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心》嘤阿木

32、第三十二章

　　马车颠簸着往长公主府上去，梓心两手托腮，打量她这一姐一妹。

　　罗梓清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她整怕了，动辄就罚跪，饶是她的膝盖是铁做的，看到梓心也有些发怵，现如今缩在角落里，像是极怕得罪她一般。而罗绮则捧着一本诗集，细细地品读着，好似对今天的宴会半分不在意。

　　其实这个罗绮和她前世所认识的罗绮还是很相象的，浑身的书香味，优雅而美丽，与她那位满身铜臭的父亲，真是天壤之别。若是今天被长公主选中，也不知她回去会遭受怎样的责骂，不过，哪里就能这么倒楣呢，满洛安的名门闺秀，她堂姐还真不够看，虽然样貌，人品和才华都是佼佼者，偏偏家世这一项差了许多。

　　齐大公子虽然傻是傻了，好歹人家是皇亲国戚，母亲是大凉最有权势的公主殿下，父亲是堂堂镇边将军，妹妹是靖安郡主，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凭长公主的手段，便是找个门当户对的，也不无不可。

　　这样想来，梓心心中稍稍放松了些，她虽然对齐公子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一个孩童心智的男人，如何能疼爱妻子，举案齐眉？这样的婚姻是无法幸福的，罗绮这样的女子，值得一个疼爱她的相公。

　　到了长公主府上，梓心出示了请柬，便有人领着她们三人进去。

　　因为是府上大少爷的十八岁生辰，且邀请了许多名门闺秀和世家公子，格外热闹，一路走过，府上的仆从皆井井有条，不敢有稍许怠慢。

　　梓心等女客都被带到后厅长公主的宅院里，客厅里听到一道神采飞扬的女声笑道：“诸位见谅，我们靖儿太喜欢胡闹，往日先皇还在世时就曾说过她性子野，颇有她皇姑母年轻时的风范呢。”

　　梓心微微挑了挑眉，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武德长公主当真是个妙人呢。口中虽是指责的语气，实则是在包庇，谁都清楚，妙心师太在大凉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存在，拿她做筏子，哪里是在贬低，分明是在夸赞啊。

　　她还未踏入门槛，又听得一人说道：“这是自然，靖安郡主这哪里能叫胡闹呢，分明是天真烂漫，整个洛安的名门闺秀中，也只有一人能称得上这野蛮二字。”

　　很快便有人连声附和，“正是这个理，谁都知道那罗家有个魔星……”

　　罗梓清悄悄勾起嘴角，在府中任你骄纵蛮横，没人能压得住你，到了长公主府，当着整个洛安城的贵女面前，她倒要看看，你罗梓心如何再刁蛮得起来！

　　罗绮蹙眉，见梓心这便要进去，怕她压制不住脾气，连忙拉她的衣袖，朝她摇摇头，梓心好笑地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她又不是孩子，还能大闹长公主府不成？

　　她款款走入，低眉顺眼地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口中称道：“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见过诸位夫人。”

　　罗梓清和罗绮也同时行礼，一个口中称“臣女”，一个口中称“民女”。

　　陆正慧微抬眼皮，打量了眼梓心，见她礼数周全没有半分错处，讶异了一瞬，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了起，笑道：“你来得倒是巧，方才李夫人还谈到你，说你往日性子有些野呢。”

　　这就是当做玩笑话揭过去的意思，看来这位长公主不看重什么同师之谊，反而对她不太满意？或者干脆是想要拉拢李家？

　　梓心这才抬眼看她，一边打量这位大凉的传奇公主，一边口中答道：“梓心往日年幼，现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惭愧，若以往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各位见谅。”

　　梓心素有恶名在外，但她身份贵重，尤其是未来夫家，前途不可限量，也没人敢当众下她脸子，很快便有人出来做和事佬，众人东拉西扯将此事揭了过去。

　　那李夫人撇了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梓心勾唇一笑，这李夫人乃是户部尚书李天杨之妻，李天杨是圣上宠妃李贵妃之兄，而当朝皇后是陆封的亲姑妈，有这关系在里头，能给她好脸色看才怪，不过她也不在意便是了，她早就过了逞口舌之快的年纪了，与罗梓清和罗绮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靖朝梓心的方向看了一眼，蹙了蹙眉，然后敛了神色。

　　梓心自顾自品茶吃点心，听洛安贵妇小姐们聊八卦，倒也舒适自在，却见一个眼神明亮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口中称道：“主子，大少爷朝这边过来了，奴婢们拦不住。”

　　长公主站起来，怒道：“胡闹，这边有许多尚在闺阁的姑娘，他过来做什么！”

　　啧啧，梓心摇摇头，这戏演的这么假，摆明了就是告诉在场的人，这就是我安排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许多小姐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用手帕或衣袖遮住脸蛋，生怕被齐俊相中，如梓心这般定过亲事，而且尚年幼的姑娘，便淡定许多。

　　这些人中唯有罗绮算是一个例外，她非但不闪不躲，反而直直地盯着门口，像是极为期待一般。梓心蹙眉，拽拽她的衣袖，凑她耳边低声道：“这齐大公子不是寻常的公子哥，他的智力……”

　　罗绮朝她摇摇头，只抿唇一笑，“我知道，可我更知道，他曾是一个惊世绝伦的才子，遭此不幸不是他的错，与其被我爹卖掉，我倒是觉得他很不错，阿一，你能懂吧。”

　　梓心默然，若是与罗绮易地而处，两边她都不会选，说她天生反骨也好，说她蛮横骄纵也罢，至少在婚姻大事上，她不愿听别人的摆布，也不要在无奈中作出选择。

　　她们这边还僵持着，却见那边跑进来一个美貌的公子，说是美貌的确不为过，比起陆封的英气俊美，他的美柔和中带着稚气，纯真得仿若误入人间的仙童，一颦一笑都是一道风景。

　　梓心看得入了神，她是个颜控，见到美男子便脑子不好用，虽然在见识过陆封的美色之后，她的病症要稍微减轻了些，但是这一次她还是愣了愣神。

　　罗绮也是被晃了晃神，她没想到曾经才贯洛安的大才子竟然生得这般好，但是很快便恢复过来，对于皮囊她一向不是很看重，她更看重才华，这个男子曾经是她崇拜的对象，却不幸遭此劫难，她不知为此神伤了多久，现如今得以见到他也算满足了一番心愿，成与不成也没那般重要了。

　　齐俊却是直直向她奔来，他一把拉住罗绮的手，笑得满足，“没错没错，就是你，我梦里的娘子，阿绮阿绮阿绮！”

　　武德长公主蹙了蹙眉，看向罗绮道：“你的闺名为何？”

　　在众人面前问一个女儿家闺名，本是于理不合，偏偏这人是武德长公主殿下，谁敢说一个不字，皆闭口不言。

　　罗绮微微屈膝，一字一句道：“民女罗氏女，单名一个绮字。”

　　一直不言不语的齐靖忽然开口问道：“哪个绮？”

　　罗绮蹙眉，还是低眉顺眼答道：“风光绮丽的绮字。”

　　齐靖眼神微微有些讶异，下一刻却又微微露出笑意。

　　长公主打量了她片刻，忽然抚掌笑道：“妙哉妙哉！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事，你与我俊儿乃是姻缘天注定，今生注定要结为夫妻的。明日我便派人去你府上提亲。”

　　她没头没尾几句话订下了罗绮的婚事，却没人敢反驳，皆连连道好。

　　罗绮更是愕然不已，虽然她是想嫁给齐俊，却没想到竟会这般戏剧化，什么时候姻缘天注定，听起来竟像是做梦一般。

　　“长公主殿下，这……”

　　她刚要说话，齐俊便摇着她的手，讨好地笑道：“阿绮，我是俊儿，是你的未来相公哦！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能分开的！”

　　罗绮见到他的笑容，反驳的话莫名说不出口，只能咽下疑惑，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齐俊见她笑了，立马更开心了，他握着她的手把她往外拽，“阿绮，前几日我在后花园看到一株紫色的小花，一直想送给你，可是我一直找不到你，就让人把它看护起来，不让别人采摘它，就连靖儿我都不给的！我这便带你去看好不好？好不好？”

　　罗绮看了眼陆正慧，见她点点头，这才笑道：“好，劳烦齐公子带民女去看。”

　　齐俊拉着她往外走，口中念叨着：“民女是谁啊？阿绮别唤我齐公子，唤我俊儿，在梦里你就是这么唤我的！我也唤你阿绮……”

　　两人离开后，屋内的夫人小姐皆面色尴尬，早听说齐公子是个傻的，却没想到是个龙章凤姿的人物，而且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傻愣，反而有些纯稚。

　　武德长公主轻哼一声，众人连忙回过神来，各自敛了神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武德长公主道：“罗二姑娘，该如何回禀令尊，不用本宫教你吧。”

　　梓心点头道：“这是自然，臣女会交待清楚，不会让长公主殿下失望的。”

　　既然罗绮愿意，那齐公子又是那样的人物，倒也无不可，说不定是不错的一对呢。

　　罗梓清眼中露出不屑，罗绮果然如前世一般，选了这个傻子，真是愚不可及。将来长公主获罪，眼前这些荣华富贵，皆是云烟。

　　只有那至尊之位，才是永久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