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谋爱》赤瓷引

20、病情

　　邵宗的庄子果然离安府不远，坐落在一片小树林前。门前的匾额上题着“四重院”三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也不知道是哪个名人写的。院子倒也不是很大，但修建的格外别致，白墙青瓦，假山翠湖，门楼墙壁都有雕花，一路过去竟然没有一处相似。
　　怪不得是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原来这大院子里还套着四个小院子，后两个顾明月没见，前面的两个分别是“枫园”和“松园”，她就被安置在了“枫园”。院子的管家是个老汉，对人颇为客气，恭敬的告诉顾明月邵宗就住在隔壁的院子，有什么不妥的可以差人去找他。
　　“劳烦管家了。”顾明月点点头，看着那老汉退了出去。
　　“这院子真漂亮。”晓风是跟着邵宗的侍卫一起过来的，她还是头一次骑马，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那我就把你卖给王爷，正好他说要给府上的侍卫寻门好亲事，你过去定当天天住这漂亮的院子。”顾明月笑着打趣，手底下麻利的摘下自己的耳环，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可戴久了脑袋疼。
　　晓风眨眨眼睛，上前接过顾明月的耳环，扶着她坐下说道：“奴婢要是走了，谁给我们小姐梳头啊。”顾明月看着她一副你指定舍不得我的表情，弯起眸子笑了，这丫头越来越能说了。
　　说着就看见门外进来了一个青衣的侍女，她微微屈膝，恭敬的说道：“奴婢见过小姐，王爷东厅有请。”
　　“哦？”顾明月起身，疑惑了。他刚才下了马车就走的匆忙，一进院子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这会儿怎么又要见自己。侍女轻躬着腰，扶着顾明月说道：“王爷命人备了晚膳，请小姐移步东厅，莫让王爷等久了。”
　　顾明月还不太习惯让人搀着胳膊走路，别扭的轻轻推开她，笑了笑说：“你带路就好。”侍女一愣，但还是迈着小步子引路，不多问一句。顾明月心里算是有底了，这丫鬟估计是从宫里出来的，训练有素。扶臂的规矩只有皇家才有，金枝玉叶的三寸金莲走不稳路才需要丫鬟扶着，她不是小脚不是孕妇，这样反而做作的很。
　　穿过走廊，就到了东厅。门口站着两名侍卫，看见顾明月来移身为她掀起了帘珠。顾明月冲二人一笑，进了大厅。邵宗正坐在圆桌前，拿着书神情严肃的看着，两道剑眉蹙起，眸子垂着，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顾明月上前微微屈膝，轻声道：“明月来迟，让王爷久等了。”
　　邵宗缓了缓，应该是把手里的东西看完了，才抬头说道：“坐下吃吧。”
　　顾明月坐在了他身侧，看见了他手里拿的原来不是书，而是一个小册子。她可不敢问是什么，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径自拿起筷子，吃了口菜，才发现邵宗正盯着自己，她停下动作，看着他问道：“王爷有事吗？”
　　邵宗眯着眸子，唇角勾着一笑，“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王动筷之前就自己吃的。”
　　顾明月差点被口水噎到，忙放下筷子，尴尬的说：“我一个人吃饭习惯了。”
　　邵宗移开视线，抬起手捉住筷子，说道：“吃吧，本王没有怪你。”顾明月看他一眼，又拿起筷子，自己吃自己的，不多说话。邵宗无奈，这丫头的线条粗的不是一般，聪明的时候像只狐狸，这笨的时候简直都没可以比喻的动物了。看上去，他丝毫不觉得把顾明月和动物相提并论有问题，这有什么，他的话就是圣旨，他骂人那人也得叩头谢恩。皇权至上！
　　很快顾明月就吃饱了，她掏出帕子擦擦嘴，对邵宗说道：“我想今晚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放下筷子，沉声道：“好。”
　　“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顾明月收好帕子，总不能在这儿吧。睁大眼睛等着邵宗回答。王爷挑眉，怎么总觉得这话那么暧昧。“去本王的院子吧。”
　　顾明月点点头，起身跟着邵宗出了大厅。
　　因为是刚吃完饭，顾明月建议先散散步，顺便她再了解一下病情。邵宗没有反对，绕步去了前面的那片竹林，走在羊肠小道上，石子路隔的脚心疼，顾明月反倒挺享受的。
　　“最近还疼吗？”顾明月自动忽视了他的身份，医生面前，身份再高的病人也只是病人。
　　“没有，只是有时候呼吸有些困难。”邵宗侧头看着只到自己肩头的顾明月。她的侧脸很漂亮，睫毛很长，下巴尖尖的，看上去精致的很。
　　“严重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这应该是心力衰竭并发症的表现。“你停下，侧过头看那边。”顾明月拉住邵宗，让他微微侧头看旁侧。现在她想先看看是左心衰竭还是右心衰竭，再等回院子了给他做个心电图。
　　伸手扯松衣领，摸着他的劲动脉处，邵宗眯紧眸子，杀气慢慢散发出来。可惜顾明月不懂武功，感觉不来什么杀气，尤其是她还在工作。颈静脉没有怒张，她收手，松了口气，柔声问道：“最近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吐？”
　　“没有。”邵宗理好衣服，淡淡开口。心里冷哼，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可怕。
　　“我看你刚才吃的也不错，最近没有不想吃饭的情况吧？”顾明月一边问他，一边上前坐在了前面的石椅上。邵宗也上前撩起袍子坐在了她旁边，轻嗯了一声。晚夏的风还是挺凉爽的，吹起邵宗的墨发，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洒脱。
　　“平时小便有没有减少？起夜次数呢？”顾明月心里盘算着，口头随意问道。
　　邵宗一愣，轻咳一声，沉声说道：“顾小姐还真是不拘小节。”顾明月看了他一眼，说：“医生面前没有性别之分，我要是拘泥于小节，得死多少人？”
　　邵宗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可又挑不出错，的确啊！顾明月无奈，看他的样子也知道都是合适的，可以排除是右心衰竭了。
　　“我看你平时挺忙的，说说你的日程安排吧。”
　　邵宗右手食指摩擦着拇指上的墨色玉扳指，顾明月心道，怎么这么多扳指？他难道还有卖扳指的副业？
　　“寅时上朝，下朝后去六部视察，然后处理上报的军务，批阅奏章。”
　　“没了？”
　　“嗯。”
　　顾明月惊讶的看着邵宗，眨眼，呵呵，好单调的生活。不过寅时是什么时候，顾明月低下头掰着手指算，“子丑寅卯……”啊，是三点到五点啊。凌晨……顾明月笑笑，看了眼邵宗。“最近有没有觉得累？”
　　“是比平日要容易疲倦。”邵宗点头。
　　顾明月拍着大腿站起来，笑着说：“真好。”
　　“好什么？”邵宗挑眉。
　　“恭喜你得了心绞痛的并发症！”她拍着手，脸上的笑容由灿烂到凝结。
　　“你知不知道引起并发症之后我要治疗有多难吗？上一次，上上一次，我都叮嘱你要好好休息，好好休息，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呗。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看，反正只要你不立马就死，怎么我都能治好，但受罪的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顾明月冷着脸转身离开。邵宗轻笑，被骂了，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挨骂。不过，这样的骂倒真的不让人生气。
　　“还看什么呢！还不快走，趁有时间赶紧做个检查。”顾明月回过头看见邵宗还坐在那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邵宗优雅的起身，抖抖袍子，缓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