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非非一粽

12、第 12 章

　　十一
　　太后在北苑结束度假后，提前回宫。
　　李凌牵过太后：“母后怎么提前回来了，北苑住的不顺心吗？”
　　太后笑着：“哪有，不过是想宫里了。听说皇上又有了新宠？”
　　李凌笑着看了一眼皇后：“哪有的事，不过是宫中的嫔妃罢了，什么新宠？”
　　太后仍旧笑着：“后宫的事哀家向来是不管的，相信皇上自会让后宫和和美美，雨露均沾。”
　　李凌扫了一下众妃，眼神凌厉，却面带笑容：“母后问问众位爱妃，朕何时亏待哪位了。”
　　众妃哪里敢说什么。
　　太后见李凌这么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待众人散去，皇后一人留了下来，对着太后，委屈地说：“母后。”
　　太后叹了口气。她这个侄女，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得不了皇帝的宠。要说刘皇后也是天姿国色的人物了。
　　“不是让你注意景阳宫那位吗？怎么还会让她得了宠？”
　　“母后，儿臣原以为皇上对她已经淡了，怎么知道她还有这一招？”
　　自上次在景阳宫吴公公出言警告了文姑姑后，皇后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又怕惹恼了皇上，所以才急急通知了太后。
　　太后命人取了敬事房的册子来，翻开一看，大吃一惊。
　　李凌在女色上并不热衷，平日里哪个嫔妃十天半月能得一次宠幸就算是得宠了，可这一月里，三十天倒有二十五天是宿在了景阳宫，这在以往是更古未有的，可谓专宠专房了，至于赏赐，更是隔三差五的往景阳宫送，难怪皇后也不知如何下手了。
　　关了册子，太后冷笑一声：“好个谢宁嘉，倒是小瞧她了。”
　　“那母后，现下怎么办？”
　　太后想了一会儿。
　　“母后，您派去湖州的人可回来了？”
　　太后点点头。
　　“那，是不是就。”
　　太后喝了口茶：“这种事，怎能让你我出面？自有那不知事的去办，一箭双雕罢了。”

　　皇后因身子不好，后宫大半事务，倒是交给了乔贵娦打理。
　　乔贵娦得这般殊荣，自是得意万分。
　　这日李凌正在批阅奏折，忽报乔贵娦来了。
　　李凌觉得奇怪，这乔贵娦怎么不请自来了？
　　脸上却没显出什么。
　　乔贵娦进来请了安，方说：“自蒙圣宠，协助皇后打理后宫，妾身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竭尽全力。这几日，后宫便出了件事，一个宫女，想要往宫外夹带私物。”
　　李凌头也没抬：“这种小事，你处理就行了，还用来问朕吗？”
　　乔贵娦娇笑着：“原本臣妾也以为是件小事，结果一查问，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宫女，原不是为自己夹带，是为了她主子娘娘带的。”
　　宫中嫔妃，与外面有联系，这是大忌。李凌听得这里，不由停下了手中的笔。
　　乔贵娦见引起了李凌的注意，倍加得意的说下去：“这个娘娘不是旁人，正是景阳宫的宁嫔，所带的东西，臣妾也带来了，呈与皇上。”
　　李凌变了脸色，抬起头，道：“拿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玉佩，正是前些日子他赐予谢宁嘉的，上面还有谢宁嘉瘦金体的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乔贵娦心中无限快意，暗道你宁嫔专宠，这次弄不死你。
　　笑得越发娇媚，完全没注意李凌越发难看的脸色：“臣妾细细一问，原来这宁嫔娘娘，昔日在家中时，是订过亲的，未婚夫就是现任潞州知府的罗彬，两家原是世交，也不知怎的，这谢家竟迷了心窍，把一个订过亲的女儿往宫里送，这玉佩，就是宁嫔拿去送给那罗彬的。这事要传出去，那还得了。”
　　说着说着，乔贵娦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听不见。因为她看见，皇上铁青的脸色，眼神冷的像刀。
　　她从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不由吓住了，退后两步，小声叫道：“皇上。”
　　李凌没理她，甚至没看她一眼，就大步走了出去。
　　这种事，她竟然敢瞒着他！！

　　谢宁嘉正在景阳宫里。
　　她的一个贴身宫女竹儿一早跪在她面前替她的一个好姐妹燕燕求情，燕燕给家里带点银子，却在宫门外被拦住了。谢宁嘉见她哭的可怜，便答应了下来，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情。
　　正想着去乾清宫说这事，李凌却慢慢踱步进来。
　　“你在忙些什么？”
　　“看书呢。”谢宁嘉笑着放下手中的书。
　　李凌看了看四周，似不经意地说：“你这景阳宫，人也少了些，朕再派些人过来吧。”
　　“不用了。”谢宁嘉笑者，“说起宫女，我倒想起一事，我宫里一个宫女燕燕好像因为给家里送东西在宫门上被拿住了？”
　　李凌微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有这事吗？”
　　谢宁嘉款款笑着：“这宫女怪可怜的，那点银子，是我赐她的，也不是她偷拿的，就算了吧。”
　　李凌仍旧笑着：“你赐她的，就只有银子吗？”
　　谢宁嘉听得这话，心中奇怪，暗道难道她还拿了其他东西出宫？
　　笑着：“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吧，我也记不清了。”
　　李凌笑得越发迷人：“那么，包括这块玉佩了？”
　　谢宁嘉看着玉佩，心一点点往下沉，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
　　那是前几日李凌才给她的。
　　李凌靠近她，在她耳边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谢宁嘉你曾说过朕狠毒，那么朕，想必是担不起温润如玉的评价了，只不知，你那个什么未婚夫罗彬，是否担得起这四个字？”
　　他在笑，一边笑着，一边，一点一点把玉佩捏碎。
　　一入宫门深似海。
　　有人挖好了坑，一步一步，等着她往下跳，不把她逼死誓不罢休。
　　这样的人生。
　　谢宁嘉看着他的手：“我是曾和罗彬有过婚约，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很久没有联系。”
　　李凌冷笑着，抓了她的手腕：“你倒是一直瞒着朕，很好。”
　　他的力道极大，似乎要把她细细的手腕捏碎。
　　谢宁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岁月静好。
　　她平静地说：“我和罗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我谢宁嘉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拿着刚赐的玉佩出去送人。”
　　说完，突然笑了：“只是，多年前我未遇见皇上前，家里订下的一段婚约，皇上尚且容不下，那么，皇上在遇见我之前，妻妾成群，遇见我之后，嫔妃如云，宫里新人一批又一批，那有算什么呢？”
　　李凌听得火冒三丈，伸手就给了谢宁嘉一个耳光。
　　她连一下躲闪也没有。
　　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只是，能说出心里的话，也好。
　　李凌见她脸上指印，心中又有些心疼。
　　看着她，良久。
　　方抬起她的下颌，紧紧盯着她，道：“谢宁嘉，朕且信你一次，若以后，你敢背叛朕，朕，灭了你九族！！”

　　当晚，那个叫燕燕的宫女被白绫缢死。
　　当晚，乔贵娦突然暴病而亡。
　　隔了几日，罗彬被寻了个错，从潞州知府贬到边疆去做文书。
　　四皇子转交由皇后抚养。
　　慈宁宫内，皇后抱着四皇子，正不住的逗他。
　　四皇子也不知什么，也不知自己的母亲已然去世，依旧呀呀的笑着。
　　皇后将四皇子交给奶娘，待下人退下后，方说：“母后这个计策真是妙，这下四皇子也归我了。”
　　太后可没那么高兴。这样的事，都没把谢宁嘉弄下去，可想而知。
　　“有什么得意的，那宁嫔，如今是更得宠了。”
　　皇后笑着：“母后担心什么，只要她没有孩子，再得宠也威胁不了我。”
　　“若她有了孩子呢？”太后反道。
　　“这么多年了，她也没生个孩子出来，哪能现在就有了？”
　　太后冷笑着。她这个侄女，有时想问题，未免简单。
　　“我听说，她找了名医在调理身体，照这么宠下去，迟早会有。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她不会把其他人的孩子抱过来？四皇子前面还有三个皇子，至于后面，皇上还这么年轻，更不知道会有多少。”
　　皇后收了笑容：“那怎么办？母后，我们要不要再下手？”
　　“下什么手？你以为皇上没注意这件事？现在景阳宫人比以前多了几倍，别的宫的人连边都沾不上，还下手？要惹祸上身吗？”
　　“那，那，怎么办？”皇后有些慌张。
　　“按兵不动，暂且看着。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太后轻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