他舍不得夏良才走。
　　夏良才说道：“殿下，如果殿下还有话要对下官讲，可以与下官时常通些书信。”
　　那晚之后李恒杰闲来就和夏良才通信，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也只有夏良才在信中对他嘘寒问暖。欧阳迪传授他的是知识，而夏良才教会他许多学堂上学不到的东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后他便改口叫夏良才为师傅了。他向欧阳迪和夏良才都表示过自己想当太子的意愿，欧阳迪对他讲如何为人臣，而夏良才则全力支持他。
　　只有师傅理解我，知道我被忽视的感觉。
　　从那个时候他便发誓自己一定要跟着欧阳迪努力读书，同时听师傅的劝导，今后一定要坐上那把龙椅。
　　“哈哈，若为师不把王爷当做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如何坚持到现在？”
　　听到夏良才的回答，李恒杰如释重负地笑了。
　　“回想起四年前晋阳那场战役，的确是个好机会啊。”“是啊，师傅您把父皇在晋阳的日程还有兵力部署透露给契丹，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咱们正好可以趁虚而入，说不定那个时候就可以直接夺取皇位了。”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更想让皇上失去我大哥这条左膀右臂。若是大哥健在，夏炽现在肯定也回到京城，皇上怎能把我调到京中任职，我怎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恐怕我永远要在武宁那个地方守着南境。所以大哥家不仅阻挡王爷争取皇位，也阻挡我夏良才的仕途之路。”
　　夏良才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冰冷，脸上毫无表情。
　　“王爷，咱们不说这个了。王爷这段时间表现一直不错，好多事情都办得很漂亮，皇上对您是赞不绝口。”“恐怕沈侍中和舅舅就不那么高兴了吧。沈侍中还好，他有皇长孙呢，现在他把什么都不放进眼里。倒是舅舅他看到我越发讨父皇喜爱，肯定高兴不起来。说起皇长孙，林羽瑶办事不利，这么好的机会给浪费了。师傅，我不相信她，怕她坏了我们的大事，而且她知道的太多，这个人留不得。”
　　“这次羽瑶的确没有把事情办好。可是我依旧认为还是要在太子身边放一个我们的人。羽瑶的忠心不容置疑，若以后她真的成为威胁，舍弃她也简单。”
　　“既然师傅这样说，那就再留她一段时间吧，左右她还起些作用。只不过大哥决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能！今后我还会找机会的......林羽瑶下不去手，我李恒杰可以......”
　　“除了皇长孙，为师现在还有一个心头之患。”
　　“师傅是指什么？”
　　“九间堂。”
　　“九间堂？”李恒基不知夏良才是何意。
　　“为何九间堂成为师傅的心头之患？九间堂早已减少与朝廷的瓜葛，而且我听说九间堂最近要完全割断与朝廷的联系，这个以利益首的九间堂完的作风截然不同啊，朝廷可是他们金库，江湖上那些破事能赚几个钱。”
　　“九间堂，成立了差不多快有二十个年头，手中掌握的机密数不胜数。若我们能取得那些机密，别说能助王爷取得皇位，王爷登基之后一统天下也不在话下。”
　　李恒杰恍然大悟，有了这些东西便有如神助。多少人想得到九间堂手中那些机密，多少人想掌控这个庞大的组织，但是这又谈何容易。
　　“恒杰明白了。可是我们如何能掌控九间堂呢？九间堂深不可测啊。”
　　“很简单，斩龙先斩首，只要杀了江瑾瑜，他们群龙无首，就可以直接控制九间堂，到时候天下风云还不是在你我手中。若是九间堂让他人先得到，不管这人是朝廷还是江湖中人，对你我都是巨大的威胁，也是巨大的损失。”
　　“江瑾瑜神秘莫测，根本就没人见过他，我们连找到他都困难，更别说要杀了他了。他有妻儿老小吗？我们可以从此下手。”
　　“哈哈，看来王爷还是不够了解九间堂啊。江瑾瑜是江老堂主的养子，江老堂主早就立下规矩，后继堂主只能是被收养的孤儿，而且一生不能结婚生子。”
　　“那该如何是好。江瑾瑜他武功高强，又行踪不定，杀了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夏良才捻了一下胡子，“呵呵，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搜集有关九间堂的消息，现在也有一些眉目，目前掌握了些江瑾瑜的行踪。而且......我已经掌握了江瑾瑜的一个致命弱点。王爷，相信不久之后你我肯定能在九间堂的密室里随意翻看天下之机密，九间堂之人任凭你我调遣。”
　　李恒杰听后对皇位和之后一统天下之伟业的信心又曾添几分，师傅说不久之后，那就是说很快九间堂就属于他们的了！他甚至想马上就坐上那把龙椅，成为千古一帝。
　　“不过王爷，我还是那句话，您现在在朝中根基不深，一切切勿不可心急，否则怕是前功尽弃。”
　　李恒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请师傅放心，恒杰会慢慢来的，恒杰知道自己夺取的是皇位，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
　　“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了。”
　　接着他们在一起谈论了会儿朝中局势，夏良才便告辞回府了。
　　夏良才离去之后，李恒杰走进书房关门读书并处理李嗣行交给他的政务，王成给他端来的水果点心直接被他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