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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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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前朝事忙,胤禛涉足后宫时间甚少。年氏身子越发重了,是以瑾姮去请安时再未见过她。
这日一早瑾姮便到了承乾宫,等了半晌却是代荷走了出来,只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早的晨醒便免了。众人皆说了几句体面话,这才纷纷行礼告退。
瑾姮与裕嫔二人自结伴走在前面,听得张格格和伊格格在后面悄悄咬耳朵道:“若是身子不爽快便该早些差人通知了才是,没得大冷天平白让我们出来冻一遭的罪!”
“谁让人家是皇后主子的,就是身子不好不能请安,也要把规矩立到了,你我也只有受着的份!”
“依我看呀还是要得了圣宠腰杆才能硬些,你看年贵妃,皇后娘娘何时给过她脸色看;但熹妃可就不一样了,王府里曾那样光耀的人,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跑腿使唤,皇上到底是不在意了。”
“呵呵,谁说不是呢……”
张格格和伊格格向右面拐去了,那一阵哄笑声也渐渐远了。
瑾姮二人依旧慢慢地走在前面,裕嫔温言道:“那两个妮子向来爱搬弄是非的,你别往心里去了。”
瑾姮浅笑:“姐姐还不懂我的么,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可是自己的。”
“妹妹说的是。但话又说回来,皇后几十年如一日的晨昏定省,怎么今儿突然就病倒了?”
承乾宫中。
代荷轻轻翻动帘子进了室内,恪宜问她道:“可都打发了?”
代荷行至恪宜身边,接过冰袋轻轻敷在她的脸上:“小主们都各自回宫去了,不过总是有那好事之人咬娘娘的嘴皮子。”
“随她们去吧。”恪宜说着,看向铜镜中自己的脸庞。光洁如月的面庞上赫然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记!
代荷继续着动作,愤愤不平道:“哪家的皇后也没有娘娘您当的冤了,且不说您刚入主中宫,不让太后大将军他们相见的也是皇上,娘娘您好心去劝,怎么还挨上打了呢!”
“媳妇哪有不受婆婆气的,她老人家与皇上吵成那个样子,本宫挨这一掌让她出出气,也是值得。”
代荷遣了屋子里的丫鬟们下去,趴在恪宜肩头道:“若真是为了皇上和太后也还罢了,可皇上分明是为了熹妃小产的事开罪于十爷和十四爷,要挨巴掌也是她熹妃挨巴掌才是。”
恪宜才要说话,便听得外间传报:“皇上驾到。”
恪宜连忙瞪了代荷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便急忙起身上前迎接。
不待恪宜行礼,胤禛便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待看清楚她脸上的印记后,关切说道:“听说皇额娘将你给打了,便过来看看你。皇额娘下手也是重了些,朕让人带了上好的药材过来,你多擦些。”
“谢皇上关心,臣妾不打紧的。也是臣妾嘴笨,惹得太后烦心。”
胤禛在上首坐了下来,道:“是朕的不是,朕与太后拌了嘴却要你来挨打,朕对不住你。”
恪宜动容:“与皇上夫妻几十年,哪分什么你我。”
“哦,还有一事,”胤禛道:“蒙古的纳赖族为向我大清示好,以新帝登基为由进贡了一名贵女来,下个月便可到京。”
恪宜神色不变,道:“纳赖族眼力见还是有的,看来皇上的敲山震虎有了效果。这些年来德答应的部族太过于活跃了些,皇上只封了她个答应也是应该的。只可惜了英答应,温驯敬让,也是入府多年的老人了,即便攀不上贵人,总也要封个常在才是。”
“无妨,下次晋封时再封便是。皇后现下便开始着手准备册封礼吧。”
“臣妾遵旨。”恪宜道。
春日就在众人的忙碌中悄悄的到来了,御花园里浸满了争奇斗艳的颜色。瑾姮淡淡地从它们身边走过,冷不禁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曾在这样的春日里走过王府的花园。
哪里只有野草春风吹又生,紫禁城里的花朵也是这样的,一波开败一波便又盛放,永没有个尽头。无谓后宫,无谓皇位。
瑾姮想起那天他最后说的话,“我不是不想在圆明园中与你过清净日子,只是我怕我不争,十四弟便会将你抢走了。”
瑾姮笑笑,她不会被人抢走,她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
“娘娘,”喻岫跑了过来,“都统大人回来了,现正在御书房中,皇上让您过去一见。”
“哥哥回来了!”瑾姮激动道,这便急急往御书房行去了。
待到进门时,光线已是有点暗淡了,不等商安通报她便急忙行了进去。下首伫立着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容颜不甚清晰,可瑾姮分明感觉到,哥哥老了。
她愣愣盯着萧泽,亦步亦趋的向他行去。萧泽轻轻咳了一声,示意瑾姮向胤禛行礼。
瑾姮回过神来,向坐在上首的胤禛躬身屈礼,他淡淡道:“免了。你兄长昨日刚刚抵京,你们兄妹二人多年未见,说说贴己话吧。”
瑾姮谢过,转过身来看着萧泽,离得近了才发觉他眼角眉梢皆是深邃的细纹,肤色被边疆炙热的阳光考晒得黝黑,又蓄起了胡子,苍茫之状油然而生。
她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臣接到丧报时先帝已殡天一月了,臣携妻带子路上便有些耽搁,到京城便已三月了。”萧泽开口道,声音有些嘶哑。
“哥哥已有妻儿?”瑾姮问道,满是惊喜。
“是。臣已有二子。”萧泽恭敬回到。
瑾姮不愿他如此拘礼,心中有些不忍。
“怕是朕在这里你们说不了什么话了。还有些折子未看,朕先行一步,晚上一起在养心殿里用膳吧。”
二人将胤禛送出,这才多少自在了些。
“这些年过得可好?”瑾姮忙问道。
“好。塞外风土人情与关中不同,总是逍遥自在的。你呢?这些年过的如何?”
瑾姮低下头笑笑,“算是好吧。我的侄子今年可有几岁?”
“长子明远八岁,二子明彦四岁。皆是正闹人的年纪。”
“孩子哪里有不闹人的,长这样大了还从未见过我这做姑姑的。”瑾姮惋惜道,“嫂嫂是什么样的人?”
萧泽闻言目光微有飘忽,脸上却是挂满了笑意,“她只是当地米行家里的女儿,米面等物在那边算个稀罕东西,她家里又没有兄弟,是以总有当地的无赖时不时胡搅蛮缠一番,我出手相助,一来二去便也相熟了,她心肠好,手脚也利索,我在那边没个做细活儿的人,衣裳破了都是她给补,这也就……”萧泽有些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瞧哥哥的样子,嫂嫂应该是个不差的。只是阿玛为你挑了那么多年的世家小姐,到头来却得了个商贾人家的媳妇,怕是……”
萧泽叹了口气,“此番回来他二老虽嘴上不说,但神色间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的。额娘还好,每日里抱着两个孙子不撒手,阿其那又细心伺候,她便也不说什么;只是阿玛…唉,来日方长吧。对了,四阿哥和两个宝丫头还好吗”
“好着呢。寿哥儿读书用功倒是不叫我操心的,两个宝丫头进了宫总算是有女孩子的样儿了。你也不要多怪阿玛额娘,他们也是为的你好。”
“嗯,我省的。”
二人聊过了孩子,便有些无话。
“皇上…待你好吗?”萧泽轻轻问出这句话。
他见瑾姮低头不语,便道:“这些年总觉得对不住你,我亦是有听闻年家兄妹的,我怕…怕你怨我,没有为家族,为你博得个好前程。若当年我没有…今日便不会有年氏……”
“我不怨你,”瑾姮打断他,“旁人怎样活是他们的事,我只求问心无愧就好。我不想你用自己的一生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好妹妹……”,萧泽动容,“还有一事,”他踌躇了下道,“你应也有所耳闻廉亲王的事…”
瑾姮微微点头,轻声道:“他与皇上不睦是已久的事,九爷十爷一早就被打发出京城,八王爷虽被封了亲王,这两年却也是屡遭斥责。”
萧泽点头道:“不错,我所担忧的正是此事。这些年来,多亏了正安兄对我们一府的照料,阿玛额娘身子精神都还不错,也早已将正安兄视为亲子。不瞒你说,正安兄一直都为八王爷效力,虽说原先追随八王爷的人不少,可如今的形势许多人都已与八王爷撇清关系,偏正安兄他忠贞不阿,誓死追随八王爷。如此下去,皇上对正安兄……”
瑾姮惊骇:“正安兄他…”她稳了稳心神道:“哥哥莫慌,我心里有数的。还求哥哥与阿玛多多劝慰正安兄,不然……”
萧泽点头,“这是自然。”
三月二十六,纳赖族进贡的贵女小那氏受封,为常在,赐了钟粹宫与裕嫔一同居住。
许是上一个性子太过于猛烈,这次纳赖族挑了个温顺谦恭的送来,若不是长相相似,绝不会把她二人联系在一起。
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渐渐想起来那个在景阳宫里已被人遗忘多时的大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