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沉烬》踩着薄暮的海浪

31、第 31 章

　　艾玛，总算知道从门进出了，每次跳窗也怪累的，乔泠心里默默吐槽。诺拉匆匆交代了一句：“乔小姐，我去去就来。”抬腿就要走，乔泠忙拉住她的手腕，踮起脚尖附耳道：“不要怕他欺负，我刚刚看情况不对，开了随身视频录着呢，要是他欺负你，我就把视频发给军法司。”

　　乔泠是在地球的时候学会这招的，有一段时间“扶老人反被碰瓷”的事情挺多的，大家都说“做好事之前要先拍照录视频为证”。后来陆陆续续遇见一些事情，她渐渐觉得有时候录视频就是留证据才能保平安，慢慢养成了碰见不平事或者纠纷录视频或录音的习惯。

　　毕竟有时候打嘴仗对于胜负毫无意义，这时候就需要上实锤。乔泠方才见势不妙，就偷偷开了光脑的随身视频功能，随身视频的功能非常地强大，不需要调镜头调焦距，它的镜头可以360度角旋转拍摄，确保不会漏掉每一帧精彩的画面。

　　挖槽，这货不是傻白甜吗？没想到这么有戒心啊！诺拉感动地捏了捏她的手，欣慰道：“好，那我就放心了。”保罗业已走远，诺拉也不能再多说，匆匆抱了乔泠一下就走了。

　　乔泠跑到窗台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和窗户上嶙峋尖锐的玻璃碎片，探身出去看。保罗和诺拉两个人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乘上门口的悬浮车绝尘而去。乔泠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不能放心，“刚刚诺拉这么得罪他，他会不会偷着下黑手啊？”

　　阿基琉斯面瘫脸：“协助调查须有三名尉级军官轮流问话，一名校级军官全程旁听，徇私舞弊的概率极小。况且禁卫军纪律素来严明，若有违纪，一律从严从重惩处。”
　　乔泠吐槽：“这也叫纪律严明啊？他都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孩子，如果按军法的规定，该怎么处罚？”

　　“军法五十五条第三例，猥亵妇女杖三十。”阿基琉斯熟练地背出法律条文。“军团军规确实严苛，你不要以偏概全。”他是军团出身，对军团极有归属感，自然要为军团正名。

　　不过落在乔泠眼中，就是为军团辩解了。她不服气道：“那他刚刚还出手打我了呢？”哼，一个身披军皮的恶-霸，猥亵妇女，欺凌弱小啥啥的坏事都干得出来，对得起他穿的那身皮吗？

　　阿基琉斯懒得与乔泠作口舌之争，平铺直叙地继续背法律条文：“军法三十条第六例，殴打平民致伤者杖六十，致死杖八十。你要告发他吗？军法司一定会受理。”他是霸权思维，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可惜女人又不能打，不然打服了她也就听话。

　　乔泠看他纹风不动的面瘫脸儿，不由一阵泄气，她跟个冰块争辩个什么劲儿啊，闷闷道：“先不告他，看诺拉告不告他再说。”

　　“对了，诺拉刚刚还说，王殿好像出事了，你知道内情吗？”

　　阿基琉斯早就听说王妃精神力海暴动，王殿赶去救援的事了。阿基琉斯简要地把听说的情况转述给乔泠听，把乔泠吓得面色青白，急道：“啊？真的是月川出事了？精神力海暴动是怎么回事？”

　　阿基琉斯只好给她科普“精神力海暴动”，听到“重则致死”，乔泠一阵天旋地转，死死地咬住下唇，右手掌神经质地拳在一块，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现在怎么样？是安全的吗？”乔泠心神不宁，月川，你一定要好好的才行！

　　阿基琉斯摇摇头：“消息被封锁了。”

　　“是吗？那我跟其他人打听看看。”乔泠实在心急如焚，没在意阿基琉斯嘲她犯蠢的眼神，低头就开始拨通讯。阿基里斯顿时被乔泠抛到脑后，他无意旁听，默默地走了。

　　乔泠的首选是对她热情到吹捧的科奇，科奇这次也是友好到温柔，但他所提供的信息并不比阿基琉斯的多。科奇耐心地安抚她，“好了，小乔，你不要太过于担心。主上跟殿下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所有的人都围着他们转，所有的资源都是他们的，你根本不用担心救援不力。”

　　科奇的话如同一阵清风微微吹散乔泠的燥意，“可是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心里静不下来，总会胡思乱想。”

　　科奇建议她转移注意力，笑容温煦，“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这会儿你着急也没用。不然去做点平常喜欢做的事，平静心情。说不定好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呢。”

　　科奇的话提醒了乔泠，不过她get到的是另一个点，乔泠静下心来思考，她能做点什么帮得上忙的事，而不是添乱和传播惶恐情绪？非常奇异地，乔泠想起了月川曾经说过的话儿，假如她的文字能够干预现实呢？她蓦然一笑，向科奇道谢：“谢谢你，我会耐心等待。”

　　挂断了与科奇的通讯，乔泠急匆匆地跑回卧房，从首饰匣里摸出那个银色的空间手镯。从手镯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接上电源成功开机，桌面上放着《我心安处》的文档。

　　乔泠移动鼠标，白色的箭头停留在文档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文档点开了。月川那么聪明，万一她的推测是真的呢？病急乱投医，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

　　停更有一些时日了，重新阅读这个没写完的故事开头和大纲，乔泠竟觉得有些陌生。翻遍了整个文档，诸如精神力海暴动之类，根本不在小说的设定范围之内。她有点发愁，这该怎么接下去啊？直接写他们遇难成祥？

　　乔泠默默祷祝一番，才将双手搭在键盘上，十指如飞地码起字来。与其说是在写小说，还不如说是在写祈祷文，通篇都是祝祷词，祈求月川平安无事。痛快地写一通，手腕手指略略发麻，乔泠这才停下。

　　生怕只写了一篇不生效，乔泠大着脑洞、奋笔直书，花式写了第二、三、四、五、六种渡过劫难的方法，疯狂地码了一整天的字，一口水都没喝，一口饭都没吃。玛丽来敲过两三次房门，乔泠罔若未闻，主仆身份虽未定，玛丽又不是诺拉一流的人物，只敢在门外催促，不敢过分干涉。

　　夜色已深，乔泠又疲又倦，像是兴奋使用过度，脑袋又涨又痛，一百面锣鼓铿铿锵锵在耳边炸响，嘈杂吵闹，令人心烦意乱。乔泠趴在桌上缓一缓晕眩感，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了。

　　这一夜，穆尼星中有多少人彻夜难眠，有多少人投身主脑修复工程，有多少人跪在旷野大地中额首而跪虔诚地向神明祈祷，惶恐不安的气氛在穆尼星中悄悄蔓延着。直到天边晨曦初现，云霞漫天，阿基琉斯率先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珀西瓦尔惊诧地看着渐渐消散的银色风暴海，原先为风暴海所包围的两个人形清晰起来，空气中只残留下丝丝絮絮精神力云团。他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不对劲。维德大校惊喜地冲了过去，“殿下，您醒了？没事吧？”

　　阿瑞斯出现了片刻的迷茫，视线无意识地落到疗养舱内的月川脸上，她依旧闭着眼，恍若熟睡。他的眼镜迅速聚焦，接起了刚刚断层的记忆，朝维德点点头，清明道：“我没事。王妃呢？”

　　珀西瓦尔面堆乌云，沉重地说道：“进化失败了。”阿瑞斯思维清明的瞬间，军人的直觉就注意到机舱内的几个人，珀西瓦尔大师、军医长纽曼斯以及皇家医学院精神与生命伤害科主任雷诺瓦尔，几乎所有医疗师的底牌都被掀了出来，忧心忡忡地聚集在这里。

　　珀西瓦尔首先对阿瑞斯的精神力做了一系列简单粗糙的测量，数值、峰值一切正常。纽曼斯也跟着做了身体方面的检测，体质峰值突破4S级，潜力峰值突破5S级，这就意味着阿瑞斯的身体成功进化了。阿瑞斯不耐烦做进一步的测量，简单道：“我很好，我顺利突破了七级屏障。”

　　“太好了。”维德高兴道，“殿下困在六阶也有好几年了，现在终于成功突破了。”阿瑞斯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色，担忧地让珀西瓦尔、纽曼斯给月川瞧瞧。珀西瓦尔费力地协助月川梳理、连接精神力触角，好半天，空气中的精神力云团才渐渐被引导回月川的精神力海，但还是有一部分悄悄逸散了。

　　珀西瓦尔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好些年都没有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了，王妃的精神力海居然排斥容留自己的精神力，这也是见了鬼了。从来没有听说，精神力海会排斥自己的精神力，难道是在进化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变异？一般来说，只有外来的精神力才不能被精神力海容留。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月川的精神力海暂时容留了这部分变异的精神力，精神力海里泾渭分明，两相比较，变异精神力泛着略显铁灰的色泽，黯淡无光彩，而本源精神力则更为明亮。两种精神力各自占据一边，远远互相隔开，并不融合。精神力海显得空荡荡的，储留的精神力远远少于一阶精神力异能的水平。

　　珀西瓦尔决定冒险一把，强迫推进两种精神力交融，然而两种精神力相触的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排斥力，精神力海翻江倒海波涛翻涌，倏然将他的精神力从月川的精神力海中弹了出来。

　　珀西瓦尔扶住额头，大脑阵阵剧痛，眼前一片昏黑，小小金星乱闪。旁人看他精神委顿，脸色苍白，忙上来扶住，关切道：“怎么样？”珀西瓦尔听到耳边遥遥有人在说话，但那声音又小又模糊，被耳中的刺耳尖锐的鸣叫声盖了过去。他努力想要听清耳边的问话，反而越加头晕脑胀。

　　纽曼斯扶着珀西瓦尔坐了下来，他已经脚软得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略略帮他诊断了一番，摇头道：“珀西的精神力受损了。”

　　维德大校诧异道：“怎么会？”珀西瓦尔的精神力已臻至境，虽然不是防御类的精神力，但也鲜少有人能够击破他的精神力屏障。现在不过帮王妃略略引导精神力，这就受伤了？那王妃的精神力得有多霸道多强大啊？一瞬间，维德大校都顾不上珀西瓦尔的伤情，两眼放光地盯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月川。殿下这回真是走大运了！

　　珀西瓦尔勉强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先别动王妃，精神力安抚对王妃无效。”不过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冷汗已经沾湿鬓发。纽曼斯从随身药箱里掏出一支精神力缓和剂递给雷诺瓦尔，雷诺瓦尔迅速催化缓和剂，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珀西瓦尔的大脑中枢。

　　这厢珀西瓦尔还不曾缓过来，盛着月川的疗养舱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纽曼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查看，却有人比他还快上一步，是阿瑞斯。阿瑞斯虽然焦心如焚，但奈何对医学一窍不通，被随后跟上来的雷诺瓦尔毫不客气地挤了出去。阿瑞斯也不生气，换了个不妨碍医师的位置，接着探出修长的脖子查看。

　　纽曼斯专心致志地查看智能屏幕浮现的一系列专业术语，额间渐渐渗出薄薄的汗水来，殿下的生理机能出现部分紊乱，自主呼吸甚至出现短暂停止。他和雷诺瓦尔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惊叫道：“精神力衰竭？”

　　怎么会呢？王妃的精神力他们有目共睹，异常的强大，异常的生机蓬勃，与殿下的精神力异常的契合，怎么会突然出现衰竭症？难道天神一点都不眷顾殿下吗？殿下天纵奇才，命极显贵，偏偏情路这般坎坷。纽曼斯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如果王妃有个万一，看殿下如今这呆呆的冰块样，只怕是情伤难愈。

　　纽曼斯脑中的念头转得极快，手上的动作也是快若闪电，十指飞快地在疗养舱的智脑屏幕上按下一连串的指令进行紧急救治，快得只能看见手指的残影。幸好希瑟这小子还略靠谱，知道要把王妃放在新型的疗养舱。

　　新型疗养舱妙在它的上层盖板是全透明的，能够直观地查看患者病情的具体体征表象。不止如此，疗养舱壁植入大量的活性探查细胞，能实时监控患者的身体内部病变，细微至细胞分裂、死亡的活动。而且可以将药液直接调配输入疗养舱中，观察病情和医疗救治能够同步进行。

　　纽曼斯手中在忙，嘴上也没闲着，从他利索的嘴皮子里突出一连串的医学术语，雷诺瓦尔连连点头，两人对病情的判断比较一致，商讨了一会儿药方的开具。除了几味药略有争议，你来我往地辩了几句，最终纽曼斯被雷诺瓦尔说服了，雷诺瓦尔手脚麻利地调配药液去了。

　　阿瑞斯听到“精神力衰竭”五个字，脸色便塌了下来，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冷意，维德大校本想与他搭话，慢慢地站远了，探着头看智能屏幕。因着他的伴侣从事医学行业的缘故，他对医学颇有涉略，一些基本的医学术语都能看懂，“ASBIN”“RENT”的词组在屏幕中不断闪现，“造血中断”“呼吸中止”……

　　机舱内一片死神降临般的沉寂，维德大校的通讯仪突兀地响了起来，是有新的通讯。维德大校接了起来，面沉如水地听完通讯那头，主脑信息技术部的部长翠鸟的汇报。

　　“殿下，主脑崩溃的情况很不乐观，数据库已经全盘销毁，技术部没能力挽狂澜。备用数据库遭受攻击，有部分外围数据开始消散，殿下，您快过去那边主持大局吧！”维德大校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一旦备用数据库跟着销毁，那么他们这些年辗转各个星系所搜集的全部资料，还有这些年所有的科研成果将付诸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