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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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太太听说聂倩茹要回娘家去探视聂家三少奶奶，特地把她喊到跟前来，嘱咐她：“林儿这些年多亏了你父亲的照拂才能在朝堂平步青云。他原也是拜了你父亲为师的，你这次回去，可得帮我多给他磕几个头，好好感谢他才是。”
这样的话，聂倩茹每回一次娘家，老太太都会说一遍，不过以往是跟朝颜说，这回朝颜病着，她才直接嘱咐聂倩茹。
聂倩茹素来敬重穆老太太，点头应是，笑着说：“朝颜以往不知给父亲磕过多少头，老太太的心意，父亲心里早就明白。”
老太太嗯了一声，说：“不管如何，这礼数总归是不能废的。”她招手让一旁的朝颜过来，叮嘱她：“你头上的伤还没好，祖母本不想让你随你母亲回去的，不过你父亲说让你去聂府散散心也好，我便也不好多说。只是你去到聂府，一定要好好听你母亲的话，切莫惹出什么事来，丢了你父亲的颜面。”
穆老太太还是有些忌惮聂家的，毕竟是当朝首辅的府邸，进出的都是朝中的勋贵大臣，簪缨世家的少爷小姐，行差踏错半步，都可能会惹人非议。
而朝颜不但年龄小，又是被她父亲娇宠着长大的，性子多多少少有些骄纵……老太太也是怕她不小心惹了聂首辅不快，让穆靖林难做。
穆朝颜点头，握着老太太的手说：“祖母的话朝颜都记下了，去到一定好好听母亲的话，不让祖母担忧。”
心里却想，聂府那样的人家，又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胡来，只怕是事事都有章程，时时有人跟着，她就算真想闹出点事来，也不容易。
穆老太太欣慰的点头，又喊了吴嬷嬷进来，亲自嘱咐了一番，才让朝颜母女离开。
临走时，还让人搬了一堆东西到她们的马车上，让聂倩茹带回娘家去。
聂倩茹本就已经让人备了不少了，这会儿再加上老太太的，整整装了一马车，瞧着倒有几分回门的意思。
聂倩茹有些哭笑不得，坐在马车上半开玩笑地与朝颜说：“老太太的贴己估计都让我搬回娘家了。”
朝颜听了顿时笑得直不起来，她这继母的性格倒也是真好，若她还在世，估计还能和她成为好姐妹。
不过如今当母亲似乎也不错，至少她是真心疼爱朝颜。
穆家与聂家其实隔着不算远，坐马车一个时辰便到了。
聂府的人早便得了信，马车才驶进聂家门前的影壁，就有丫鬟婆子出来迎她们，叽叽喳喳地跟聂倩茹回禀聂府的事，大抵是说聂夫人早在厅里等着了，午膳也备下了，住的地方也收拾好了，就等着她们来。
还说聂首辅得知她们要来，还特地辞了大臣，在房里等着她们去拜见。
聂倩茹都一一应了，马车一直驶到二门才停下，聂倩茹拿了件水蓝色的披风披到朝颜身上，亲自扶她下了马车，“一会儿我们先去拜见你外祖母。”
朝颜点点头，其实她只是头有些不舒服，身上并没什么大碍，聂倩茹却担心她受了寒，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说，还亲自搀着她往前走……倒像她真的有多虚弱似得。
聂府真不愧是京都最显赫的人家，这府邸修得又大又气派，她以前虽说也来过，但那都是上辈子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她也只能凭着小姑娘记忆中的片段辨认哪里是哪里了。
“九姑母，你可算是来了，祖母等你好久了。”正走着，一个穿桃红色褙子，梳着双平髻，头戴金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笑盈盈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朝颜记得她好像是聂家长子之女聂思娴，聂家长子是聂衍的原配夫人江氏所生，在聂衍众多子嗣中算是最年长的，年龄比聂庭远大上一轮有余。
而眼前的聂思娴是他的幼女，比穆朝颜大上一岁，两人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
“朝颜妹妹你也来了？我听庭远舅舅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她一脸欣喜地过来牵朝颜的手。
聂庭远还会跟她们说起她？朝颜觉得有些惊奇，他不是挺不喜欢这姑娘的……
聂倩茹却怕聂思娴把朝颜伤到了，揽着朝颜往侧边闪了半步，神情严肃地说：“你朝颜妹妹昨儿才醒来，可经不得你闹腾。”
聂思娴吐了吐舌头，不满道：“不过就是撞了头，怎么就跟泥人儿似得了？也就姑母您大惊小怪，我瞧朝颜妹妹自个倒觉得没啥……”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没敢再靠近穆朝颜。
朝颜差点想给这小姑娘送上膝盖了，她简直就是朝颜的知音啊，把朝颜心里想说的全给说出来了。
内心底感动得快落泪了，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毕竟聂倩茹也是为了她好。
朝颜是老爷捧在心尖上的人，聂倩茹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瞪了侄女一眼，道：“方才还说你祖母在房里等我们许久了，你却还在这与我们闲话，小心你去到挨你祖母的骂！”
聂思娴满不在乎道：“姑母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与您多说几句也是人之常情，祖母是明白事理的人，才不会骂我。”她边说着就边在前头引路。
她现在这个祖母不是她的亲祖母，而是祖父娶的第二任续弦，年龄只比她母亲大上一点儿，在她们这些孙辈面前一向和善，可不会无缘无故责罚她。
她转过头来看朝颜，也不知是病了没精神还是别的缘故，她总觉得朝颜今天太安静了些，她绕到朝颜身旁小声地跟她说话：“朝颜妹妹，你父亲最近可好？我祖父这段时间都在家里，朝中的大臣们都说，你父亲可能要忙坏了。”
她避开穆靖林还来不及，哪里知道他忙不忙……就淡淡地说：“也许吧。他也不会跟我说他的事。”
聂思娴怪道：“你父亲不是很疼你？怎么可能不跟你说他的事？你就哄我吧。”
朝颜现在就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穆靖林就算再疼爱她，也不可能跟他讲朝堂上的事……这聂思娴的脑回路还真是奇怪，好端端关心穆靖林做什么。
她不动声色道：“我为什么要哄你？他是你祖父的学生，你若不信，可以直接问你祖父……”
聂思娴耸了耸肩，祖父忙着呢，她可没胆子去问他。
不过听朝颜说话的语气，她愈发觉得，她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她以前说话倒也是这般冲冲的，但语气不会这么生冷，特别是提到穆詹事，她似乎整个人都裹了冰，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聂思娴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了，她和穆詹事感情明明这么好，怎么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呢。
聂夫人住的地方叫湘兰苑，门口有不少丫鬟婆子在候着，一见到她们，便笑吟吟地过来行礼，有几个则挑了帘子进去回禀。
不一会儿便有个穿着松花色比甲的老嬷嬷从里边走了出来，她应该就是湘兰苑管事的嬷嬷了，她笑着帮她们打起了帘子：“夫人正盼着呢，可巧你们就来了。”
她是聂夫人的陪嫁嬷嬷，看着聂倩茹长大的，聂倩茹颇为敬重她，微微朝她颔首，才牵了穆朝颜进门。
聂夫人叶氏正坐在罗汉床上与下首的一个姑娘说话，她穿着蜜合色绣折枝花圆领褙子，头上戴着碧玉点翠金簪，手腕上套着个白玉手镯，看上去十分雍容华贵，却又不显苍老……
其实她根本就不老，不过四十多岁，保养得极好，眉目与聂倩茹有五分相似，两人站一起说是姐妹恐怕也有人会信。
她是朝颜前世的姨母，多年不见，她倒没有太大的变化，还一如既往地让朝颜倍感亲切，朝颜端端正正地给她行礼，“朝颜给外祖母请安。”
“你还病着，就别讲这些虚礼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她招手让朝颜过去坐。
朝颜却注意到她下首的那位姑娘，她穿着玉白缂丝折枝花马面裙，戴着银累丝紫珠耳坠，眉清目秀，五官让朝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薛家姐姐，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朝颜还没开口问，一旁的聂思娴却已经把她的身份道了出来。
朝颜浑身一震，难怪她觉得熟悉，原来她真的是薛家的人！
“思娴，祖母与你说了多少回，她的辈分比你大，你怎么还喊她姐姐？”聂夫人一脸无奈道，然后跟朝颜和聂倩茹介绍：“这位是我娘家妹妹的堂侄女，薛家八小姐薛玲珑。”
“薛家姐姐跟我一般大，我喊别的岂不是把她喊老了。”聂思娴咧嘴一笑，一屁股就坐在下首的绣墩上，拣了高几上的糕点来吃。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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