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非非一粽

19、第 19 章

　　十八
　　阿阔王子中的帐中。
　　阿阔从泾阳身上翻下来：“你好像和贾易有仇吧。”
　　泾阳心中一惊，只有笑着：“哪有。”
　　“想骗我吗？”阿阔冷笑着。送上门的女人他当然来者不拒，可并不表示着他会听她的。反正，彼此利用。
　　“贾易可是驸马，又很得父汗信任，你说的，谁信？再说了，就算他纳个汉女做小夫人，也算不得多大的事。”
　　泾阳心一点点沉下去：“王子。”
　　阿阔捏了她大腿一下：“你长得挺漂亮，干脆别提这事了，到我府上，做家妓吧，很适合你。”他猥亵的笑了一下。
　　泾阳几乎呆住。不要，她泾阳这么不顾一切的来曲艺承欢，不想沦落成这样！
　　“怎么，不愿意？”阿阔沉着脸。
　　泾阳勉强笑着：“王子，我得先从元帅那里出来。”
　　“我去问他要就行了。”
　　王恒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吧，他那样残酷的人。
　　“明天，明天再去说，好吗？”她哀求着。

　　泾阳脸色有些苍白，在沏着茶：“谢姐姐，一会儿我去给元帅送茶吧。”
　　这一段时间，都是她送的茶。
　　谢宁嘉看着她，突然有些担心，她的眼神不太对，她甚至从泾阳的眼神中嗅到了两分绝望的味道。
　　“泾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泾阳笑着。
　　“这种地方，不是你待的地方。”谢宁嘉叹口气，“如今这个形势，我看来一时是出不去了。”
　　和王恒再见面开始，她就知道，王恒不会放她走。王恒的脸上，这种想法几乎没有任何掩饰。只是。到底还顾着旧时的情谊。
　　“泾阳，过两天，我就让王恒放你离开。你回京城也好，随便去哪个地方也好，总之，不要再呆在这里了。好好的，把这一切都忘掉吧，就当做了个噩梦，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真心的希望，泾阳可以幸福。
　　泾阳看着谢宁嘉，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眼泪，渐渐的迷失双眼。
　　一切都已经迟了，一切都己经晚了。
　　“谢谢你，谢姐姐。”她真心的说着这句话。
　　唯一真心的一句话。

　　泾阳和往常一样，静静的把茶放在案上。
　　王恒和往常一样，没有抬头一看。
　　泾阳微笑着，突然寒光一闪，抽出一把匕首，就猛的往王恒刺去。王恒躲闪不及，衣服划了一个大口子。
　　泾阳再刺，王恒迅速起身，一把捉住泾阳的手，夺过匕首，大怒：“泾阳，你好大的胆子。”
　　泾阳冷笑着骂道：“我杀你，为了所有被你杀掉的人！”
　　“放肆！”王恒愤怒的让人把她拖走。
　　泾阳自知凶多吉少。
　　她这次来，本来也没想着活着出去。
　　只是，也得狠狠伤了王恒才可。
　　她拢拢头发，突然大笑着：“王恒，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你最想要的！”
　　王恒大怒：“拖下去，拖下去，当场杖毙！”

　　待谢宁嘉得到消息赶来时，已是来不及。
　　她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不顾一切的抱住泾阳。
　　而泾阳，已是奄奄一息。
　　全身，全是青紫的伤痕。
　　旁边行刑的人知道谢宁嘉是元帅宠爱的人，倒是不敢动手，只派人去通知元帅。
　　谢宁嘉心中酸楚：“泾阳。”
　　泾阳勉强睁着眼睛：“谢姐姐，我，我。”
　　谢宁嘉握住了她的手，说不出话。
　　王恒赶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他见泾阳眼神飘向了他，心中一紧，递眼色给周围的人要他们把泾阳拉下去。
　　所有的人，都被谢宁嘉燃烧的眼神给吓了回来。
　　那样的眼神。
　　泾阳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谢姐姐，那些屠城的命令，都是王恒亲自下的。是他，亲手杀了许多人，许多许多的人。”
　　王恒看不见谢宁嘉的表情，只能看见谢宁嘉的背影明显僵住了。
　　不要，不要这样。
　　王恒，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你最想要的！
　　那句话，反复的，在他脑子里回响，反复的响。
　　泾阳轻轻一笑：“谢姐姐，我对不住你。我多么想，多么想没有战争，一切都回到从前，从前，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泾阳郡主。”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直到听不到，直到消失，直到闭上眼睛，永远的。
　　谢宁嘉抱住她，哭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全场一片安静。
　　王恒终于走上前去，拉住谢宁嘉的手：“宁嘉，你听我说。”
　　“啪！”王恒脸上，狠狠，被打了一耳光。
　　所有人都惊住了，看着他们的元帅被打。
　　谢宁嘉看着他，眼神中燃烧着火焰：“滚！”
　　她，只说得出，这一个字。
　　王恒狠狠抱住她，紧紧抱住她。
　　谢宁嘉拼命挣扎，使劲挣扎，却挣扎不了，眼睁睁看着泾阳渐渐冷去的身体被拉走，终于，无法抑制的，哭了出来。
　　绝望的，哭了出来。

　　王恒是最后无奈把她击昏才把她带出来的。
　　他坐在床前，看着谢宁嘉的脸。
　　开口：“宁嘉，你听我说。”
　　谢宁嘉不说话，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
　　“宁嘉。”他又叫了一声。
　　“我不会和一个禽兽说话。”谢宁嘉淡淡的说。
　　这句话，那么，深深的刺伤了他。
　　“禽兽？禽兽？很好，只是谢宁嘉，当年我全家被灭族时，又叫做什么？”
　　他走到房子中间：“谢宁嘉，你当年要我隐姓埋名，可是你知不知道，李凌岂会不斩草除根？他一直派人追杀于我，你以为，在大顺，还有我容身之地吗？只有去北疆。你知道我是怎样才逃去北疆的吗？”他笑了一下，外面的月光慢慢地透进来，脸色苍白。
　　“我是扮作乞丐才逃出去的。”他顿了一下。
　　“谢宁嘉，你知道我在北疆是怎么过的吗？我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到他们的信任？你不会知道，你不知道我是怎么的在悬崖边上行走，每天都有生命危险。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血，你不知道，谢宁嘉。”
　　谢宁嘉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理由，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得选择。我不这样做，我怎么得到北疆的信任？”
　　“你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罢了，为了什么信任，就可以连人性都不要了吗？”
　　“人性？”王恒大笑，“谢宁嘉，你告诉我，什么是人性？我知道，我知道许多年后史官会怎么写我，乱臣贼子是吧，可是谢宁嘉，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你能留下个好名声？我是乱臣贼子，你是佞臣奸妃，我们彼此彼此，千百年后，评价都一样。你以为那些卫道士们会嘉奖你？别做梦了。”
　　他嘲弄的笑着：“你还是那么天真，你所经历的一切，还不能让你醒转吗？李凌是怎么利用你的？”
　　他靠近她，有些兴奋：“胜者为王败者寇，谢宁嘉你不知道吧，在北疆，驸马也是可以继承汗位的。再过十年，最多十年，我保证，天下是我的天下，到时，有谁敢说三道四？到时，我再也不用，带着这样的面具度日，我可以1得到，一切我想要的。”
　　他的眼神中闪着男人的野心。
　　谢宁嘉突然笑了：“王恒，其实到了现在，你更多的，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你的野心，你的权势吧。”
　　“可能吧，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这么放松的说出心里的话，只有在你面前。”
　　说来好笑，谢宁嘉，竟是他唯一可信任的人了。
　　“我累了，王恒。”谢宁嘉叹口气，“真的累了。从入宫以来，我就觉得，我都不是我了，那种日子，那么压抑的日子，仿佛，那个裘马轻狂的谢宁嘉已经不见了。我讨厌那个宫殿，那完全是在慢性自杀。可是，让我绝望的，是你，王恒，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你做的一切，我不敢认了。我不敢想象，那个王恒，竟然，成了这样的人！我真的累了，太累了，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1，我想隐姓埋名，去生活。”
　　王恒看着他，看着她伤痛的眼神：“这么兵荒马乱的，你不能离开。谢宁嘉，你怀孕了。”
　　谢宁嘉愣住。
　　王恒笑笑：“一开始，我是想把这孩子打下来的，不过没下得了手。谢宁嘉，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会待他如己出的。”
　　这孩子，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谢宁嘉缓缓地，在眼角，滴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