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Like ...
-
今天的音像店里有点冷清，店主换了一个足以把客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头上来的奇异发型，向日数了一下，大约总共有红、黄、蓝、绿、紫5种颜色，真是已经可以和彩虹媲美的发型。不过这档子上会数店主头发颜色的好像只有自己，CD架另一边的凤很安静地在试听歌曲，向日往那边看了看，果然又是古典音乐区。
要说这种年代，大概也只有像凤和迹部那样的人会光临古典音乐CD。向日在hip-hop区来回打转，不知怎的就是没有动力抽一盒出来听。之前是凤提出要去逛一下音像店，自己刚好闲着就跟着一起来了，现在看来，自己根本就是多余的到来。
染了彩虹头的店长向这边走来，发型和店内制服形成一种意外搭配的风格。
[今天没有看中的吗？]
[没有，陪朋友一起来的罢了。]
向日朝凤那边努了努嘴巴，店长点头领悟。
[现在的高中生还真是荷包丰厚啊，前几天有个家伙来店里，一张口就要预订10张，真不知道能拿来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我们是国中啦国中……说什么啊？]
[他说，不同的地点就放分别一张cd，比如厨房里有厨房里的一张，客厅里有客厅里的一张，卧室里有卧室里的一张，最后他说到厕所里也有厕所里专用的一张……哈哈。]
店长好像自觉讲了个非常好笑的话题，自顾自地丢下柜台工作跟向日聊起来。好在店里没什么客人，向日心想，他一点也没觉得这个话题有多好笑。不过碍于凤还在挑cd，自己与其乱逛不如就陪店长聊一会。
[他订什么cd？]
[噢，情人节前发售的，知道吗？就是那个最近归国发展的MAKI，人气很不错啊，光预订量就已经上top的位置了，最近很多都是来店里预订她的……]说着店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跑到CD架后方，抽了一张什么东西跑回来，[喏，就是这个]他晃晃手里的海报，[我正打算追加进货，唱片公司该乐坏了。]
向日把头探过CD架的高度，确认了凤还在独自试听后，又缩了回来。[拿来看看！]一把从店长手里抽过海报。
[哎哟轻点，这可是非卖品要随CD赠送的。]
黑蓝的空色，深入浅出的灰白字体，"Broken Wings"——向日确认着标题，抬头问店长[现在还可以订吧？]
[可以是可以啊，咦，向日，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主流音乐了？]
掏了掏口袋，向日抽出票夹，翻了翻里面的钞票数目，自我确认似的点点头。[偶尔换一下口味也不错啦，就这样。]接着把钱递到店长手里。
[奇迹啊，向日。]店长接过钱，[那就算有一天你会改听古典音乐我也不奇怪了。]
[都说了是偶尔……古典音乐那种东西我不懂啦。]
[好吧，来登记资料，这张海报就给你了。]
向日跟着店长都向收银台，忽然间觉得心情舒畅。凤似乎也已经挑选好了要买的CD，捧了两三盒朝这里过来。向日这时想起自己手里的海报，赶紧手忙脚乱地折起来塞进兜里。
[前辈，你买了什么啊？]凤把CD放到收银台前，只见店长刚想开口替向日回答就被阻止。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买……呃倒是你买了什么啊？]
店主歪歪他那五颜六色的脑袋，用微妙的眼神看看向日，好像在问"干吗要说谎"。凤轻松地配合着想撇开话题的向日，[嗯，Chopin的一些练习曲，最近想练习来试试看。]
[长太郎你还真是高雅啊。]
店主一边输入商品编号一边打印账单，凤有些好奇地注意到了店主的彩虹脑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一会结算就完成了。
[好，这是朋友さん的CD，这是向日的……噢，什么也没有。]
店主故意对着向日坏笑，向日尴尬地从他手里夺过□□藏起来。
[前辈……你果然还是买了什么的吧？]
[什么也没有！]
------------------------------------------------------------------------------
凤的手里提着购物袋，和向日并肩走在街道上。向日注意到凤的肩膀似乎已经到了自己的脖子位置，斜眼看了一下明显的身高差，然后默默地和凤分开了一段距离行走。
[前辈怎么了？]
[没什么，走你的啦。]
凤笑着回答"噢"，向日小叹一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高的。]
[啊，啊？说什么啊你……]向日想装蒜，却没想到凤早已看穿自己的想法。
[冥户前辈说过大家都在长身体的阶段，所以向日前辈也不要担心，也许晚一点会比我更高的。]
[喂，不要说得那么轻松啦，被年龄比自己小长得比自己高的人这么说我很有挫折感的！]
[嘿嘿，对不起啦。]
向日稍微拉下外套拉链，走了一阵有些出汗，脚底也变得热乎乎的。身旁的凤轻轻哼起不知名的调子，向日竟觉得那调子似曾相识。
[那个，长太郎。]
[嗯？什么事前辈。]
[你啊，你不是一直很拿手嘛，音乐方面。以前学校有去国外做音乐交流的活动，你不是作为特长生有去吗？为什么现在好像只把这个当成兴趣，反而要来打网球？]
[唉……这要怎么说好呢、我还是很喜欢音乐啊，但是，网球也很喜欢。]
凤的脸上洋溢着无垢的笑容，清爽得像海边的清风一样。
[我不明白，这两种感觉有什么不同吗，音乐和网球。]向日不解。凤有点为难地思考着怎么解释，然后突然开窍似的说"有了！"
[向日前辈！有试过磁场的感觉吗？]
[……哈？]
凤摊平两只手，把右手作为一个目标平放不动，左手则慢慢靠近，然后一下子把左手黏上右手，紧紧贴在一起。
[就像这个！磁场，就是说，只是偶然地看到那样东西，结果就一下子被吸引了，一直一直想去靠近它，试一下它，结果，就被牢牢的吸住了，分也分不开。]
[你是在说网球？]
[嗯，]凤抬起贴紧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像这样，磁场效应。]
[还真是古怪的说明。]向日看看凤，好像有些理解，又好像不大理解。
[向日前辈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好像命中注定一样的，"咻"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这样的感觉，磁场？
[没准有吧。]说出这样的话，向日自己却也弄不清楚那是什么。那张海报被塞在了胸前的口袋里，向日把手放进去，又用力塞了塞折的乱七八糟的海报。然后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奇怪的感觉，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却又为做了这小小的坏事而感到兴奋。
[长太郎，没准……我们还满像的唉……]
[嗯？]
这次轮到凤一脸不解。
------------------------------------------------------------------------------
[关于那件事，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理事长信誓旦旦地说完，麻里奈最后对他留下嫣然一笑，关上门。
总算把老头子对付掉了，她低头闻到一阵烟草的恶臭，想着最好能去找个什么地方洗澡就好了。走廊对面的楼梯上来了一个人影，麻里奈不想去理会那是谁，转身走掉。
没记错的话这一课是室外活动，大家应该都不在教室里，那么先回教室再说。麻里奈动身。
CD机吱呀吱呀地开始运作，从透明的盖子往下看可以看到转得飞快的盘面。向日把CD盒放在一边，挪开桌子上的室外运动服。教室里空空荡荡，大家的课桌上都放着换下来的校服，不过向日没有恶作剧的兴趣。他只是想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听一下音乐。
作为隶属网球部的体育特长生，室外活动课这种类似小孩子运动的课程向日有权不去参加，这对于其他网球部正选来也是一样，可以算作是稍微的特殊福利。学校里是不允许带这种随身听上学的，因为本身设有小型放映厅和音乐茶餐厅，甚至学校广播也会播放。一般学生们都会去那种地方享受音乐。不过向日不打算把这个CD跟别人分享，就算是拿给报道委员日吉也不行。
如果普通拿出来被风纪委员发现一定少不了没收这一招。但既然四下无人……向日的耳机里响起了前奏。
[什么啊……都是英文歌词……不是说是日本语嘛……]
向日涌起一股对英文歌词的不满，对英文并不拿手的自己来说，想自由自在地听英文歌还是有一定困难。这种时候换成迹部或者侑士就没问题吧？向日一下子觉得外语还是有重要的地方的。
教室里的几扇窗户打开着，白色的窗帘被窗外吹进的风拂动成阵阵波浪一般。向日把脑袋贴在桌面上，半睁着眼。
清亮的嗓音和圆滑的英文咬字，与她平常示人的样子有所不同。平常的样子……向日陷入了一种回想的状态。平常的她，不会主动理人，总是不按时上课，会时不时跑去天台，有的时候把自己搞的很邋遢，总之，根本没有身为偶像的自觉。
但是，这难道不是大家都惯着她的结果吗？
对她的半途进教室习以为常，连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发言，从来不写作业。说到底还是一个特权份子。侑士眼中的她和自己眼中的她到底有什么不同呢？结果多亏了侑士，向日感到自己在思考根本不该思考的问题。不，凡是有关她的事情，因为侑士的格外提点，反倒让自己多了本来不一定有的关注。
侑士自己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吧。
歌曲逐渐进入到高潮部分，那个反复吟唱的旋律似乎敲醒了向日脑子里最初的一段记忆，这不正是天台那一次她在哼的曲调吗？
竟然真的写成了曲子，作为大概是最早的聆听者，向日觉得不可思议。
——[嗯……]
向日有点想跟着那调子哼起来，不过这个声音却不是自己发出的。什么？不是自己的声音？向日觉察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正以从上往下对着自己的角度仔细观察。那个人的嘴边还挂着一丝恶作剧的笑容。——MAKI！
[唔哇！干吗！]向日想都没想就从趴着的课桌上跳了起来，耳机应声落下，没想到人还没坐稳当，头就撞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生疼。麻里奈被向日撞得后退了几步，不偏不倚正中脸部，她捂着鼻子一脸就快哭出来的表情，看来撞的不轻。向日抱着自己的脑袋不知所措。
[疼……疼死了……]麻里奈觉得鼻子又酸又麻，简直眼冒金星。
[你、你没事吧？啊？怎么突然……]
[你这家伙……脑袋怎么那么硬……是不是人类啊你……疼……]
[……哈？谁脑袋硬了！你自己莫名其妙过来，我又不是故意撞……]
[过分啊……]麻里奈蹲到地上，继续捂着鼻子，[没准要流鼻血了……]
[什么……喂，去医务室吧？]
向日担心地望着蹲在地上痛苦状的麻里奈，但又不好意思伸手扶她，两难之际麻里奈用发闷的声音说[给我餐巾纸。]
[餐巾纸?……糟了……我没带那种东西啊……]向日上下摸了自己的口袋，除了一包口香糖和一块手帕之外别无他物。麻里奈二话不说从他口袋里抢过手帕，向日大叫"喂！"但已经来不及了，麻里奈用手帕捂住鼻子，殷红的鼻血慢慢染红了一小块地方。
[你……擅自用别人的手帕，好歹说声谢谢啊……]向日心疼地看着自己搞不好永远也洗不掉血迹了的手帕。
[谢谢？]麻里奈抬头瞪他，[把我撞到流鼻血还没说对不起，居然要我先说谢谢，搞错什么了吧你。]
[我、我……]向日语塞了一下，随即又说道，[你怎么在这种时候出现啊，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没去室外活动……]
[哼，你有这种特权的话，我也有。]
麻里奈慢吞吞地想从地上站起来，但站到一半就双腿发软，向日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扶助她。[算你还有点良知。]麻里奈坐到向日本来坐着的位置上，接着头朝天把鼻血咕噜咕噜吞进了肚子里。向日觉得自己有点想吐。[你……吞进去就好了？]
[这叫循环利用，笨蛋。]
[循环利用？你难道不恶心嘛……]
[把想跑出来的血吞回去哪里不对了？你想我失血过多而死吗？咕噜咕噜地任它流光啊？]
[随便你啦！喂，这是我的位置，你不要乱动耶！……]
麻里奈把手帕贴着鼻子，把脖子保持在僵硬的姿势，一眼撇到了座位前面的CD盒，刚才那恶作剧的表情又回到了脸上，伸手把盒子拿了过来正反面地翻看着。
[你，买我的CD？]
[不、不行啊！]向日有点脸红。
[行啊，我还真高兴，有你这种买我的CD还害臊的人。]
[谁害臊了！？]
说着想从麻里奈手里抢回盒子，但麻里奈身子一撇，向日的手扑空了。
[啊不好不好，又流了。]因为突然间改变了姿势，鼻血又一起涌了出来，麻里奈用已经湿漉漉的手帕再度捂紧了鼻子。把CD盒子放进了向日的课桌里头。[算了，不玩了，送我去医务室。]
[……你自己去啦。]向日小声回答。
[哈？]麻里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他，[撞我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可是，可是我不能送你去！]
[噢，所以，你是打算逃避责任还是怎样？向日同学？]麻里奈故意把最后几个字拖长，声音里带着不满。
[不是那样的，]向日无奈地收起CD机，看来是没办法好好听了，[责任我愿意付，不过跟你走在一起的话就不行而已……]
麻里奈闪过轻蔑的神情。
[天台也是？因为不能跟我在一起，所以就干脆不去了？]
[……嗯。]
[难怪我连入社申请表都至今没收到，胆小的活动委员大人。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不要靠近那个危险的女人否则会怎样怎样"之类的？]
[你知道的话就不要问了啦！……不是一个，是大家都这么跟我讲，我也没有办法啊……]
麻里奈觉得呼吸不顺畅，不过并不是手帕造成的。她有些粗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对面站到向日跟前，盯着他。
[那你就听他们的好了，永远不要来天台，也不要管我入不入社，更不要跟我讲话跟我接近，直接当我不存在好了。]
[……当你不存在？这怎么可能做到嘛。]
[那我就转学好了，免得碍你们这些人的眼。]
[咦？我没这个意思啊，你不要误解啦。]
[切，还给你。]
麻里奈把被血迹染红的手帕往向日身上丢过去，向日猛地闪开身，手帕晃悠悠地落到了地板上。麻里奈用手戳了戳已经麻木的鼻梁，[现在我自己去医务室，你以后爱怎么就怎么的，不过这个仇我记住了。]说完甩手走人。
向日来不及去拣地上的手帕，翻身一跃拦住了走到门口的麻里奈。麻里奈看着瞬间跳到自己跟前的向日，有点意外。
[我说过我会负责啦！随便你要求什么，除了走在一起什么的不行，别的我都可以做！]
向日认真的表情有些不适合挂在他娃娃一样可爱的脸上，麻里奈也换以严肃的表情面对着他，教室门口的两个人对视着，像要做下什么重要约定似的。
麻里奈不知何时从身后抽出一张短短的纸条，"啪嗒"一下亮在向日眼前，[那么，我要你做的就是这个。不用跟我走在一起，也不会有接触，只要看着就行。]她把纸条塞进刚才向日放手帕的口袋里，走开了。
向日看见她朝反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却没有叫住她。把那张纸条从口袋里拿出来，浅浅的折痕还留在上面。
是一张演唱会门票。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Lik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