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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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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秋天显得格外凉爽,刚从机场下来的任月洋顶着学生返校的大潮逆流而上,感觉祖国人才济济,大学生学习热情非常高涨,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巨大的人流给机场的中央空调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还没过保修期就患上了哮喘,间歇性好使。
李从赞就在这个时候给任月洋打了个电话,先是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对不远万里归来的学子的关心之情,又用了一堆屁话表达了“赶紧打车过来,还等着大爷去接你啊!”的不耐烦之情。
任月洋表示祖国大陆套路太深,自己可能混不下去。然后灰溜溜地拖着大行李箱上了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个深沉的不爱说话的中年大叔,一改任月洋对出租车司机的印象。这更加深了他对家乡变化大的感叹。
二八的行李箱太大,只得托运,国际航线的托运就像某通快递,恨不得直接给你从美国扔回中国,好好的糖果色的箱子愣是摔出了几分后现代的风格。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车窗上落着些水珠,任月洋没带伞,穿的还是在美国南部的那一套,简直休闲凉爽到了非洲。他不得已下车的时候找司机要了两张旅游的宣传广告顶在头上,拖着箱子进了老酒吧。
李从赞抱着胳膊在门口等他,一边接过箱子一遍拖着北京腔和四川话的混合腔调嘲笑他:“呦!就您那伟岸的身躯,怎么是区区两张广告掩盖得了的。哎,哪个小伙说的,上午的飞机,能赶上中午饭的,我们这下午茶都喝完了!”
任月洋秉承着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处事原则,捋了捋他的头发,说道:“别提了,正好赶上大学生返校的高峰期,机场门口看门的大爷还问我是不是落下东西了,怎么又折回来了,估计是认错人了。”
电视剧里总是有个机场桥段,这大概是中国影视剧最写实的场景,毕竟硕大的机场,这偶遇几率就和你在万达购物正好偶遇了王健林一个几率。哦,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是霸道总裁坐的头等舱,你喜欢的那个傻白甜坐的是经济舱的大学生,那偶遇基本不可能。
但是坐同一航班,同样商务舱的赵明河和任月洋却没有偶遇,这就纯属二人不够小说桥段的缘分。
赵明河比较机智,先去了酒店放箱子,然后拎了一把酒店的免费雨伞走在街头上。安市是他生长的地方,即使这两年生意有了些起色,走过了几十个城市,也在几个重要的地方有了自己的房子。但他总觉得那都算外出,只有回了安市,才算回家。
安市沿江,从地图上看一条绿江边上全是参差不齐的城市,像一条小河旁边的鹅卵石,安市就是一块在下游的长条的鹅卵石。
赵明河基本上有空就会来参加同学会,一是可以放松放松,二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同学关系的便利。毕竟他虽然学习不好,但好歹他爸有点能耐,当时念得是实验班,当年高考班里考得最差的也过了六百分。现在个个人五人六的成了社会精英,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
但就算再忙,现在再牛,他们还是忘不了高中同学啊,谁能忘记自己的青葱年华呢?那些已经失去的,不可磨灭的小心思,小快乐,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赵明河掐着点进了门,老酒吧灯光昏暗,吧台前面一群人正在说话,舞池里正一堆人在群魔乱舞,他侧身好不容易挤过去,正好看到正在和李从赞胡侃的周允,周允是个姑娘,名副其实的漂亮姑娘,高中时候就化妆技术碾压整个学校,直到现在,其他的姑娘还有个上升的空间,而她还是一如既往,感觉连眼影的颜色都没变。
李从赞冲着赵明河吹了个口哨:“呦!怎么着?制服诱惑?”赵明河刚谈完生意,还穿着那身人模狗样的西裤衬衫,领带被他扔在了酒店,就剩下一身正经和风骚结合的蓝色西服。
“先给我来瓶可乐,再来个熏肉三明治。”赵明河对服务生说。
那服务生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风骚的给他抛了个媚眼,不一会儿就送来了可乐和三明治,还送了一样赠品——餐巾纸上写着他的联系方式。
也不管老板就在身旁,扭扭捏捏地走了。李从赞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幕,紧接着愤怒道:“你当老子的酒吧是快餐店啊!要吃滚出去吃!”
“啧,飞机餐太难吃,我先垫着点,一会和你喝点嘛。”赵明河一边吃一边火上浇油地安慰着李从赞。
李从赞冷笑了一声,之后拎着一杯酒就去了环形酒吧的另一面,那面坐着一个穿格子衬衫休闲裤的青年,身边还堆着一个大行李箱,他正就着水果沙拉喝红酒,吃的有滋有味。
李从赞插了一颗木瓜,边吃边说:“你前男友来了,去不去撕一下?”
任月洋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前男友多了去了,你说哪个呀?是意大利那个?还是波兰那个?”
“唔,安宁高中那个。”
任月洋直接把红酒吐进了沙拉碗里,正准备再吃一块的李从赞顿了顿,还是放下了叉子。任月洋这时候简直是兔子附体,一下子蹦下了吧台椅,拎着箱子就往楼上走:“哎,我先把箱子放你楼上啊,一会咱再聊。”
李从赞早猜到他是个临阵脱逃的怂货,直接叫了服务生抢走了箱子上了楼,他则搂着任月洋的胳膊往卡座里走,边走还边说:“哎呀,不愿见就不见呗!咱们俩在这好好喝,喝完找个帅哥来一炮,前男友就是个草。”
任月洋咬牙道:“拉倒吧,前男友就是欠操!”
“没错,说得对,前男友,前女友都他妈是欠操!咱俩走一个!”
赵明河填饱了叫嚣的肚子,终于把脸从盘子里抬了起来,一抬不得了,正好看到李从赞搂着任月洋在卡座喝酒,离得太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当然就这个环境,离得近也听不着。他再也顾不上来联络感情或者搭讪谈生意的男女同学,滚滚红尘的俗事打着滚被他踹到了身后,他轻飘飘地向卡座走去。他走得很慢,先是用舌头扫了一遍前面的八颗牙,确认没有菜叶,又哈了一口气确定没什么怪味,还好刚刚没放蒜泥汁,最后,整了整衣服领子,随手扔了写着微信号的餐巾纸,感觉自己已经蓄势待发。
结果还没坐下,正赶上醉了的任月洋高声叫了一句:“我初恋就是欠操!”
“······”
他是去求操好呢?还是去求操好呢?
他先给自己来了个心理建设:任月洋丫就是个嘴炮,真正上了阵纯的不像个样,让他操他都不一定会。这番心理建设刚刚给他带来点勇气,就有听到了李从赞一句——
“任月洋你丫不是上周才分手吗?你是不是不行啊?居然让人家荷兰小宝贝甩了你。”
“······”
赵明河心想,舍不得菊花,套不着老婆。他一咬牙一跺脚就直接走了过去,坐在了卡座里。
李从赞和任月洋从高中开始就是两个没量的,两瓶啤酒就能灌倒这俩,但偏偏这俩人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千杯不醉。桌上也不知道摆了多少瓶啤酒鸡尾酒的,总之这两个人估计醉的妈都不认识了。
赵明河出师未捷,还没等来个重逢旧情复燃互诉衷肠的剧情,另一个男主角就已经搂着男配快乐的进入梦乡了。
“······”赵明河只得扶着任月洋往楼上走,看着快要滑到地上的李从赞心里鄙视:老酒吧都开了两三年了,这货这酒量咋还是这么烂呢?叫你灌我老婆,活该喝醉!
他问了一下服务生有没有空房间,服务生立刻特别懂事儿地将他领到了任月洋放箱子的屋,屋子很大,堪比五星级酒店的配置,而且更加赞,有花有树有人气,插座上还画着两只撅着屁股的小胖猫,这一看就是任月洋的画风,看来他来这住了不下十回,完全当成自己家了。
赵明河赶紧把任月洋扶到床上,拉上窗帘准备给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爷换身衣服,这里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声音,看来是四壁天花板地板做的全方位隔音。
任月洋迷迷糊糊地看着赵明河道:“Jim?你知道吗?Leo走了,他不要我了,你要我好不好,当初我不是真想和你分手的。”
卧槽,这都是谁?!赵明河惊呆了,紧接着就愤怒了。他觉着这简直就是几年不见,帽子就绿到天涯了。
任月洋还在不知死地嘟囔:“Jim,你不能提他?初恋这种东西啊,在我们中国人眼里,那是非常重要的,非常非常重要。”
赵明河一边拉着死孩子的手让他安安分分别乱动,一边敷衍道:“知道,你初恋现在不仅知道自己重要,还知道自己头顶堪比锡林郭勒。哎呦,祖宗,安生的行不?”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夜幕已经降临,看不到日光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刚亮的路灯有些昏暗,但让人心安。
赵明河心想:他放假回来估计能在这住两天。不如三十六计攻心为上,我先去把行李箱搬过来,要想追回前男友,脸皮这东西就是身外之物。我再买份他喜欢的早饭,既显示了我的贴心,又有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一系列的策略想完之后,赵明河就贴心想给任月洋擦擦脸,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李从赞放在屋里的睡衣,压下了满腹的贼心,进浴室摸了摸毛巾,感觉无比的扎脸,就拿着枕巾洗了洗给任月洋擦了个脸,换了睡衣,熨熨贴贴的照顾着人家睡下了,累的满身汗又不敢开空调,心中却又无比满足,感觉漂浮七年的灵魂轻飘飘的落了地。
他风风火火的下楼准备去酒店拿行李,也不管什么同学会了,反正也不少他这根葱。
立秋之后晚风明显凉爽了许多,他走在街上,一颗过热的脑子走算渐渐恢复正常,他对自己说:赵明河,你就是怯场了。
是啊,他怯场了,他怎么说?当初分手虽然是任月洋提的,但问题还是在他的父母,他要怎么说?他要怎么办?若是任月洋现在问他父母的态度他要怎么回答?他最害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如果任月洋变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