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宁忘》翎春

3、恰同学少年

　　“谢谢你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在乎这？”说是说，宁芝脸都红了。
　　苍梧山选徒，还是考虑外貌这一点的，所以除了我这样瘦小干枯的营养不良之外，大多骨骼清奇，五官端正，比如宁焕，虽然总是呆呆的，还有点娘炮，但乌发雪肤，唇红齿白，比一般女孩还要清秀，凝视你的时候像某种小动物，而宁安出身世家，虽然嘴里没有一句能听的，但是浓眉修目，身姿颀长，笑得时候明亮动人，举手投足已初具了世家公子的翩翩风范，我的好基友宁芝虽然现在年龄尚小，脸圆滚滚的，但是肌肤白嫩，毫无瑕疵，加之眼眸清亮，美人坯子无疑。
　　我要说的是，即使是在这么一群外貌极佳的人中，宁婉的相貌也是出类拔萃的，因此，她是我们宁字辈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虽然我们这群人都是从小学禅理，悟众生，比一般人持重，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才十五岁，这个年纪完完全全忽略本能的吸引力是不可能的。虽然我们嘴里都是对男女私情大为不屑，但是啊，还是会在乎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和那个最好看的男孩。
　　到了清音殿所居的紫杉院，宁芝和宁焕进去了，我和他们同门，却因为剑仙门每殿收徒都有一定的数额，说白了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自然没有自己的空位可住，于是我这棵萝卜只好种在师父师娘后山的竹屋里。
　　而我今天，是如此，如此的不想回去——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亲爱的师娘应该已经知道了成绩，并且过了暴怒期，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最大限度打击我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于是我在后山的树林里绕来绕去，生生把斜阳看成了星星，这一片除了师父师娘和我根本没有人来，原因很简单，师娘喜静，如果你不慎打扰到了她清修是件极其恐怖的事。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树林南侧一阵响动，好像一个疾驰的人跑过来。
　　我自己还没有反应，胸腔一痛，腰侧的剑已然出鞘，剑气凛然的护在我身前。
　　我的难掩剑有灵气，它这样出鞘，就只有一个缘由，有危险在迫近。
　　我拿起剑，戒备的看着响动处。
　　一个人跑过来，远远的一个身姿，就漂亮到惊艳，近了便可以看清他的脸，面容如同最精粹的月色，映在眼里，如临水望月般的静美朦胧，他的眼睛狭长微微挑，远远望着我，美的让人忘记呼吸
　　我的心跳的很快很快，这样的姿容，与记忆中的影子相重叠……。。
　　下一秒，这个人啪的扑到在我脚下，完美演示了“扑街”
　　“宁忘，宁忘，有人追我，还打我，疼死了”他抬起脸，满脸泥土，委屈的说。
　　这个声音……
　　“小……小狐狸？”
　　这个绝世美男子蜷起身形，变成一只玉雪可爱，玲珑小巧的九尾狐，又抖抖九条尾巴，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白狐。
　　我蹲下身，茫然的抱起他，他倒是不客气，从我怀里爬到我肩头，挺着小胸脯，一付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时候，从竹林深处又冒出一群人来，居然是太师父和一众师伯师叔，皆是气急败坏的表情，手里的剑都寒光四射的发出嗡鸣。
　　太师父看到我，神色不虞，一声断喝：“宁忘，你在这干嘛呢？”
　　我几乎要吓哭了：“没，没干嘛”看到我的剑还在，就拿起来舞动了两下：“我练剑”
　　“你可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经过”他比了个高度：“不是咱们的人，大概这么高”
　　“没看见”我摇头。
　　“胡说！”太师父又一声暴喝：“明明是这个方向跑了，你怎么可能没看见”
　　“宁忘”这群人里居然有师娘，走上前，声色冰冷：“师伯师叔都在这里，你若有半句假话，苍梧山就留不住你了”
　　“我……”怎么上升到了这个高度了，我吓得几欲落泪：“我真没看见啊”
　　静因师叔拉了拉师娘的袖子：“别吓坏了孩子”
　　“吓坏？我看她胆大包天，我在这里都敢作伪，包庇外来之人”太师父凤目一斜，戾气毕露。
　　“我我我”我扑通一声跪下来：“弟子，弟子不敢欺瞒太师父，弟子本来带着小狐狸在这里瞎晃，，就看见太师父和众师伯师叔过来了，真的是什么也没看见”
　　“宁忘素来是个老实的，也许是真没看见也未可知，就算看见了，她一个孩子也不能把人藏起来，算了师伯，不要耽搁功夫了，追赶要紧”静因师叔劝道。
　　太师父恨恨看了我一眼：“待你师父回来处置你”说罢，拂袖而去。
　　一众师伯师叔跟着他走了，只有师娘，回头神色莫辨的看了我一眼。
　　我跪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抬起头。
　　他们走了。
　　我一把把小狐狸从肩上拽下来：“你个惹祸精，你差点害死我了”
　　小狐狸用两只后腿坐着，前爪挠挠耳朵：“我哪有干什么！就瞎逛嘛，谁知道他们跟疯了一样追我！一定是看我长得漂亮，要给某个丑八怪当相公，你个娘娘的”
　　“瞎掰，你说，你到底去哪了？是白鹭藏经阁还是慧海涡？”
　　“我就是……就是听你老说，你们这最高峰多难爬，就去看看咯”
　　我倒吸了口凉气：“你去破天鸣了？”
　　“是呀是呀是呀”
　　我向后一载，绝望的不想说话了。
　　苍梧山一共有五座峰峦组成，我们主要活动的，也就是归来峰，我们这些小弟子和授业师父住在半山腰，三座神殿在峰顶，是苍梧山三圣所居之地，还有一座泰来峰，是祖师彭狄和众师祖师伯修行参悟的地方，一座峙来峰，因上面草木繁盛，凶兽出没，是练习武技或者识辨草药的地方，少有人烟，若是没有静字辈师父师伯陪同，宁字辈不可单独进出，剩下两峰，唤作做破天鸣和凤歌山，都是绝对的禁地，凤歌山除了已登仙籍的剑仙门弟子偶尔来居住几纪，基本上没有人烟，而破天鸣，作为苍梧山的第一高峰，偶尔用来练习御剑飞行，也有犯错的弟子来受罚，但是除此之外，是苍梧山剑仙门的第一禁地，是绝对不能不经允许随便进出的地方。
　　擅入者，死。
　　其实为了练御剑，我和师娘去过一次，除了更加高耸一点，和归来山没有什么区别，漫无边际繁盛的树木，隐隐有飞檐朱墙的建筑，只是山顶处仿若只手可触天际，峭壁如刀割，但就是这样一座山，曾经有一个静字辈师伯因为不经允许而进山，被太师伯虚华子飞剑斩于人前。
　　因为速度太快。连血都是顿了一会再喷出来的，当时，学了不少慈悲为怀的我们，全傻了。
　　后来我才明白，那样的秘密，是要用铁腕和心机来守护的，让我们得到允许进出，是为了减弱神秘感，让我们不要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心，一旦进入就是死亡，是要产生威慑力，鲜血和禁忌，从来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你跑那干什么啊？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呀”我死命摇晃着他。
　　“喂喂喂，你摇的老子头都晕了，”他居然还龇着尖嘴冲着我叫！
　　“你，你没看我太师父刚刚要吃人的样子么？迟早要查到你的，到时候，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胆小鬼”他说，我靠！狐狸脸居然也能摆出“不屑又不耐烦”这种高端表情？
　　“对了，你什么时候居然可以化作人身了？”我揪揪他的耳朵。
　　“我一直都可以化作人身的啦，只有你这笨蛋不知道”
　　“居然那么好看啊”
　　小狐狸倨傲得尾巴摇摇晃晃。
　　“你是照谁弄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