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心之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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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捧着秘书给我送进来的那杯茶不肯撒手，总觉得孤立无援，要抓住点什么才有安全感。
顾铭生在打电话，他进来后只和我说了句，“徐小姐，烦请稍等一下，我有个紧急事务要处理，大概十分钟。”
我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听不清顾铭生在说什么，但其实我也并不关心。我现在唯一在意的是，我和顾铭生的这一段插曲，千万不能影响到小小的面试成绩，这可是她心心念念地顾氏啊。无论如何，我要镇静。
而顾铭生也结束了通话，坐在了我对面。
他说，“徐小姐，这段时间，清晨麻烦您了。”我规规矩矩地答“顾总，您千万不必客气，我只是遵从师命，做好本职工作罢了，谈不上麻烦。”“清晨在学校表现怎么样？”虽然不明所以，我还是答了，“一直很突出，才思敏锐。”
“那性格方面呢？”我忽然开始佩服顾铭生，明明是平淡无奇的话，他却总能说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但问题还是要回答，我紧张的搜刮着大脑，终于想到几个中规中矩的词“文质彬彬，谦谦君子，很受欢迎。”中华名族五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总有那么些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却在人际交流中至关重要。比如于此刻的我而言，它们就足够安全。但顾铭生显然对我的答案并不满意，于是追问到“徐小姐不觉得他内向么？”我皱皱眉，说“稍微有点，不过青春期的少年，并不奇怪。”
他顿了顿，深情有所犹疑，但还是有点艰难地开口，“清晨曾经经历了一些事，从十五岁开始，就没有新朋友了。”我掩饰不住满脸的震惊，怎么会，那样明月风清的少年...我原本以为，他对除了丛墨外其他人的疏离以及日常交流的寡言，只是单纯的青春期的别扭。
但我更加困惑，“顾先生，我不太明白，您告诉我这些...”他没等我问完，就接着说，“最近清晨回家，开始给我零零散散地讲一些有意思的事，兴致盎然，他说大部分是你讲的？”我点点头，“是是，我只是怕他们长时间学习太无聊了，所以调节下气氛。”
“他还说你们一起吃了火锅？”“对，那天丛墨过生日，刚好德云社有巡演，我就带他们两个一起去的，看完演出后清晨表示要请吃饭，所以就一起吃了顿火锅。”
他盯着我，满脸探究和审视，“不是有五个同学么？为什么只带丛墨和清晨？”他究竟在疑心什么，是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别有用心么？有钱人的世界观真扭曲，但我还是想拯救一下顾铭生。
我提高了音量，“顾先生，那天是师哥和我一起买好票，准备给丛墨个生日惊喜的。可是丛墨表示，当天辅导完她要和清晨一起回家。师哥和我不想让他两中的任何一个失落，就商量后决定，师哥把票让出来，我带丛墨和清晨一起去。”
他点点头，情绪有些缓和，眉梢眼角不再那么冷冰冰，追问，“徐小姐是Z市的么，冰雪之城？”我诧异的点点头，想着他们兄弟感情真好，这种细枝末节都会聊到。他接着又说“清晨最近问我，同不同意他寒假去Z市滑雪。”
顾铭生一直盯着我，我虽然不安，但仍然如实回答“我答应他们，竞赛拿奖了，寒假就到我家滑雪。”鉴于他刚才的怀疑，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只邀请了清晨，他们五个一起邀请的，我还请了实验室一起辅导的师哥师姐。”
顾铭生换了个姿势，说，“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一个月内让清晨如此信任。”
我口干舌燥，辨不清这信任是好还是坏。
我轻轻地问“顾先生，您的意思是？”“徐小姐，虽然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下刚才在楼下，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我的两只手死死的缴在一起，说“我只是想忘记尴尬...”
顾铭生了然地点点头，说“徐小姐，没做亏心事，无论见谁都是没必要低头的。”我涨红了脸，反驳道，“我当然问心无愧。”
顾铭生沉吟了片刻，说，“徐小姐，希望我没看错人。我只有一个弟弟，请善待清晨，他能走出这一步，我很开心。”接着他递给我张名片，“徐小姐，如果有任何有关清晨的事情，请随时联系我。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告诉我。”
我没敢接，觉得剧情反转太快，前一刻他还咄咄逼人，这一刻又用这种怀柔政策。而且这任务千金重，我怕做不好。我本能的摇摇头，说，“顾先生，我怕承受不起。”
他并不放弃，满脸期待地说，“徐小姐，你并不需要有心里负担，也不必刻意做什么，就随意发挥，像以前一样让清晨觉得快乐就好。”他顿了顿又说，“徐小姐，如果你能答应，算我顾铭生，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我能做到的，你以后尽管提。”
我想，究竟是怎样的兄弟情深，能让顾铭生如此恩威并重的对我说这样一番话。但我知道，我并不喜欢顾铭生的这番说辞，可是他离我那样近，眼神满是我不熟悉的真诚，我有点恍惚，大脑开始不听使唤。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突兀的铃声响起，我慌忙翻包找手机，钥匙和伞撞击的声音，叮叮想。好不容易才翻到，是小小。我没打算接，轻轻地挂掉。但屏幕上跳动地小小的头像，给了我奇异的力量。
我紧紧地握着手机，抬头和他对视，平静地说，“顾先生，对不起，我力量薄弱，不敢答应你什么...”
我没有等他回答，抓着包，冲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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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寝室，熟悉的凳子的触感让我觉得心安。
脑子一直木木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空调吹多了，要变傻了一样。
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后悔，我这个人，一直心软。拒绝完别人，就会担心，会不会对人家有伤害。但转念一想，那可是顾铭生啊，哪那么容易受伤。这么一想，我稍稍觉得有点心安。而且确实，我不敢答应，那可是一个人的人生啊，我拿什么负责？
不过，我暗暗下定决心，在所剩不多的辅导时光里，我要力所能及地对清晨好一点。
所以我开始格外卖力地准备课间活动，翻遍豆瓣和天涯找有意思的事，准备了一大堆数独等着看清晨解出来时眸间一瞬而过的神采风扬，我甚至和林源师哥特批了一下午，带他们看催泪却温馨满满的爱情电影。我没敢故意和清晨走太近，怕他有所反感，更不想让顾铭生反复地担心我对他弟弟别有所图。我想以这种最不亲密的方式，给清晨最大的关怀和温暖。
伴随着他们一举成名拿了个全国一等奖回来，我们这段短暂的交集终于要在啤酒瓶不断碰撞的声音中轰轰烈烈地进入尾声。当共同奋斗的目标终结，即使再不舍，我们也只能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轨迹。我和师哥师姐们，要继续奔走在科研的第一线，而他们五个也要完全回归学校继续正常而紧张的高三生涯。当生活圈失去交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互相加个微信，做彼此生命中曾经亲密，但终将平凡无奇的网友。
那一天，我举着酒杯跟他们说，少年们，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以为，那一刻，是我和顾氏兄弟故事的尾声，所以，清晨，这个曾让我心疼的清秀少年，如果说我想给你留下点什么，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合适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心之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