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1.0》萤火虫凉凉

1、有鬼1.0

　　宋春山是H大学的老居客，地头蛇。
　　他好穿老式长袍，喜欢老式作风。
　　也爱在夜深人静时候，独自在H大机房上网写诗。
　　不小心还真能在槐树下撩上三两个妹，但是既不视频，也不奔现。
　　总之，他给自己的评价是当得了老司机，装得了小清新。
　　唯有一个缺点，懒。
　　宋春山的好多同事朋友三天两头去望乡台服务中心查询功德积分和排队投胎申请。
　　只有宋春山稳如泰山。
　　朋友们恨其不争，僧多粥少，老宋啊，你这是真不着急啊！
　　宋春山卧在图书馆的架子上，吸了一口书墨的潮气，哼了一声。
　　老子在这里好几百年，终于混出了个头绪，懒得动。

　　是的，宋春山作为一个老魂灵，嗯，老鬼，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
　　他的生活惬意而悠闲，如果不算几百年前英年早逝，被埋得深深深深的遭遇的话。
　　自从学校在这片老坟场上拔地而起，孩子们像小太阳一样涌进来。
　　宋春山的老朋友们越来越少了，除了跟着福尔马林味道找过来的个别新朋友。
　　渐渐，他成了资历最老的老鬼。
　　可宋春山是只胸无大志的宅男老鬼，在图书馆和网吧飘来荡去。
　　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分守己，从不随便吓人。
　　他跟H大附近小庙里的一家神婆形成了友好的合作关系。
　　他帮神婆走阴，神婆帮他要些香火，还能积些功德。
　　宋春山也从不在乎香火多少，反正鬼嘛，白袍子一穿，里面请尽情地想象。

　　宋春山有时候也管些鸡毛蒜皮，他是H大不正常结界居民委员会的特别顾问。
　　原因无他，资历太老，赶鸭子上架。
　　宋春山也是H大流浪猫管理协会的理事。
　　他详细地在网上研究了喵星人卖萌的详细表情包和GIF，帮助H大的流浪猫大幅度提高卖萌技能，比流浪汪的求投喂机会率高出了将近百分之五十左右。
　　用“萌”去征服蓝星人吧！宋春山懒洋洋在深夜教室的PPT上敲了又敲。
　　幽幽的光线从他薄雾一般的灵体上毫无阻碍透过去。
　　坐在第一排的二饼和炒鸡蛋使劲儿“喵”！
　　“啪嚓”。“沙沙沙”。
　　手电筒的声音，巡夜老头儿的拖鞋声。
　　一鬼众喵一拥而散。

　　不过，近来宋春山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
　　至于老魂灵为什么会中邪，他还来不及细想。
　　宋春山觉得自己不对劲，是因为一些细节。
　　以前他从不早起，因为日夜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以前他很少溜达出图书馆的圈子，现在竟然管不住自己飘出去，满校园咣当。
　　只为找一个人的影子。
　　以前他心里从不盛事情，盛着人，大风小雨，一洗俱净。
　　现在五彩缤纷，波涛汹涌。

　　那个人叫余岚，如假包换24K纯阳体质。
　　宋春山是在H大社团招新一条街上遇见他的，彼时余岚正在填写围棋社入社表格，仿佛一轮巨大火烫的太阳，一下子击中了老鬼的小心脏。
　　宋春山，属性鬼，性别男，爱好男。
　　宋春山算了一下，他没有的时候，也差不多十七八。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还是当时那个样子。
　　也是有小鬼朋友说他风流倜傥，鬼见鬼爱的。
　　最可怕的是，宋春山出神回神，正赶到小太阳傻憨憨虚空一笑。
　　麻蛋，宋春山咬了咬牙，好想化身光膀子后羿，现在就把他射下来。
　　于是，宋春山就这样向着中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因为——他勤劳了。

　　宋春山不再天天窝在图书馆的阴影里面睡觉了。
　　他想方设法查了余岚的课表，进行了60*24分钟的全天候跟踪。
　　就像一只一年四季跟在太阳周围转啊转的地球小弟一样。
　　大概是太向往那纯度满分的阳气了吧，宋春山孜孜不倦地为自己的中邪寻找答案，可惜无解。
　　图书馆角落的地缚灵撇了撇嘴：“老宋，你就要变成背后灵了。”
　　宋春山：“呵呵。”

　　余岚体育课选了轮滑，每天吃了晚饭就去菜鸟街练习。
　　宋春山每天傍晚准时出现在操场旁边。
　　夕阳软红，他乌发白衣，玉树临风，负手而立，以为风骚无限。
　　就算没有人欣赏，宋春山依旧将腰背挺得笔直，酝酿并释放不温不火的笑容。
　　呵呵，鬼知道在细细的铁栏杆上保持平衡有多难。
　　流浪猫群众在他脚下挤成一团。
　　“大王，这是新的卖萌技巧么？？？”
　　宋春山默，居高临下审视愚蠢的万物。
　　正在专心练习的余岚擦了一把侧脸的汗，微微侧头，一口白牙笑得亮闪闪。
　　宋春山抽了一口气。
　　余岚滑着滑着猛然弯下腰，翘起了腰臀。
　　老鬼一哆嗦。
　　“大王，你流鼻血了。”

　　余岚喜欢去一教上晚自习，人多，热闹，不好占座。
　　一眼望去，考研党的饭盒，暖壶和卫生纸漫山遍野，尽忠职守。
　　宋春山勾勾手指：“二饼！”
　　二饼：“喵。”
　　每天余岚一到一教楼门口儿，就有炒鸡蛋坐在门口一边卖萌求投喂一边等他。
　　然后狗腿地把他引到宋春山看好的位子上。
　　二饼从桌子上站起来让位，蹦到旁边的位子上：“喵。”
　　余岚摸摸二饼的猫脑袋，笑了，唇红齿白，风光无限。
　　坐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宋春山飘过来坐在二饼卧的那张凳子上，把二饼挤成猫条儿。
　　二饼委屈。
　　宋春山：“呵呵，敢让老子的人对你笑。”
　　呵呵完，宋春山托着下巴看余岚，余岚看书，直到十点半。

　　“同学，我能坐在这里么？”有小美女问。
　　“有猫。”余岚礼貌地回。
　　“没关系，”小美女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我一半，它一半。”
　　余岚笑了一笑，埋头看书。
　　宋春山看着膝盖上的姑娘，悻悻飘出去了。
　　他心情有点儿不好，在天台上吹风，月亮光从他身上肆无忌惮穿过去。
　　没准应该去望乡台投个申请，他默默想。
　　“喵。”二饼和炒鸡蛋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宋春山给他们顺毛。倒过去，顺回来。
　　“吱呀。”天台上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过来。
　　宋春山一愣。
　　“还说你们去哪里了。”余岚自言自语。
　　他弯下腰，打开书包，掏出里面的一袋猫粮洒在地上。
　　二饼和炒鸡蛋从宋春山手底下跳出来，奔向遍地大餐。
　　余岚低头摸了摸猫，抬头看了看月亮。
　　月光下的他可真好看呀，宋春山早把那一点点儿伤春悲秋抛到九霄云外。
　　顺带把古往今来咏月色咏美人的诗词轮番过了一遍。

　　宋春山终于开始琢磨能在余岚面前露脸的方法了。
　　为此他特意去跟一位学霸灵讨论过。
　　为了同时维护灵界的权威性和神秘感，H大的鬼友们自觉担负起了重任：给通灵游戏撑场面，为小祈祷们站台。顺便积累功德分。
　　其实对于凡人的召唤，宋春山是不屑的，虽然为了完成任务也时而去露露脸。
　　自从一次，有位不幸的同学在考英语的时候十分不巧地召唤到了这位古代魂灵，结果成绩一塌糊涂差点儿跟他做了朋友之后，老鬼就十分自觉地敬而远之。
　　恶作剧除外。
　　话说学霸灵以其超高的祈祷点击率，已经从非正常结界里面的苦情小可怜，成功上位成H大考神一样的存在。
　　不过自从他得意忘形擅自在文学系校花求高分的梦里出现后，就因为违反居委会的规定，而被禁止接活儿一年。
　　要说古诗词什么的，宋春山还能拿得出手，可偏偏余岚就学了英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就算违反规定也要让他看见自己啊啊啊！
　　学霸灵歪了歪头，略略思索：很简答呀，这个这个这个你怎么能不会？
　　宋春山：哦。

　　不过天无绝鬼之路。
　　围棋社社长的女神是鬼故事和恐怖片的迷之迷妹。
　　她羞涩地看着社长，扑棱着眼睫毛：我们一起来玩见鬼游戏好不好？
　　社长真心觉得这才是见鬼了。
　　但是他不能拒绝。
　　他拒绝了才会真见鬼。
　　可惜，社长，怕鬼。

　　H大的土地曾跟上课睡觉的社长下了一局棋。
　　很不幸，社长赢了。
　　土地动用了一点儿小小的关系，说服了一只潜伏在女生宿舍A座的食鞋怪。
　　鞋怪躲藏在社长床下，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准备享用社长的鞋子。
　　社长弯腰低头脱鞋。
　　小怪电光石火被社长的袜子味道一击即中，兵败如山倒，血下去半管多。
　　食鞋怪被熏出了原形，张牙舞爪，猛咳嗽。
　　社长大骇，那一次后，神思恍惚了好久好久。
　　但是社长紧锣密鼓地想办法，终于灵机一动，对，他还有个社团。
　　团结友好，社风活泼。

　　没错，宋春山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迷妹选择的第一个游戏是笔仙，简单粗暴。
　　月黑风高，适合约会。
　　四人坐定，手把手握笔，一本正经念台词。
　　“闪开，我来！”宋春山瞪了一眼血衣鬼妹子。
　　宋春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望了一眼窗外，炒鸡蛋和二饼严阵以待。
　　万籁俱寂，差一点儿妖风，宋春山晃悠了一下窗帘，示意自己来了。
　　来吧妹子，随便问，老子的流浪猫信息网，无孔不入，666666。
　　炒鸡蛋掐着嗓子“嗷”了一嗓子。
　　迷妹：“啊啊啊！来了来了。”
　　宋春山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放在最上面的余岚的手上。
　　好烫，好暖，好软。阳气浮动，魅色惑人，实妖孽也。
　　二饼，他们在问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清，鼻子有点儿痒怎么办？
　　宋春山被余岚的手彻底搞短路了。
　　“宋老师，你又流鼻血了。”
　　老鬼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火速捂着鼻子离开现场。
　　临走前嘱咐血衣鬼妹子：不许握最上面那只手！啥也不许说，他们送了就离开！
　　血衣鬼妹子乖巧：哦。

　　老鬼伤心失落了好几天，连站栏杆的心情都没有了。
　　却还是鬼使神差蹲在菜鸟街的蘑菇垃圾箱旁边儿，托着下巴看来来往往的菜鸟。
　　二饼团着手卧在垃圾箱上面，眯着眼。
　　来来往往的姑娘们都伸手摸摸二饼的头，二饼咕噜咕噜。
　　宋春山自暴自弃坐在马路牙子上，狠狠盯着二饼。
　　炒鸡蛋跳到他怀里，坐好了。
　　还是炒鸡蛋知道心疼人。老鬼摸了摸炒鸡蛋。
　　炒鸡蛋的头毛被无端端来的风压到一边，顺回来，再过去。
　　有人投了一只塑料瓶子到垃圾桶里，发出“咚”一声，回声从宋春山身体里返出来。
　　有人遮了霞光的影子，探手摸了摸炒鸡蛋的头，走了。
　　老鬼看了看怀里炒鸡蛋头上似曾相识的手。
　　老鬼一愣，并没有的心跳群魔乱舞成一首改良广场舞曲。
　　老鬼抬头，余岚的背影真如玉山将倾，朗朗然。
　　宋春山觉得他好像又活过来了。
　　此活过来非彼活过来。

　　围棋社迷妹女神在网上文字直播了这次请笔仙，大获好评。
　　直播贴一路飘红，刷爆校园网。
　　其实血衣鬼妹子知道的八卦并不太多。
　　主要是迷妹贴的各种照片太有氛围，迷离，朦胧，伤感，滤镜。
　　挂在最上面的，是余岚半垂着眼帘吹蜡烛的样子。
　　宋春山眼睁睁看着楼慢慢歪一边去。
　　保持队型的“余山风原来这么帅啊！”极其扎眼，他默默地在灵界居委会群中打了几个字。
　　“给老子断了全校的WiFi。”
　　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霸气了。

　　迷妹从一部电影得到了新灵感，慎重地选择了第二个游戏。
　　十字路口见鬼法。七夕夜，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社长觉得女神的七夕不能错过，万一呢。
　　又是月黑风高，适合闪亮登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临赶见鬼通告前，宋春山特意去H大的八卦小花园逛了十来圈。
　　平复春心萌动百花盛开的心情。
　　他白天还在这里偷窥过余岚。他在花架长廊下看一本模糊不清的书。
　　风过花动，拂过余岚的发梢，余岚轻轻眨眨眼。
　　“宋老师，你变颜色了。”假山后面的山鬼灵幽幽探出头。
　　宋春山：“哼。”
　　他是鬼，又不是变色龙，呵呵。
　　“真的，宋老师，原来你的本体是粉红色的。”
　　宋春山：“胡闹，什么鬼！”
　　山鬼幽怨地飘回去，留下一句恨铁不成钢：“宋老师，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这座假山的山鬼么？我恨你。下回居委会换届，我要考虑投不投你的票。”

　　宋春山简直是揣着一个月亮的兔子到的表演现场。
　　围棋社的五六个人早七扭八歪蹲在小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哈欠连天。
　　道具简陋了一些，好歹要来半只烤鸭。
　　路灯的柔光效果还不错。
　　只有余岚斜靠在灯柱上站着，整个人像涂了蜜一样。
　　夜风柔滑而微凉，稍稍吹起了宋春山的长袍和长发。
　　宋春山觉得今天自己这一身十分小清新，就差一条牛仔裤，便能在夕阳下奔跑了。
　　迷妹组织大家敲碗。
　　“当当当当。”
　　宋春山一手背在后面，捏着一朵珍藏成干花的彼岸花，一手捂住肚子，十分文艺地款款迈步。
　　一切，完美。

　　“当当当当。”
　　“稀里慌啷。”
　　左边，右边，宋春山被撞来撞去。
　　老鬼跌坐在地上，心里奔腾过超过一万匹发糕头四脚兽。
　　变身成三花奶牛，牛毛挓挲，新造型胜似丐帮。
　　怎么不按剧本来？？？
　　一群饿死鬼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嘎嘣”有只鬼把碗沿儿啃出了一个豁儿。
　　仍旧吃不到碗里面的东西。
　　围棋社一无所知，敲碗。
　　“当当当当。”
　　余岚近在眼前，云淡风轻，嘴角含笑，阳气爆棚。
　　一只姗姗来迟的鬼从宋春山特意晒过月亮的袍子上踩过去。
　　宋春山：“啊啊啊啊！我要查你们暂住证！”
　　围棋社百无聊赖，敲碗。
　　“当当当当。”

　　迷妹的七月十四见鬼游戏新直播贴预告在校园网上挂了好几天了。
　　宋春山百爪挠心。
　　妈蛋，天下还有那只鬼赶场儿去见鬼游戏现场。
　　呵呵。
　　他窝在图书馆的架子上，草拟了一份投胎申请，撕了，又粘好。
　　但是他舍不得这里，舍不得H大，舍不得二饼和炒鸡蛋。
　　舍不得自己，更舍不得余岚，舍不得这一点不知起止的钟情。
　　又觉得前途渺茫。
　　学霸灵幽幽地飘过来，幽幽地问：“晚上有事么？”
　　宋春山：“？”
　　学霸灵：“今天过节。”
　　宋春山：“一起去电影课看电影？”
　　学霸灵：“。。。。”
　　宋春山：“一起去逸夫楼404上晚自习？”
　　学霸灵：“。。。。”
　　宋春山：“。。。。”

　　十一点，小火儿，小灰堆，不显眼。
　　学霸灵的爸妈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留了一个口儿。
　　默默蹲了下来，噙了满眼泪花。
　　学霸灵：“那个方向冲着我家。”
　　宋春山摸了摸学霸灵的头发，轻轻说了一声：“乖。”
　　学霸灵：“都怪我，都怪我，太任性。”
　　宋春山记得第一次见学霸灵的样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
　　他找了美术室的大卫头雕塑，借了点儿强力胶和颜料，粘好了，给学霸灵画成原样。
　　两老蹲了好久好久。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学霸灵抹了抹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有点儿潮湿。
　　不对。
　　学霸灵看着自己好像不是那么透明了。
　　他又看见对面爸妈睁大了眼睛。
　　学霸灵听见自己不由自主说：“对不起。”
　　然后被一把拥抱进了怀里，实实在在，特别温暖。
　　那温度，简直要把他烧化了。
　　小小的灰烬终于落了下来，黄符燃尽，学霸灵含着笑，慢慢复归透明。

　　宋春山羡慕嫉妒不恨，并来不及百思不得其解。
　　就见到围棋社众人从他面前飘了过去。
　　社长，女神，某甲，还有，余岚。
　　就算七月半H大的夜街上鬼气四溢，云雾一般的阴秽之气四野横流。
　　他嘴角的一点儿笑意，仍像一只璀璨的小小太阳，拨云开雾。
　　宋春山心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女神早就直播完了。
　　月黑风高，适合见鬼。
　　几个人摸到了空荡荡的医学楼里，平时来这里晚自习的也小雀两三只。
　　走廊空荡荡，教室也空荡荡。黑漆漆的。
　　社长扑进迷妹女神的怀里求安慰，被女神拎了出去。
　　余岚气定神闲走在最后。
　　宋春山劈开七月半摩肩接踵的鬼潮汹涌，紧紧跟在余岚后面。
　　犹如似箭的归心。

　　四人找了一间小教室，将桌子挪开。
　　迷妹用手机勘察地形，顺便给大家照艺术照。
　　关灯，四下静寂，各据一角。
　　社长颤抖。
　　“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
　　社长：啊啊啊啊！
　　迷妹白眼：“关掉你的手机！”
　　社长四处摸索。
　　宋春山默默地伸了一只手搭在社长肩上。
　　社长：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迷妹：哪儿？
　　社长关掉手机：不知道。
　　迷妹：开始！
　　某甲&余岚：噗！

　　换位置，拍肩膀。
　　换位置，拍肩膀。
　　换位置，拍肩膀。
　　……
　　老鬼坐在讲台桌子上，两只似有若无的脚荡来荡去。
　　往复循环。
　　时间就像一碗稠稠的白粥，没有什么味道，一饮而尽，好过孟婆汤。
　　不过不舍得离开这一辈子的记忆。
　　可宋春山觉得自己的粥里突然掉了一块儿咸菜。
　　好像有滋有味儿了。
　　老鬼花痴地想余岚若是知道他把他比喻成一块咸菜……
　　呵呵呵呵。
　　老鬼边想边鬼使神差地跟上队伍。
　　换位置，拍肩膀。
　　换位置，拍肩膀。
　　换位置，拍肩膀。

　　“唔。”
　　什么，有温度的，软软的，热的呀！
　　宋春山把要纷纷逃逸的魂魄拉回来，再纷纷撞到一个人身上。
　　是的，人，实体，被他碰瓷儿了。
　　是余岚。
　　那种四处流淌的暖阳之意。
　　那人的嘴唇轻轻滑过他的侧脸。
　　宋春山根据做鬼的本能，想逃，可是却被狠狠束缚住。
　　他隐约觉得有那么，那么一点儿熟悉。
　　不，不是吧……
　　背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符纸，笔走龙蛇。
　　那人的声音来到他的耳畔，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节日快乐，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