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爱》赤瓷引

4、算计

　　顾左笙和墨氏坐在上座，左手边是四个小姐，以顾明月为首。右边坐的都是侍妾，第一个自然就是沈姨娘。这样一来，顾明月的对面就沈姨娘，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她没有抬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好戏才开始唱呢，这样就急了？
　　“宫里可传出来过消息？”顾左笙问道。
　　心底一冷，顾明月嗤笑，果然还是最关心他的官场利益。余光偶然瞥见旁边的顾慕蝶紧紧攥着拳，低着头咬牙切齿。依照顾慕蝶的性子，不难猜出她的心思。
　　墨氏没有看出在座的几位各怀鬼胎。她对孩子们都是一视同仁，再说老大确实为顾家增添了不少光彩。“也不枉你惦记着，倒真的有好消息，前些日子有公公来传过旨，琳婕妤进退得宜，被下旨封为昭仪，赐号锦。”
　　“哈哈哈哈，好，阿锦啊，你生了个好女儿！”顾左笙心情极好，看向了锦姨娘。
　　锦姨娘出生低微，听说当初是江南有名的歌姬，是顾左笙做江南刺史的时候纳的。顾明月打量了一下，这锦姨娘长的秀气，像是闺阁少女一般，不过气质温婉，倒比沈姨娘更像是大家闺秀。
　　“妾不敢当，都是老爷和夫人教导的好。”果真是一副好嗓子，如黄鹂一般清亮婉转。
　　“对呀对呀，有夫君教导，咱们顾家的孩子怎么会不优秀！”沈姨娘娇媚的一笑，眼里透出一片无辜。顾明月摇头，完了完了，这女人太厉害了，墨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啊！
　　顾左笙神色一柔，“就你嘴巴甜！”
　　剩下的侍妾一看，也都争先抢后的恭维顾左笙，但他都没有再露出那种温柔的神情。
　　顾明月看了眼锦姨娘，见她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感慨，看来都不简单啊！明明是她先赞誉的顾左笙，沈姨娘只是附和了两句，可却赢得顾左笙的垂怜。她，难道不生气吗？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顾左笙？
　　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先是沈姨娘给顾左笙送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又恰到好处的让顾左笙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被针扎的伤口，惹的顾左笙好不心疼。其他侍妾像是跟风一般，也纷纷送上礼物，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顾明月趁机走到墨氏身边，俯身耳语道：“抬锦姨娘为平妻！”
　　墨氏大惊，小声问道：“你可知道这平妻……”
　　“母亲放心，有沈姨娘在怎么会让她坐上平妻？”顾明月挑眉，她是想让墨氏卖给锦姨娘一个人情，顺道，离间一下沈姨娘和顾左笙的感情，当然最重要的是，给顾左笙搭个台子！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顾左笙想利用锦昭仪在皇帝耳边吹风，自然是愿意将锦姨娘抬为平妻的，可沈姨娘能干吗？头上压一个墨氏就已经让她很不爽了，怎么还会让锦姨娘爬上去！所以顾左笙是有心这样做，却没胆开口。再说，她顾明月玩的就是人心，顾左笙宠沈姨娘，宠的就是她刁蛮俏皮，所以她肯定不会装大度的！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睛，墨氏点点头。
　　“笙郎……”墨氏趁着空闲，小声对顾左笙开口，“我想，既然宫里的旨意都来了，要不就抬锦姨娘为平妻吧，这样一来，琳儿也就踏实了。”
　　顾左笙诧异，“芸儿，你，当真这么想？”墨氏善妒，他比谁都清楚。他早就有心这样做了，可就是怕她会闹，再就是……他看了眼正和侍妾们谈笑的沈姨娘，心里不是个滋味，他也想给她一个身份，毕竟她是他深爱的女人。
　　墨氏眸子一暗，很快又笑着说：“笙郎既然同意了，那就交给我来办吧。”
　　“都静一静！”墨氏端坐，颇有威严。“锦姨娘这些年尽心服侍老爷，又为顾家添了两朵金花。可她性子沉静，也不曾争过什么。我不想委屈了她，让人家说咱们顾家不记情！这不，宫里也传来好消息了，所以我合计着要不将锦姨娘抬成平妻吧！日后也好帮我打理家事。”
　　锦姨娘诧异的睁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推辞。
　　“夫人……这……”
　　“不要再说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墨氏笑着摆摆手。可作为妻子的她却要张罗着给丈夫娶妻，心中的酸楚又有谁知道呢？
　　顾明月看着对面的人灰白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左笙。顾左笙像是没有看见，闪躲着眼光，不去看沈姨娘。
　　“夫君……我……”沈姨娘泪眼朦胧地看着顾左笙，“我想去，京外的庄子上住几天……好不好？”众人皆一愣，随后又释然了，欲擒故纵罢了。可惜，有些人就是愿意当傻子，顾左笙立马站了起来，神色慌张。“嫣儿你！”
　　“夫君……嫣儿，心意已决！”看着沈姨娘决绝的表情，顾左笙紧锁眉头。他知道这样做是伤了她，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朝堂之上一片混乱，摄政王独揽大权。他身居要位，又迟迟没有站队，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落任何把柄，更不能得罪皇帝。想着，顾左笙坐了下来，吐出一口浊气，道：“那么，你……就去京外的庄子上，好好休息几天吧。”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顾明月冷笑着抿了一口茶。顾左笙啊，他的确爱沈嫣，可是呢，他更爱权利！真不知道这样薄情的男人，为何桃花会如此旺盛？
　　“夫君！”沈姨娘瞪大了眼睛，泪水滑落。随后凄凉的一笑，终究，亲眼目睹了他的绝情！转身，沈姨娘走的很落寞。
　　“爹爹……娘亲……她……”顾慕蝶不知所措，到底还是小，估计也是第一次见顾左笙如此对待沈姨娘，心里也慌了神。
　　“蝶儿……好了好了，不哭了！”顾左笙想解释什么，顾慕蝶一跺脚，抹着眼泪追着沈姨娘走了。他有心也追出去，却只能叹了口气，心中一阵烦躁。说实话，他也不想让沈姨娘去庄子上，可她若是再提这件事，那就不得不……
　　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父亲，刚泡好的君山银针，尝尝？”
　　顾左笙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宝蓝色云缎裙的少女端着一盏茶。
　　“老三？”蹙眉，这个女儿一向少言寡语，身子也不太好，所以很少会和自己亲近。想归想，可他还是接过了茶。芽尖悬空竖立，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顾左笙心中暗叹一声，好茶！香气扑鼻，令他心中也清明了不少。
　　“你好茶？倒是个心境好的！”
　　“茶道静心，父亲要是喜欢，可以随时来海棠居。”顾明月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看来你的海棠居有不少好茶啊！”三言两语间顾左笙就忘记了烦心事，赞许的看着眼前的顾明月，气质出尘，好好栽培将来会是个有用的！顾明月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的目的就是要让顾左笙重视她。想要让这样的男人做自己的靠山，不能用什么父女情，而是要让他觉得自己有用，不得不庇护自己！
　　“父亲是不是还要回宫复旨？”顾明月挑眉。
　　顾左笙诧异，她怎么知道？此次外出他是打着侍驾出游的幌子，可实际上是去调查烟台巡抚受贿一事。侍驾出游是不需要回宫复旨的，但现在皇帝肯定在等着他！
　　“皇上比父亲早回来了整整一个月呢，要不然大姐姐的圣旨是谁下的呀！”顾明月靠近他小声说道。顾左笙惊出一身冷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父亲放心，女儿只知道该知道的。”顾明月一笑，眼眸弯弯。“父亲，月儿累了，就先退下了。”顾明月福身告退，临走前递给墨氏一个眼神。墨氏心领神会，上前扶起顾左笙，小声道：“夫君，先去洗漱一下吧，朝服我也备好了。”顾左笙起身，看了墨氏一眼，说：“老三不错！”
　　众人都离开了，唯独顾慕蝶还坐在位置上，眼里一片阴霾。
　　晚上顾左笙回来之后就去了墨氏的院子，正是吃晚饭的点，顾明月自然也在。
　　“父亲。”顾明月放下筷子起来行了个礼，墨氏则是转身吩咐添双筷子。“嗯，你把月儿教的不错。”顾左笙心情不错的对墨氏说。墨氏莞尔，“都是孩子自己学的好，她爱看书，懂得的自然比我多。”这些话其实都是顾明月教给墨氏的，她总得为自己突然的转变找个借口啊。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我顾左笙膝下无子，你这样聪明伶俐反倒能替为父分忧。”
　　顾明月一笑，替顾左笙布菜，墨氏插了一句：“她们几个姐妹各有千秋，都是乖巧的孩子。”顾左笙点点头，看了眼墨氏。她优雅的用餐，这样的气质是很难培养出来的。顾左笙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当初的疏忽，刚要开口，墨氏又说：“妾身想再为老爷添房妾侍，我们姐妹几个这些年都一直没有所出，顾家不能断后，这顾家长子怎么都得有！”
　　顾左笙一愣，墨氏的性情他最清楚，不把这几房妾侍赶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再让他纳妾？“你……”
　　“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开了，你我虽不算伉俪情深，但也一直相敬如宾，明月也已经长大了，我很满足……老爷以后，不需要再顾及妾身的感受了……”墨氏说的断断续续，几次哽咽，完了也不管顾左笙转身便进了内室。
　　顾左笙看着墨氏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是好。顾明月轻咳一声，说：“父亲不必担心，母亲这样做必然不是一时赌气，或许……她是真的伤心了……”后一句说的极轻，像是一声叹息，可顾左笙却听得很清楚，想起这些年与墨氏的点点滴滴，心里一慌。
　　顾明月退了出来，路过里屋的窗子时听到顾左笙略带焦急的在哄墨氏，墨氏啼哭着总是转移话题，倒有些像新婚夫妇。
　　“母亲也是个演戏的好手。”顾明月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