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YMORE]冰与血》拉菲拉斐尔

8、极北之地

　　人迹罕至的瓦罗安，是广袤的北之地阿尔方斯中毫不起眼的一处。与其他地区一样，冰封千里，终年积雪。

　　里卡鲁多行走在其间并不宽敞的小道中，发梢肩膀上覆着薄雪，尔后停在一扇结满冰霜的门前推了进去。

　　随之灌进屋中的风雪令搁置在桌上的烛光摇曳，伏在案上翻阅手中书本的银发青年抬起头，微笑地注视着他。

　　跳跃的烛火照亮一屋清冷，偌大的屋子里布局简单，显得空空荡荡。

　　里卡鲁多拂去肩上的积雪，“找我来什么事。”

　　“坐吧。”

　　伊斯力放下手中的书本，微微仰身向后靠在椅背上。

　　里卡鲁多站在原地并不动作，等着他开口。

　　“巴德那里，少了一个实验体。”

　　反感地蹙眉，“我看不出那些东西有什么价值，何况巴德已经死了。一年前，你的命令，无须我再多提醒吧。”

　　“你称呼地下室的那些为……‘东西’？”伊斯力挑挑眉，似乎对他的称呼饶有兴味。

　　“我不想再踏足第二次。”里卡鲁多鲜有的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因为伊斯力的话，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位于瓦罗安地下的阴暗实验厂。

　　自觉醒后就盘踞北方的白银之王并不像表面所表现的那样与世无争，相反，里卡鲁多清楚地了解其对组织究竟怀揣多大的敌意，从伊斯力默许巴德的实验便可见一斑。

　　巴德作为战士时期伊斯力与组织联系的黑衣人，似乎与某位上层意见相悖而遭到打压，一直未能得到重用。

　　组织上层曾隐晦地直接下达过肃清巴德的指令，于是伊斯力在讨伐妖魔中伪造了一场意外，同时欺瞒了组织和巴德。

　　这些里卡鲁多也只是单方面从伊斯力那里得知，但是从巴德被带到北地的所作所为推测，十之八九确有其事。

　　北地苦寒，却绝非人烟稀少。瓦罗安就曾是一个人类聚集繁荣的村落。

　　伊斯力对于巴德的行为视而不见之后，后者变本加厉，短短几年，瓦罗安的居民无一幸免，都沦为了实验品。

　　里卡鲁多并不关心人类的死活，但是某天他亲眼目睹了从笼中挣脱出的腐烂人型，因为对生命体血肉的强烈渴望而就近扑向一个觉醒者。

　　力量的悬殊使得这成为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被激怒的觉醒者轻而易举撕裂了对方。

　　但是无论身体怎样被破坏，那个东西依旧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蠕动在地上企图撕咬对方，直到被击碎脑袋才彻底“杀死”。

　　与寻常人类一样毫无力量，甚至失去了生命只留下本能的食欲。

　　那种东西，与组织的产物——他们，天差地别，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通过巴德探究组织如何创造战士，获悉对方的秘辛然后再将其彻底击垮。

　　这是里卡鲁多所推测出伊斯力的想法，然而他依然对此抱有怀疑。

　　多年的实验停滞于此再无突破，连普通战士都无法制造出来，更别提与质变的觉醒者相提并论。

　　于是伊斯力在一年前决定放弃，巴德被早已垂涎的觉醒者们瓜分殆尽，而地下实验厂也被封闭。

　　所以里卡鲁多无法理解，那些毫无用处本应销毁的东西，为何会被再度提起。

　　“找到她。”伊斯力这样说着。

　　“她？”

　　里卡鲁多惊讶，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伊斯力却闭了闭眼，轻敲扶手，一副姑置勿论的模样。

　　里卡鲁多冷哼一声，“无用的东西，放任不管也……”

　　出乎意料的是，伊斯力打断了他，“不，不能让组织发现。”

　　“那么，毁掉就好了。”

　　闻言，伊斯力突然低低地笑起来，“如果你能下得了手的话，尽管毁掉吧。”

　　“到底是什么？”看到伊斯力的反应，他不禁沉声问道。

　　“9号实验体。”伊斯力答非所问。

　　巴德会给每个实验体用烧得通红的火钳在脸上烙下数字。这也是里卡鲁多十分反感巴德的原因之一，这种做法就如同贵族对待奴隶为其特意做出标记一般。

　　“除此之外呢？”

　　最后的一些实验体外形已经同人类相差无几，目前为止所知晓的也无非是个脸上烙刻了9号的女性实验体，年龄几何，身高几何，一概不知。

　　何况，拥有自由行动能力，就更无法探查她现在身处何方了。

　　“她还在阿尔方斯。”伊斯力低头打开书本，一页页翻阅过去，“你一定能够一眼认出她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

　　里卡鲁多扔下这句话兀自离开，只余下大开的房门外不断涌入的风雪扑灭了案上的烛火，留下点点湿痕，像是谁蜿蜒哭泣了一路。

　　高束马尾的战士挥舞着等人高的大剑将身前的障碍物尽数砍断，抬眼时，金色的双眸似把利刃直刺对手。

　　双臂浮现出狰狞的筋络，大剑被全力投掷出手。

　　剑身铮地一声没入雪地，妖魔狞笑着轻松避开，“竟然把剑都扔掉了吗，也好，来乖乖受死……”

　　“吵死了！”

　　妖魔的话音因骤然出现的在身侧的人影而顿住，惊愕之余来不及躲避，整个左肢被扯住，随后妖魔被大力地抛掷出去。

　　紫色的血液伴随着惨叫划过飘絮的天际。

　　妖魔粗喘着气，看到对方将自己的整条左臂嫌弃地扔在一边，遂愤怒咆哮着冲刺过去。

　　欧茜里斯咧嘴一笑，来的正好！

　　利索地翻身避开妖魔的攻击，一记重拳洞穿小腹，另一只手也如影随形，交替着落下狂风暴雨般的暴击。

　　最后被一脚踢飞的妖魔撞到数棵树才堪堪停住，哆嗦着起身想要逃跑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金发战士拦住。

　　“你刚才说什么，”恶劣地一脚将妖魔踩在地上，脚尖用力碾压了几周，“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啊啊——！”

　　“好吵啊！”肋骨发出清脆的喀嚓声，欧茜里斯的右脚深陷进去，抬起时银色的靴子沾满了暗色的血液。

　　“啊啊啊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

　　噗——

　　抬起的脚复又放下，欧茜里斯烦躁地踩碎妖魔的头颅，血肉飞溅。

　　“第一次见到这么啰嗦的妖魔，要打就快打。”欧茜里斯嫌弃地撇嘴，一边走过去将倒插在雪地中的剑拔出收回背后。

　　“还是和原来一样啊，只知道使用蛮力。”

　　身后传来幽幽的感叹。

　　“你是想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麽？”欧茜里斯不爽地挑眉，抓起一摊雪捏成球状扔向身后。

　　砰——

　　正击中的脑门的年轻黑衣人踉跄着向后倒在地上，起身揉揉脑袋抱怨，“不要那么粗暴嘛，毕竟从你晋升NO.7以来就没再见面了，难道你就不想念我麽？”

　　“这是作为你把我调来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的回礼。”

　　“你竟然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枉费我还特意疏通了上层将我调任为你的专属黑衣人。”

　　对方一副西子捧心状，然而欧茜里斯自动忽略他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继续疏通上层让他们把我调离北地？”

　　“哎呀，不要净往坏处想嘛。”黑衣人耸耸肩，“组织对这里的管制最薄弱，基本是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你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你知道什么！”欧茜里斯突然眼神锐利地看着他。

　　“哦呀，”黑衣人揉揉鼻梁，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呀，我可没有向组织打你的小报告哟。”

　　“莱特。”欧茜里斯眯起眼，下半句话意味深长，“你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可比你想象得多呢。”叫做莱特的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带我去见见那个可爱的小姐麽？”

　　“不需要！”斩钉截铁的拒绝他。

　　“真是伤心呢，”莱特垮下肩捂脸，“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嘛！你这个负心啊——！”

　　又一颗雪球击中脑门，莱特痛呼一声抱头蹲在地上。

　　“吵死了！”收回手的欧茜里斯这样说道，转身就走。

　　“组织的补给我已经带来了，就放在雪杉林的小屋里。”顽强跟上来的黑衣人继续喋喋不休，“千万不要靠近比艾德，就算是追击妖魔也不要深入，上一任NO.7就是这么不听劝告才……”

　　因为陡然出现在脖颈上的剑刃而戛然而止的话语，欧茜里斯暴躁地看着莱特，“你去过那间屋子？”

　　“当然。”莱特愣了愣，然后笑嘻嘻道，“难道你不知道那是组织的补给处麽？”

　　欧茜里斯沉下脸，“除了你，还有谁去过那里？”

　　“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愿意来这个地方麽，冻死人不说，还离组织那么远，真是的，好歹关心一下……”

　　“不要转移话题！”忍不住打断他，欧茜里斯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叮——

　　指尖弹了一下剑刃，莱特全然没有任何紧迫感，“先把这东西从我脖子边拿开好麽？”

　　束着马尾的金发战士不为所动。

　　“好吧，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莱特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见过她。我也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组织，这下你安心了吧？”

　　剑刃回鞘，欧茜里斯哼了一声，“早说嘛，啰哩啰嗦一大堆。”

　　“不过，那个东西，还是尽快料理掉比较好，”莱特压了压风帽，遮挡住自己的表情，“不然迟早会惹来麻烦。”

　　“她是人类！”

　　听到对方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莱特只有长叹了口气，“记住我之前的话，不要靠近……”

　　“知道了！”敷衍的摆摆手，欧茜里斯转身离开。

　　莱特无语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真是的，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NO.7蛮力的欧茜里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