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心》嘤阿木

7、第七章

　　到主厅时，罗总管早在门前候着了。

　　见到梓心时，结结实实惊了一瞬，二小姐自落水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不论江湖神医还是宫廷太医，只要小有名气的全都来看过，无不摇头叹息，只让府里做好准备，提前备好后事。所有人都当她救不回来，整个罗府，只有老爷不愿放弃，一直派人四处寻医问药，甚至私下里亲自去道观里重金求了平安符压在二小姐的枕头下。日夜盼着她能醒。莫不是老爷这感天动地的诚心果真打动了老天爷，硬是将二小姐从阎罗王手上夺下了。

　　罗总管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又为大厅里的众人默哀。他们府上的二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没有外界传的那样不堪，却绝对是个蛮横的性子，自然不会动辄就要打杀下人，惩罚人的手段却不少，加上老爷疼宠她，未婚夫又是鼎鼎有名的护国元帅，这府里没人敢让她不痛快。

　　这次她险些丧命，院子里的下人竟然跑的一干二净，若不是凌华让他查，他也是万万想不到，一心苑里的那些人，平日里胆小如鼠乖的很，竟会在主子临危之际，一个个都背主而逃。今日也不知小命保不保得住。主子还没咽气呢，就急着站队，要怪只能怪他们太心急，运气又太不好，偏偏得罪的是这位小姑奶奶。

　　整个罗府，唯有三房最乌烟瘴气。说到底，妻不妻，妾不妾，怎能不乱？

　　罗总管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知这位在气头上，却不得不强挂着笑脸迎上去，没办法，谁让他是总管呢，出了这种事总是逃不过责罚的。

　　“老爷，二姑娘，近几日在一心苑附近出现过的下人，一共三十一人，均已记录在册，全部在大厅等候审问。还有那些个胆大包天的背主奴才也已经全部带来，在大厅跪着，等候老爷和二姑娘的处置。”

　　梓心接过他递过来的册子，粗略翻看里下，发现记录得很详尽，每个人的姓名，职责，在哪一房当值，什么时辰出现在一心苑什么位置都记的清清楚楚，看来是个有心的。

　　她挑挑眉看了眼这个老管家，发现他正忐忑不安地低着头，额头还有薄汗，像是怕极了她一般。她有这么可怕？她反省里几秒钟，真诚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罗总管蓦然抬头看了眼梓心，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又赶紧低下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他有偏见，他们家二姑娘早就被老爷和陆元帅养野了，哪里懂什么体贴和礼仪，做什么事全凭心意，全然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今日二姑娘是怎么了？

　　罗浩文见老管家被吓成这个样子，有些好笑，摸摸梓心的头，道：“忽然变懂事了，爹爹也有些不适应。”

　　梓心吐吐舌，跟着他进了大厅。

　　原本惴惴不安的众人见到罗浩文进来时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不防看到罗梓心紧跟其后走了进来，那感觉只能用惊悚来形容了。尤其是从前在一心苑当值的那些人，更是惊恐得差点就要晕倒。

　　罗梓心平日里嚣张跋扈，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是跟着风光，在府里说是横行无忌也不为过，就连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也不如他们体面。日子久了，自然没少做那些得罪人的事。树倒猢狲散，主子一倒，他们没了依靠，只能任人践踏，哪个不怕？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要早早找好下家，有了新靠山，也就不用担心了。梓心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在他们眼里算不得多有威信，自然谈不上对她有多忠心，她在的时候他们尽心服侍，现如今她就要没了，他们再尽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何不为了自己的前程弃暗投明？

　　当初做出那等背主之事时，他们也不觉得有错。可现如今，这个前主子又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却莫名让人觉得心虚。尤其这个前主子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她虽然护短却极有原则，做错了事，惩罚起来毫不手软。

　　梓心见到这些人惊惧的模样，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罗浩文也冷哼一声，转过来对梓心道：“既是你自己院子里的事，就交给你自己处置。”见梓心点头，便入了上座，不再过问。

　　他心知女儿自小是个好强的性子，即使失去了记忆，言行也改变了许多，本质却是没变的。这些事唯有她自己处理，才能让她发泄发泄怒气。

　　梓心把那本名册扔在桌子上，朝紫烟和碧湖道：“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看，凡是在这半个月里，来我一心苑撒过野的，哪怕是踩坏过一颗草的，都给我挑出来，绝不姑息。”

　　紫烟和碧湖福了福身，道了句：“遵命。”便认认真真在那三十一人间找了起来。

　　梓心靠坐在椅子上翻阅那本名册，果不其然，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属于宝雀阁，都是各房的粗使小厮，还有些干跑腿差事的婆子。孙氏不仅有手段，也很小心谨慎，哪里会让这些事脏了手？重金找几个大胆的奴仆来欺负两个快没了主子的丫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

　　只可惜孙姨娘聪明反被聪明误。堂堂二小姐出了这样大的事，有些下人或是因为关心或是因为好奇，来她院子里打听些消息，实在很正常。偏偏宝雀阁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可见是有人特地交待过的，不让他们靠近一心苑。这样谨慎过了头，反倒增添了嫌疑。

　　她冷冷一笑，把那本名册合上。心道，若不是诸位大夫诊断她是个将死之人，是不是她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被害了，而不仅仅是克扣药材食材，阻拦两个丫头出去找她爹这种小事了？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丫头已经找出了九个人。那九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碧湖行了一礼道：“姑娘，这几人便是。”

　　梓心点点头，道：“你们各自说说，都来我院子里做了些什么？”

　　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的婆子诚惶诚恐道：“二姑娘，我冤枉啊！我只是个倒泔水的粗使婆子，每日都按时进一心苑倒泔水，不曾对二姑娘不敬，两位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

　　紫烟横眉道：“你还要狡辩？今日我们姑娘未时醒的，当时一心苑除了我和紫烟姐姐，还有你这个倒泔水的婆子，并无其他人，你走后还没半个时辰，就有人把守住院子，让我们出不去，无法通知老爷。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你到底是被谁买通了出卖我们姑娘！”

　　“我是冤枉的啊二姑娘，紫烟姑娘这些话老婆子一点儿也听不懂啊，什么买通，什么巧合，我倒完泔水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二姑娘醒来的事，我是冤枉的啊二姑娘……”

　　梓心看向旁边两个护院，指了指正哭号不止的老妇人，道：“把她嘴巴堵起来。”吵的让人心烦。

　　那两个男人迅速用抹布把那个老妇人的嘴巴堵了起来，哭号的声音总算没了，梓心蹙着的眉也松开了。

　　而跪在地上的其他八个人，还有一心苑原本的七个下人，却全都变得面无血色。孙姨娘派来打探消息的徐嬷嬷，一直跟在罗浩文身后，见此情况吓得一缩脑袋，不敢看下去。

　　二姑娘，似乎，比以往更可怕了。

　　梓心面无表情道：“我也不是不相信你。”

　　那个老婆子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梓心站起来，走到老婆子面前一米处，低下头看她，平淡道：“可是，本姑娘很生气，需要找些人让我出气。偏你运气不好，撞在我面前。是不是你通风报信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我说是你，那，就必须是你。”

　　那老婆子吓得涕泗横流，张口想要说话，梓心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现在想招了？”

　　那婆子跪在地上拼命点头，想要靠近梓心，旁边两个护院一把把她拽住，不让她靠前。

　　梓心摇头道：“可惜啊，晚了。”她淡淡对那两人道：“带下去吧。”

　　那婆子好似要上刑场去一般，拼命挣扎，想要往梓心的方向爬去，却终究被带了下去。

　　大厅里一片寂静。

　　梓心坐下饮了口热茶，对剩下的八人道：“下一个，谁来交待。”

　　“我交待，我交待，求二姑娘饶命……”

　　“二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二姑娘饶命啊二姑娘……”

　　那跪下的八人哪里还敢不招，二姑娘处置年迈的老妇人也不见半分手软，可见其手段强硬，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没人性的，被人带下去指不定就会被活活打死，为了那点钱财搭上性命，实在不值得。

　　梓心蹙眉，“我说了，一个一个来。”

　　那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梓心看了眼跪在最后的那名小厮，他便是先前阻止梓心出门的人，此刻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梓心嘴角一弯，“你说你是孙姨娘的人？谁让你诬陷她的？”

　　那人抖如筛糠，声音颤颤巍巍道：“是翠容，是翠容，二小姐，她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守着一心苑，不让两位小姐姐出来，还骗我说，只要我咬死不认，二小姐只会追究孙姨娘，不会在意我这种小人物。我错了二小姐，你放过我吧二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翠容，是谁？”

　　碧湖附在她耳边道：“翠容是二房的人，二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头。”

　　梓心冷笑一声，孙姨娘这盘棋下的有点大啊，竟然还牵扯到了二房，想来到如今是找不到那个翠容了。不过还是要走走程序，她看向他爹身后的凌华，“烦请这位壮士，把翠容带来这里。”

　　那人看了眼罗浩文，见他点头，才快步走出大厅。

　　梓心转向罗总管道：“这位老伯，请你带些人过去翠容的屋子里搜查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罗总管听到“老伯”二字愣了愣，他面容僵硬道：“是，二姑娘。”带着几个人快步离去了。

　　她看向剩下的几个人，玩味一笑，“想必你们也是被那翠容收买的。”

　　那几人忙不迭点头，却不敢发出声音，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二小姐不喜欢吵闹。

　　“既是如此，你们也就没什么用了。”

　　那几个人吓得面如土色，几乎要晕过去。

　　梓心扑哧一笑，寒声道：“这么害怕啊，欺负我这两个丫头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

　　眼看着他们就要晕死过去，她才大发慈悲道：“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算是个教训。日后再犯，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那几人千恩万谢，自此对罗二小姐这个名号谈之色变。

　　渣作者说：求暖求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