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爱》赤瓷引

7、竹叶茶

　　“小姐，是去夫人那儿还是回海棠居？”晓风说话的时候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像小松鼠，很可爱。顾明月看了眼她，视线落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上，挑眉，果然不管在那个时代，购物都是女人的天性。
　　“你去放东西吧，顺便让香韵给我泡壶竹叶茶拿到书房来。”顾明月笑着戳了一下晓风的脸，“对了，完了以后去母亲那里说让把晚饭准备好，父亲会来。”
　　晓风应了一声走开了。顾明月略有思索的看着她的背影，这几个丫鬟里她其实最喜欢晓风。晓风年纪最小，心思也最单纯，可却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这样乖巧的丫头的确会招人喜欢。
　　书房里顾左笙正在写奏折，奏折的内容不外乎是弹劾雍亲王世子。并不是他看不惯雍亲王，而是……上头那位有意打压，他也没有办法。
　　“大人，三小姐求见。”侍卫进来通报，顾左笙确实没有想到，眉头一皱，半天没有说话。
　　“三小姐说，最近天气干燥容易上火，她带了竹叶茶来孝敬大人。”侍卫撇了顾左笙一眼，在书房喝茶，这三小姐不是胡闹吗！但愿大人不要把怒火牵连到他身上。
　　顾左笙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让她进来吧！”
　　侍卫诧异，这书房是顾家的重地，除了顾左笙谁都不能进来。难道……顾府的后院要变天？
　　“说吧，怎么了？”顾左笙仍旧低头看着眼前的折子，闷声说。顾明月笑呵呵的上前，笙倒了一杯竹叶茶，推倒顾左笙面前。“父亲最近上火的厉害，尝尝看，竹叶茶败火的效果很好的。”
　　顾左笙看了一眼，并没有喝，说道：“治标不治罢了。”
　　顾明月低头一笑，“自然，本就是权宜之计。”说罢，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小酌一口。“可总比没有要好，不是吗？”
　　顾左笙沉吟不语，看着顾明月，似乎在等她继续说。
　　“明月一直很好奇，究竟什么才是父亲最珍贵的？”顾明月低下头，唇边带着一丝冷笑。顾左笙蹙着眉，握紧手里的笔，半日未做声。明显是不愿意回答。顾明月也不是非要听这回答不可，她转身坐在了侧面的太师椅上，右手握着茶盅，神态安然，看上去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架势。
　　“曾经明月天真的以为，只要老老实实的听父亲的话，我就可以和母亲平安相守，只要不忤逆您，我也许就可以和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被父亲疼爱，被母亲呵护，无忧的成人，能寻个好人家嫁了，从此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这些，都曾是她的愿望。能考上宁勋的母校，毕业后就和他结婚，给他生个漂亮的女儿，两人在一家医院工作，轮着去接孩子放学……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描绘出宁勋脸上的笑容，想象到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宁勋眼里的温柔。我的，梦想！一朝被打破就此与平淡无缘。
　　顾左笙有几分动容，放下了手中的笔，“明月，你是在怪为父？”
　　“明月不敢。”她用袖子沾掉眼底的泪，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人本就是要往高处走的，既然注定了不平凡，那就要步步为营，登上人生的顶峰，方才会罢手！”轻声吐出，红唇勾勒出一抹狠厉。
　　啪啪啪！顾左笙双掌一合，看着顾明月，眼底露出赞赏，“你们姊妹五个，数你最像我。”
　　顾明月笑笑，老家伙，快上勾了！“父亲这是什么话，明月纵使能擎天驾海，也是顾家的人，不是吗？”她勾着眼神看着顾左笙，细长的指甲敲着椅子扶手。
　　“嗯。”顾左笙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把手下的折子扔给顾明月，烦躁地说：“看看吧。”
　　顾明月抬手翻开，心中一惊，这也太巧了吧，她前脚才听到雍亲王世子的话，这后脚就是皇帝要打压雍亲王。收了收错愕的表情。看了眼顾左笙，他正闭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缓缓一笑，道：“看来上头这位已经知道了。”
　　“什么意思？”顾左笙拧着眉头。
　　“父亲，我想知道苏家和哪位王爷走的近？”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了解苏家和皇室的关系。顾左笙疑惑，“苏家？自然是文王了，文王的母妃是苏家的嫡次女。苏家大公子也是在文王负责的刑部当差，两人平日走的很近。”
　　顾明月沉吟一下，说：“看来如今是分成两派了，保皇党和推文党……不，还有摄政王！”她蹙眉思索着，半晌后，忽然低低一笑，轻松的问道：“父亲，是哪一派呢？”
　　顾左笙定定看着顾明月，长叹了一口气，“中立！”
　　“如今这局势怕是由不得父亲了……”斜靠在椅子上，懒散的说道：　“雍亲王远居西北，手里没有兵权，这些年来也很少干预朝政，况且雍亲王世子作为质子一直留在京中，那位到底为什么要打压他呢？”不等顾左笙说话，她又接着开口，缓缓吐出一句，“因为害怕啊。”
　　顾明月合上折子，“害怕是为什么呢？”她笑着将手里的折子对折撕成两半，“因为雍亲王世子在京中！”把折子丢进火盆里，看着它慢慢燃为灰烬。“这京城，不，这大齐，到底谁在做主呢？”顾明月眸子带着冷笑看了眼顾左笙。微微一抬下颌，说：“雍亲王占据大半个西北。西北不富饶，没有金山银矿，没有方便的水路交通，商业贸易落后，可西北盛产小麦，相当于是大齐的粮仓。只是大齐人口集中于江南地带，多食米粟，于是这成堆成堆的麦子便成了军粮！皇帝和摄政王手里都有军队，这养兵最缺的就是粮草，可皇帝的兵可以吃军饷，可以吃百姓纳的税，但摄政王就不行，他只能想办法拉拢雍亲王。拉拢雍亲王很简单，因为雍亲王世子就在京中！”
　　看着顾左笙思索的眼神，她莞尔，“当然，这个原因只是最小的一部分，最大的……其实是，瑞王联合雍亲王世子站在了文王这一边！”
　　顾左笙猛地起身，脱口而出：“你从哪里知道的？”
　　顾明月微微垂眸，嘴边带着冷笑说道：“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你我荣辱与共，我不会害你！”
　　“罢了……可是，你为何要阻止为父弹劾？”顾左笙摆摆手，又重新坐下。
　　顾明月低头笑，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说：“雍亲王世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抬头对上顾左笙的眼睛，“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还不一定呢！父亲太着急了！”
　　“你的意思是……”顾左笙凝眉。
　　“坐山观虎斗！”顾明月起身，“母亲那里准备好了晚饭，父亲一起走吧！”
　　“你可有计划？”顾左笙没有起身，反问道。
　　“暂时嘛……父亲上火严重，告假几日吧！”顾明月歪着头，“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安王的人以外，其他几乎都是摄政王的，于是，父亲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咯！就冲想拉拢你，都不会有人反对你生病的。”
　　顾左笙沉默，看着眼前的竹叶茶出神。半晌，朗声一笑，“这茶不错！走吧！给你母亲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