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如盖》老吴家的十一

2、第 2 章

　　春#色在雪地上一圈圈漾开来，星星点点开起各色野花。她自木桶舀起一瓢，给自己屋后那棵枇杷施肥。这棵枇杷是那年她和师兄一道种的。
　　早春是施肥除虫的好时节，每年这时，她总是亲自照料。太阳暖暖地照着，干完活已出了一层薄汗，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换下汗湿的中衣，她觉着有些饿，没去打扰梅姨，自己进了后厨，和面下了酒酿圆子。小时候并不爱吃甜食，但师兄最爱吃酒酿圆子，尤其是梅姨做的，不知从何时起，竟也爱上了，还学会了做，只总是一个人吃。

　　练功、写信、施肥除草，转眼又是一年盛夏。师父说浮生未尽她已练得差不多，就等选个好日子拜别师父下山历练。她慢慢开始收拾行李，把照顾枇杷的活渐渐交给了新来的师妹，交代注意事项时让小师妹觉得她像是托付了什么无价之宝给自己，不禁也认真严肃起来。

　　小师妹带着满腹疑问回到房中，禁不住问起同住的弟子。
　　“你知道大师姐屋后那棵枇杷树吗？师姐要下山了，把除草浇水的事交给了我，但那不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吗，怎么大师姐在交代时显得特别严肃，不像平日那么温婉，同样的话说了好多次。”
　　“你不知道吗？那棵树听说是师姐和咱们派已过世七年的掌门大师兄，在师兄出事的那一年一同栽种的。”
　　“大师兄？上回咱们偷偷溜出去玩，在后山看到的那个墓，莫非就是大师兄？我听说……”小师妹朝屋外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凑到舍友耳边，耳语道，“我听师兄们说师姐从小就喜欢大师兄，大师兄死后师姐就像变了一个人……还有还有，大师兄当年死后，尸骨无存……”

　　往事从外人口中说出，总显得无足轻重，风轻云淡。

　　“师兄如晤，明日便要下山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以后不再写了，师父说，不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你曾说想去漠北看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准备下山后便往西走，你未能来得及看的，我帮你看。但那之后，我要忘记你，去过我的生活了。……大师兄，春风往来七年，希望下一次春风拂过之时，我已能笑的面对一切，一如当年与你初见。”

　　老头梅姨并一众师弟妹都在山门前为她送行。
　　“丫头，江湖会教给你所有的事，去吧。”
　　她走到师父面前，轻轻跪下，“承蒙师父收留教诲二十又一载，本想好好报答师父，不想师兄辞世，徒儿颓然七年。如今学成下山，定不辱黼山名。望师父梅姨保重身体，师弟师妹们勤加练习，大家，有缘再见。”语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她背上包袱，握着麟啸，踏上长长的石阶。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向院中的枇杷树，已然郁郁葱葱。

　　庭有枇杷树，吾夫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师兄，我走了。

　　夫君，我们来世再见！

作者有话说

　　虐心小短篇，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