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唐山大兄

1、突发事件

　　对林牙牙来说，今天的事件是她始料不及的。她看到李小莫迎面向她走来，一时间，她慌张得忘了控制自己的表情。假装没看见好了，要冷静，要镇定，林牙牙你行的，她这样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然后，僵直的转过身体，缓缓地向反方向走去，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地面也仿佛凸凹不平，她要自己镇定，再镇定，千万不要摇晃，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李小莫显然看到了她，他挑衅一样地凑过来，在她耳后轻声说：“喂！那边坐着我刚认识的新女朋友，要不要去看看。”那么喧闹的KFC里，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好象平静的湖面突然荡起了涟漪。“好啊，等等。”林牙牙不加思考地冒出一句，她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无法控制。她忘了转身有多艰难，她觉得自己像是刚上岸的人鱼公主，每走一步，脚下都如流血般的疼痛着，她顺着李小莫的所在的方向，简直走过去，如同僵尸一般缓慢挪动身体，令她恐惧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在李小莫对面的是个面容安静的女孩子，林牙牙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眼睛里只看见李小莫开心地笑着，那是林牙牙久未见过的笑容，他上扬的嘴角，令她心痛，那样的笑容是林牙牙一直憧憬着，希望李小莫能给她的，可惜，李小莫一直是个吝啬的人，总是淡淡地笑着，看不出失落或高兴，淡然地让人无法琢磨。
　　“嗨，忙什么呢，帅哥？”林牙牙想把这次见面，装做是无意间偶遇，只是她故意把手臂搭在李小莫的肩上，装做很亲昵的样子，像多年不见的铁哥们儿，又像是想极力掩饰尴尬的旧情人。那女孩依然一脸安静的样子，似乎对林牙牙的出现并不感觉到吃惊。没等李小莫开口，林牙牙就劈头盖脸地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内容的话，她先是把李小莫一顿吹捧，说他有多么优秀，说谁和他在一起简直是太幸福了，她一直注意着那女孩子的表情，她发现她还是淡淡的，一如从前的李小莫。然后,林牙牙大声夸奖李妈妈做饭的手艺，仿佛口水要从嘴里流出来似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冒出这些无聊的话来，她不住地在心里骂着：林牙牙，你给我闭嘴，你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那个安静的女孩眼睛里似乎开始有些变化，她朝林牙牙亲切地笑着，李小莫则尴尬地看着她，眼里有隐藏不住的愤怒，林牙牙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来自外太空的生物，说着让面前的人困惑、尴尬的语言，可她却停止不了,像是存心的故意捣乱，她的眼光一直定格在那个女孩身上，她好奇她的表情。遗憾的是，林牙牙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只是一直对林牙牙微笑着，那表情不像是胜利，反倒有些慈悲。最后，还是李小莫打断了她：“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们一会还有事呢。”转身之后，林牙牙很感谢李小莫为她解围，但与其说是李小莫替她解围，倒不如说是直接把她撵走的好。
　　时间像是停滞在某个时段，待林牙牙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的中央，愤怒地出租车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大声嚷嚷：“妈的，你不想活了，给我滚一边去！SB要死到别地方死去！”林牙牙跌跌撞撞地爬到了马路边上，她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哭，她应该哭才对啊，可为什么没有眼泪。她的心里突然变得难以平复，她开始想象他们的关系，她甚至忘了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突然间，林牙牙像发疯了一样地跑了起来，几分钟以后，她又出现在那喧闹地KFC里，她直奔他们走过去，似乎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李小莫显然对林牙牙的再次出现惊讶不已：“你怎么又回来了？”那个女孩也稍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却表现得很镇定大方：“过来坐着聊吧。”她向林牙牙示好。“不用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这里有些免费的电影票，反正我也看不完，你们俩有时间就一起去吧。”林牙牙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从开口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输的一败涂地。“不用了，我们刚看完，你自己留着吧。”李小莫的语气里分明带着不满。“怎么不用，谢谢你的好意，给我就行了。”女孩伸出了手，依然微笑着，眼里却充满了怜悯与慈悲。“好的，给你，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林牙牙飞一样地冲出去，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让自己痛快地消失，她干嘛要回来，疯了是吗？为什么一定要把生气和嫉妒表现得那么明显，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只是，当时的她已经愤怒到完全不受理智地控制，她被嫉妒冲昏了头，成了个疯子，纵使千军万马也无法把她拖拽回来，她想要把李小莫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之所以没那么做，也完全是因为，这事来的突然，她没时间准备。曾几何时，林牙牙也幻想过，她遇见李小莫和他的新女朋友的情景，她用怎样的方式出现，化什么样的妆，穿什么样的衣服，甚至搭配什么样的鞋和手袋，她觉得她一定会大方得体地让对方抓狂，不过这次，却是她完完全全地占了下风，她一头蓬松的乱发，胡乱抓在身上的破大衣，还有那双没有及时擦净的皮鞋，她俨然在扮演一个最低级的小丑。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里，那经过缜密研究的大方得体竟然也被对手抢了先机。她恨这天来得竟这么突然，突然到，连给她照镜子和去超市买刀的时间都没有。
　　世事难料，你总是难以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而厄运也总是接二连三，萦绕不断。一个人在马路上摇晃的林牙牙，就这样遭遇了生平的第一次打劫。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一把抓住了那个歹人，对他破口大骂：“妈的，你凭什么抢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歹人的同伙打倒在地，幸运的是，可能是林牙牙的过激行为吓到了他们，一人踹了她两脚之后，便迅速逃跑了。从事故中清醒的林牙牙，第一反映就是打给李小莫，然而，她没有。她按惯例打给了爸妈，然后报了警。手机的电池也因为天冷的缘故，自行关机。林牙牙一个人站在事故地点，等警察的到来，可惜的是，警察并没有出现，他们太忙，忙的不会为一个只是被打碎眼镜，什么都没被抢走的人出勤。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以后，林牙牙看到父母焦急的身影向她跑来。她不记得他们都说了什么，她只看到他们着急心慌的表情和眼眶里的泪，她神情木然呆滞，此刻的她，好想回家去。只有林牙牙自己知道，今天，她期待中的幸福，被一个安静的女人抢走了。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林牙牙孤孤单单地站在月光下，满脸是血，眼泪先是缓缓地流下来，接着便难以控制，倾泄而出。她绝望地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隔一条街住着的李小莫，他在做什么，他要是知道她被打劫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吗，他会不会担心她，如果她突然死掉，他会想念她吗，那该死的手机，肯定是故意没电的，它不想要她和他联络。清冷的月光下，根本没有人在乎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孩，坐在雪地里拿着手机号啕大哭，他们只是在静静路过的时候，用眼里的余光瞥着林牙牙，疑惑中没有半点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