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华说再见》林知之

114、第7章

　　顾念只记得腹部一阵疼痛，然后她就倒了下去，她睁开眼，手摸向了肚子，知道没事后，她的手松开向两边一落，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和黑漆漆的窗外，望着四周竟一个人也没有，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她没有输液好像只是在这里睡着了一样，顾念打开病房的门就这样沿着走廊走，外面的天已经都黑了，走廊上的灯散发着幽暗的光亮。

　　她像是在做一个梦一样，长长的走廊上什么人也没有，安安静静的，可是她却穿着病号服，还有微微凸起的腹部，顾念就这样向前走，她多希望白天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可是那一切又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走廊的尽头便是楼梯口，那里一片黑暗，却有一点火星冒着悠悠的白烟，顾念走了过去，她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坐在角落里的陈骅，他手上的烟就这样一直燃着，地上已经落下一段灰了，她走近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公。”顾念站在楼梯口朝里面的人喊去，他这才将头抬起，将手上的烟扔掉，站了起来，腿有些麻，一个恍惚，顾念上去扶住了他。

　　顾念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陈骅会是这样的关系，他们的身份互换，他们母亲之间有着不能说出的仇恨，有一天爱人成了仇人，该要怎样面对，顾念只是轻笑着抱着陈骅，“不是冤家不聚头，你我之间还没出生就已经遇见了。”

　　陈骅将顾念抱起，顾念能闻到陈骅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不说话只是抱着顾念回到了病房，陈骅将顾念放下，顾念却紧紧的拽住了他，“你过来。”顾念依然含着笑，陈骅根本就不知道顾念想要做什么，报仇？为她妈妈报仇，就像周虎一样，将上代人的恩怨加注在我们身上。

　　顾念让陈骅躺在病床上，顾念用手捧着陈骅的脸，她轻轻的笑着，“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有着这么漂亮的脸。”她说着眼泪往下掉着，“你，抢走了我的父亲。”顾念又咧开嘴角，“你，抢走了我的家。”顾念说着凑近陈骅，“你，却陪了我这么多年。”顾念闭上眼覆上陈骅的唇，眼泪顺着脸颊在陈骅的脸颊上滑过，“你，却是我老公。”

　　她环住陈骅的脖子吸着陈骅口里的烟草味，辗转，轻咬，顾念低头望着陈骅，“我怀孕了，你别动。”陈骅看着快要被自己压住的顾念，立马松开了，顾念将束手无策的陈骅扑倒，重新吻上他的唇然后咬着他。

　　顾念看着被自己欺负却不能还手的人低低的笑出声来，“我也欺负过你了，我们扯平了。”

　　外面的一切似乎安静到可怕，没有人想要面对所有已经发生了的事，顾念不想，陈骅也是不想，可是当白天到来，那些事又清晰的摆在眼前不得不面对着。

　　陈邺的脾脏破损严重，陆子涵和萧静昭以及医院里最好的医生都是挽救不过来了，能续命的只有那些源源不断送过来的血，顾念望着重症监护室的人，那些人没有让她进去看他，她站在外面也看不见他，顾念对他没有感情，嫁给陈骅以后，他们才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陈邺看着走下楼来的顾念，让她坐到他的边上，顾念很乖，在他的边上坐下，她伸手将面包切开然后将鸡蛋火腿夹进去，送到陈邺的面前，“叔叔，这样吃很好吃的，那边的小学生都爱这样吃。”

　　陈邺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顾念手里的面包,“还叫我叔叔？”

　　顾念喊不出口那声爸爸，对于顾念来说这个称呼太生涩，陌生到她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词，她尴尬的笑着却不敢看着他喊道，“爸爸。”

　　陈邺的手抚摸上顾念的头，“这样就对了，以后我就是你爸爸，谁欺负你就和爸爸说。”

　　顾念笑，“爸爸要说到做到。”那场景成了顾念唯一和自己亲生父亲说话的记忆，顾念趴在玻璃门上哭，看着他们都走了出来。

　　陈琪上前扶住顾念，轻声的在她耳边说，“进去看看吧。”她微弱的叹息着。

　　他们没有让顾念换上无菌服，直接让顾念进去了，她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房间里只剩下顾念和陈邺，顾念没有说话，想着那个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一把抓住要逃跑的她，“小姑娘，是你打了陈骅吗？”顾念害怕的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要是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是我爸爸就好了。”顾念眼睛向上看，手却不知道怎么放，“我就多和你说几句话，然后在背后偷偷叫你爸爸，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是个有爸爸的孩子，我爸爸是服装厂的厂长，我是厂长女儿，你们谁要再这样说我，我就让我爸爸来教训你们。”顾念笑着将这段话说完，满脸的骄傲。

　　她又低下头来，“就不要我每次都上去和别人争论，然后还被人嘲笑。”她伸出手握住陈邺的手，“我从没有牵过爸爸的手，小朋友都告诉我，爸爸的手又大又宽，而且很温暖。”顾念将手放在陈邺的手心，“原来我的手都长得与你一般大了。”而他的手却已经没了温暖。

　　“你不是答应我，以后谁要是欺负我，我就来找你，你就会帮我，我要是不开心就来和你说，我要是高兴也去和你说，你说到我生日的时候要帮我定个大蛋糕，还要给我一份大礼物。”顾念笑着已经泣不成声，“我生日快要到了，你躺在这儿，我的蛋糕我的礼物该怎么办？”顾念抬起脑袋，让眼泪不在往下流，她看着陈邺，“你个大骗子，你说到做不到，你是小狗。”顾念深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握紧又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如果时间回到过去，你还会赶走妈妈吗？”

　　她看着戴着氧气罩的陈邺，“你回答不了，我替你回答吧。”顾念只是保持很开心的笑容，“我知道你还会这么做的，因为妈妈告诉我，王子要娶灰姑娘只是公主回不来了，当公主回来，王子就放开了灰姑娘的手，公主还是公主，灰姑娘变回了灰姑娘。你明明知道有我的，可是你还是不要我了，你应该都没有想过要做我的爸爸吧。”顾念一声叹息，“从前我想要有一个爸爸，我没有希望他能让我在每个人面前仰头，也没有想过他会给我很好的生活，我一直在想，他要是能来擦干妈妈的眼泪，那就够了。答应我，如果回到过去你对妈妈好点，好吗？”

　　顾念望着陈邺的手从她的手里滑落，望着他眼角滴下的最后一滴眼泪，望着显示屏上一条直线到底，顾念轻轻的笑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爸爸，你又打算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