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强弩之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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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比分上的横扫抹去了过程中的艰辛，国乒战胜韩国队，顺利晋级决赛。
科昕双打以最后一球锁定了胜局，荣欣回头看了一眼比分，在四面八方涌起的喝彩声中拎起背包，朝着事先预计好的路线奔去。
偌大场馆，她左拐右拐，穿过曲折的走廊，最终停在男子休息室门前。一路畅通无阻，不是因为她运气极佳没被保安发现，只是因为她自带了系统外挂。
门把手向右一拧，用力往里推，没开。反锁了。
荣欣气恼地踢了门一下，正打算把系统喊出来，忽然，有脚步声连同人语渐行渐近，有人来了。
荣欣迅速躲到门廊后，隔了一堵墙，她从墙后谨慎地移出半个脑袋，小心观察着外面的状况，有两道影子投在过道雪白的墙上，渐渐拉长放大，继而定格在那里，一只手伸出去打算开门，却被另一个声音止住。
有些不轻不重的话，刚刚好飘进荣欣的耳朵里，她微微拧眉，是马龙的声音，因为实在很好认，带着些半大孩子褪不去的奶味，和他这个人的外表反差巨大。
“直到现在，你才肯承认？”是质问的口吻，“继科，我们是一个团队，你做这个决定前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有。”接下来的那个声音，低沉而语气凉薄，像在荣欣的心弦上轻轻一勾，带动起绵长的心绪，似乎有悠扬的回响。
马龙的对面，张继科将手插/进口袋里，微偏着头只是凝神瞧着墙壁，语调格外平静，“考虑之后，我决定不和你们商量。”
“张继科！”马龙陡然拔高了音量，嗓音里染上了深深的怒气，手用力握住张继科的肩膀，很难想象有什么事能令素来温和沉稳的他这样动怒，但他到底还是克制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又把语气放缓放柔，“你再想想，继科，你再仔细想想，算我求你好吗？别逞这一时的气。”
张继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逞哪门子的气，马龙，谁和你说了什么，你现在是真的觉得我因为没拿到双满贯，为了和你们置气才决定退役的？”
退，役。
脑子“砰”地一下炸开，只余下空白，指甲深深抠入掌心也不觉痛，仿佛一瞬间所有力气被抽离，荣欣一点点滑落在冰凉的地面，竭力克制着粗重的呼吸。
直到从张继科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系统的话被证实，荣欣才真正无法再逃避现实。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场单打呢？”系统那样居高临下，洞悉一切地，“你相信么？”
荣欣不愿相信，但她其实相信。
伤痛之躯，强弩之末，在对战郑荣植时其实已经显露无疑，巅峰状态的帝国猛虎自不会与郑荣植任何可趁之机，但站在场上的，是那个二十八岁，伤痕累累，十针封闭加身的张继科。
时至今日，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张继科从不是将胜利视为至高无上的人，但他自有他的妥协与坚持。
如Kobe所说，不会容忍自己打到场均十几分的时候。
所以，他的选择是激流勇退。
外边大约是沉默了一阵子，荣欣才又听见马龙的声音。
“不是吗？”马龙的音量渐渐低了下去，像是疲惫的样子，不那么清晰而肯定，而是近乎哀求了，“继科，你知道，我很希望四年后，我们还能一起在东京创造双满贯的奇迹。”
“马龙，不要替我做决定。”张继科的影子在地上轻微地晃了晃，荣欣能想象到他此时的样子，嘴唇紧紧抿成一线，下颚线条收紧，略略抬高的眼睛，常使人误会为冷漠的淡然的神态，
加之轻轻摇着头，微眯起的眼睛弧度异常好看，汇着炯炯的光。
“再者。”他说，“双满贯只会有一个，把那种话告诉你的人，不会看着我再挡着你，还有你们的路。”
马龙的手指，分明地抖了一下，没了握拍时的沉着与冷静，“你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的。”
“从不。”张继科很坦然地直视他，事到如今，该得到的荣誉，该创造的历史，他全部实现了，添一笔少一笔不再值得深究，“退役是我个人的决定，如果能顺便成全那些盼望我卷铺盖滚蛋的人，我也不介意。”
“各得其所，是个好结局。”
按住张继科肩膀的手无力垂下，马龙用力地吸了口气，“你非得这么倔？”
“是。”
字音落下，马龙紧紧盯住张继科的眼睛，试图从其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不甘或者无可奈何，但，就像张继科说的那样，他下定了决心，不是逞一时之气。
他不是完全不能妥协，也可以同任何人和解，但混蛋例外。
马龙最终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向后退了一步，情绪低落，“行吧，继科，没人能管你，随便你了。”
“谢谢。”张继科语气诚恳，“现在你开门吧。”
马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都说当局者迷，对张继科来说却不是这样。放到别人身上都是要命的事，他偏可以云淡风轻一页揭过，反倒是他们这几个替他提心吊胆，末了还得落上个瞎操心的标签。
真是迟早被他气死！
马龙错了错牙，忍住给这个男人一拳头的冲动，“嗯”了一声，便转身去开门。
“钥匙去哪了？”马龙抬头惊讶地看着张继科，”继科，你干嘛反锁？“
“没啊，我走那会儿许昕还在里面呢，总不能把他锁里头吧。”张继科让马龙退开，自己试了试，“得了，准是许昕锁的，嗬，还把钥匙拿走了，让我们怎么进去。”
“要不怎么叫他许二。”马龙无奈地摇头，“走吧，找许昕开门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直至消逝在走廊尽头，荣欣靠着墙仔细听了听，确认两个人走后才走了出来。
现在这里又是空空荡荡的了，静得足以辨清点滴间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强弩之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