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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散 ...

  •   薛家二小姐被丈夫穆靖林亲手掐死在新房里,死不瞑目。

      死后穆靖林只对薛家说了一句话,旧疾发作,深表惋惜。

      连棺木都没摆正,就将她匆匆下葬了,因没来得及洞房,她在穆家连个牌位都没有,穆家老太爷还四处散播薛家女不吉利的谣言,害得她薛家姊妹议亲艰难。

      她从小身体康健,无病无痛,哪里来的旧疾?这分明是穆靖林为了掩盖他的恶行编排出来的谎言,但薛家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他。

      不为其他,只为穆靖林是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堂堂詹事府正四品的少詹事,聂首辅最得意的门生,他能信守婚约娶她这个户部清历司郎中的女儿,就已经算是薛家祖坟冒青烟了。

      薛家又怎么可能为了她,去得罪如日中天的穆靖林。

      就算薛家老爷同意,薛家老太太也未必会同意,所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京中人提起薛家二小姐,最多也只是表示惋惜,大好年华,锦绣前程,就这样因为一场旧疾,付诸流水了,惋惜过后,很快也就忘了这么个人。

      一月后,穆靖林便娶了冯阁老家名满天下的嫡长女冯澜为妻,冯澜十分争气,进门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孕,不久便生下了嫡长女。

      薛二漂荡在婴儿房,亲眼看着穆靖林爱不释手地抱着嫡长女去拔步床上看冯澜,低头亲她的鬓角,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心里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痛过之后,她就攥紧了拳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她和穆靖林相识十年,却抵不上冯澜的半个月,他为了能让冯澜顺利嫁进穆家,甚至不惜在新婚之夜亲手掐死了自己刚过门的妻子。

      她不过就是讽刺了他几句,他和冯澜有缘无分,穆靖林就当场恼羞成怒了,他对冯澜还真是情深意重!

      也不知是她的怨气太重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还是穆靖林做的坏事太多报应来了,冯澜在生下嫡长女没两个时辰就突然开始血崩,就连穆靖林连夜进宫请来的御医也束手无策,第二天便撒手人寰了。

      穆靖林倒真不愧是冷血之人,明明生前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死后竟一滴眼泪都没掉,一脸平静地抱着嫡长女,在冯澜的棺木前拜了三拜,便让人将冯澜入土为安了。

      其后的几年,他官运亨通,靠着首辅撑腰,一路平步青云,从詹事府少詹事做到了詹事的位子上,又娶了首辅幼女聂倩茹做续弦,真可谓是顺心如意。

      聂倩茹进门之后,与穆靖林虽不如冯澜在世时那般情真意切、如胶似漆,倒也是相敬如宾、夫妻和睦,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聂倩茹一直无所出,两年后又纳了两个妾室,同样没有子嗣。

      就这般又过了四年,首辅退位让贤,穆靖林一跃成为当朝最年轻的首辅,大权在握,权倾朝野,朝中除却聂首辅昔日扶植的亲信大臣,再无人能与之抗衡。

      薛二看到这,只觉老天爷是瞎了狗眼,竟让穆靖林这样忘恩负义,冷酷无情的人当了首辅,不愿再看,心灰意冷地跟阎罗王派来的几个小鬼去了,弥留之际她还特地飘到穆靖林独女闺房看了她一眼。

      倒是长得清媚动人,好看极了,穿着橘红色的小袄,梳着双平髻,正坐在闺房里绣嫁衣,那双葱白无骨的小手娇嫩得似能捏出水来,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冯澜。

      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人儿哪能不好看呢,薛二自嘲地一笑,视线渐渐模糊了,在人间逗留了这么些年,她想,她大概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烟消云散了。。

      若老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嫁进穆家,嫁给穆靖林。

      ………………

      阳春三月,穆家三小姐穆朝颜夜游症又犯了,这倒没什么要紧,她一年到头总会犯上那么几次,要紧的是,她这回撞树上了,磕了个头破血流,险些丢了性命。

      穆家老爷穆靖林,如今的詹事府詹事一怒之下,让人把她院子里的树全给砍了,还把她院里的奴才尽数轰出了府,除却身边几个近身伺候的,全换成了一群侍卫。

      穆家老太太急得团团转,哪有往闺女院子送侍卫的,赶紧拉了穆家大太太聂倩茹,到穆朝颜的房间找穆靖林说道:“朝姐儿是你房中独女,自幼又没了生母,你多怜惜她一些也是应该。可你得想想,哪家姑娘院里会有侍卫呆着?……就算,就算是你岳丈首辅家,也没这样的阵仗。传出去恐怕要惹人非议……”

      穆老太太年过花甲了,穿着五福捧寿刻丝褙子,梳着圆髻,额间戴着镶祖母绿的卧兔儿,腕上还缠着串开过光的小叶紫檀佛珠,眉目瞧着甚是慈祥。

      她拨着腕上的佛珠,语重心长地劝儿子:“眼瞅着朝姐儿过没几年就要及笄了,你这当爹的可别拖她后腿才好。你若是实在担心院里的下人没点武艺伺候不好她,母亲赶明儿去牙行,给朝姐儿买几个会拳脚的婆子来,日夜守着她,总归不会再让她出什么岔子……你还是把那些侍卫都撤了吧,被外人看到,对姐儿的名声也不好。”

      其实也怪不得穆靖林大惊小怪,长房可就这么个女孩儿,家里谁不是把她当眼珠子一般疼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穆老太太还在寺里祈福呢,听到孙女撞伤的消息,也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何况她这孙女又确实天见可怜,打从娘胎就带了这么梦游的毛病,她爹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多年,却都没能得到根治。短则几天,长则两三个月,总会犯上那么一回。

      她爹忧心她的安危,小时候都是抱到房里亲自照顾的,这几年长大了些,她才从她父亲的院子里搬了出来,谁知会突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这事我自有主张,您就别管了。”穆靖林抬起头缓缓说道,他面容看起来十分沉静,但近身伺候的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捧在心尖的姐儿在自个府里,他眼皮子底下伤成这样,还险些丢了性命,他哪能不气呢。

      要不是老太太信佛,他早就将朝姐儿院里的人全都拖出去砍了,又岂止赶出府这么简单。

      非议?朝姐儿性命都差点丢了,他还怕人非议?

      他倒要看看有哪个不要命的敢非议他穆靖林的女儿!

      “您一路奔波,还是先回房歇着吧。”穆靖林替女儿掖好锦被,转头与一旁的聂氏说:“扶母亲回院子里去。”

      穆老太太才从寺里回来,连梳洗都不曾,就马不停蹄地往这儿赶了。

      聂氏穿着杏红色的缂丝褙子,打扮得端庄得体,面貌秀雅,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

      她虽然是首辅幼女,从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她进门十几年都无所出,在穆靖林面前一向没什么底气。

      本也是要听老太太的话上前规劝的,但瞧着丈夫脸色并不怎么好,她到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轻轻与老太太说:“母亲,朝姐儿这儿有老爷照看,儿媳扶您回房。”

      聂氏这儿媳什么都好,平素管家也管得有模有样的,但一到儿子面前,就什么主母的架子都没了,儿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低眉顺目得跟只小猫儿似的。

      穆老太太摆了摆手,“朝姐儿如今还病着,我就算回去了也不能心安,还是在这等她醒来再说。”

      丫鬟立刻搬了太师椅给穆老太太坐,穆老太太瞧着儿子身上还穿着正三品的朝服,头上还顶着乌纱,甚至连腰间的佩授都没来得及解,想必也是一听到消息就马上赶回来了,不由地道:“平常这会儿你还在詹事府跟同僚商议朝事,你这样回来,同僚不会怪罪吧?”

      穆靖林摇头,淡淡地说道:“我现在是詹事府的詹事,那儿的事我说了算。”他们就算再有埋怨,也不敢在他面前说。

      他见穆老太太执意在这守着,就起身与聂氏说:“照顾好老太太,我去看看太医怎么说。”

      聂氏点头应是,穆靖林出了房门,庑廊下站着的一众大夫及御医立刻迎上前来,穆靖林颔首,面无表情地问他们:“她伤得怎么样?”

      他未到而立,面容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冷傲孤清,削薄轻抿的唇,锐利深邃的眼眸,无不透着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和凌厉,朝中敢镇定自若跟他讲话的都没几人,更别说在场的都是些没品阶的人,根本没人敢抬起头来看他,就连回话也是字字斟酌:“穆三小姐她,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额头上的伤要痊愈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穆靖林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才睁开眼,用清冷缓慢的声音问他:“何时能醒?”

      御医小声答道:“小姐她毕竟伤到了头……”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哪能这么快醒来呢。

      只是他还没把话说完,就感觉头顶有一记寒光朝他扫了过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改口道:“下官这就给小姐开方抓药,稍后喂小姐服下,相信很快便能醒来。”

      “最好如你所言。”穆靖林冷声说道,说完便拂袖回了穆朝颜闺房。

      余下的话穆靖林没说,御医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若穆三小姐没醒,他以后也不用在太医院待了。

      穆府的老嬷嬷很快过来领他们去开药方,直到药方开完又出来了,他腿还是软的,额头也心有余悸地冒着冷汗。

      这个穆詹事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几个眼神,三两句话就把他吓得魂儿都没了,也难怪朝堂上这么多人忌惮他。

      看来以后这穆府的差事,还是要让太医院其他人来,也免得什么时候丢了性命也不自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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