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霜》四夕在吃土

2、一·关雎

　　白念稚再次踏上祖国的领土时，胸怀中不禁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久别重逢的复杂感情。然而还不待她艺术家的情怀熏陶到位，就看见远处接机的父母鄙视催促的眼神。

　　白念稚爱美，她自己也是个实打实的大美人，五官有着东方古典的精致温柔，肤色白皙，明眸皓齿，细腰长腿。一路不少男士搭讪，看得念稚他爹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终于到了爹娘面前，她妈上来就抱住女儿亲了一口，嘴里念叨：“哎呦喂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走的时候还白白胖胖的。”

　　念稚腹诽我走的时候哪里胖了我站老外中间儿都瘦成杆儿了好吗。不过几年在外留学的经历，受环境影响她确实开始注重健身，线条雕刻得更漂亮了。

　　念稚他爹接过行李，也点头道：“是瘦了，没事儿这今天我给你做好吃的，保你一个星期吃回来。”

　　念稚在心里做好去办个健身房会员卡的决定。

　　回到家念稚一头栽进自己的床里实力颓废起来，屋子爹妈都给收拾好了，和自己走的时候区别不大。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程如月的号码，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阿姨您好，请问如月在吗？”

　　“念稚呀，我说这来电显示老婆是谁呢。你等等啊她在厕所，马上来了。”

　　“好的阿姨，没事儿您不用催她。”

　　“哎呦，我家月月什么时候有你一半娴静就好啦。唉，她来了。”

　　“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喂，念稚？”

　　“啊啊啊哈哈哈程老污！我白汉三又回来啦！！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卧槽大宝贝儿，你到家啦？”

　　“到了到了，唉呀妈呀可累死爹了。我男神17号就来啦，想想还有些小兴奋呢！”

　　“妈的你回来第二句就你男神你男神，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矮油月月，你资道我最爱你啦么么哒！明天和我去shopping好吧，我他妈六年前就意淫着见男神，我这次一定要光彩照人艳压群芳让他一见钟情然后……”

　　“然后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你走你走！手动再见！”

　　“明天早上十点，在万达门口等我。”

　　程如月是白念稚初中的朋友了，两人上了一所高中，大学才分开，不过距离并没有撼动二人如胶似漆的关系。她也是搞艺术的，学绘画，擅长水墨风，画得一手形形色色的美人，已经出了两本自己的画册，销量可观。念稚相信以她的品位来挑衣服一定很可以，然而当程如月拿出一条艳红色的无袖短裙时，念稚真想给天真的自己一巴掌。

　　念稚痛苦地捂住脸：“程老污你变了，我走的时候你的画风还是唯美型的，你现在怎么怎么……”

　　程如月翻了个白眼：“你难道打算穿个牛仔裤光彩照人去吗？你皮肤本来就白，这种艳红色称你。”

　　“可是这也太短了。”

　　“你腿长啊怕什么，短点显得更长了。”

　　“不不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白念稚坚定地摇头。

　　“那不如这样，我给你挑一套黑色深V，涂个大红色的烈焰红唇，再来一双恨天高？”

　　“听起来好像不错……”

　　“不错个屁！那样才不像大家闺秀呢！”

　　最后，念稚选了一套藏蓝色的高腰短裤搭浅蓝色荷叶领上衣，看起来很是可爱，像高中生。

　　程如月一脸恨铁不成钢：“就你这样还撩男神呢。男神把你当未成年你信不信。”

　　白念稚也一脸嫌弃：“他就比我大三岁，哪有差那么多！你挑的裙子太短了，我穿成那样的话连单反都不好抱，我可是个灵魂摄影家，我拍照的姿势美得我自己都不敢看，万一走光怎么办？”

　　“随你随你。”程如月又是一个大白眼

　　“到时候你只要不穿的太美就好了！”白念稚拍拍她的肩，讨好道。程如月是个黑直长，本来应该属于清纯气质型的，奈何她喜欢性感路线，穿衣风格和她的画风走两个极端。念稚一头栗色的大波浪，人却看起来清纯得不行，果然气质这个东西决定更多。

　　“那我觉得我不能陪你去，就算穿什么我都比你好看，这不是盖了你风头吗，到时候你男神看上我那岂不是一处年度大戏。”程如月一撩头发，调笑。

　　“你滚你滚！我长得也不赖啊！不过……他要真看上你你可要把握牢啊！到时候我就不用对着屏幕发花痴啦，我可以对着真人发花痴！”

　　“……”程如月气得跺脚。

　　“不过我最近新入了一只口红，那颜色漂亮的，绝对斩男色！明天你来我这拿啊，有一只新的，送你。你涂着它去见你男神，好吧~”程如月摸摸白念稚柔软的头发，说。

　　“好好好！程老污你终于做了件人事！爱你么么哒！”说着念稚就香了一口如月。

　　程如月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个香吻，这么可爱的女孩，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于是在16日美丽的清晨，白念稚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然后一抬眼看见镜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程老污老娘宰了你！！！”

　　爱恨就在一瞬间……

　　“车老污！泥泥泥泥，泥禽兽泥不是人！”念稚好宝宝憋了半天憋不出什么难听脏话，看着自己的嘴几乎哭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大宝贝，冷静点，慢慢说。”电话那头程如月声音慵懒，似乎也没睡醒。

　　“泥送窝的口红……”

　　“口红怎么了，花瓣般的质感，漂亮到你哭了？”

　　“泥债说一遍，什么字感……”

　　“花瓣般的质感啊。”

　　“窝过米了！我对支吾容易过米啊！（我过敏了！我对植物容易过敏啊！）”

　　“啊？！这口红没有过敏警示的啊，抱歉，现在是什么情况？”

　　“追！窝滴追中了！”

　　“嘴肿了？问题大不大？你现在在家等我啊，我马上开我爸车来接你去医院！”

　　“窝米天还要建男婶儿……”念稚哭唧唧地说，悲伤逆流成狗。

　　“男神个腿儿！你现在还惦记他！”程如月气得挂了电话就急匆匆地往白念稚家里赶。

　　医院里，当那个文质彬彬的医生说出：“虽然是难看了些，但好在问题不大。回去坚持涂药膏，一个月大概就能好。”时，念稚脑内回荡着“明天……男神……明天……”然后一下晕了过去。

　　程如月一声尖叫：“大宝贝儿！！”

　　车厢内，程如月诚恳地道歉：“抱歉我真不知道你过敏源那么广……”

　　白念稚面如死灰：“算惹，不古泥（不怪你）。”

　　程如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明天还去看男神吗？”

　　白念稚扭过头，视死如归：“卡甚么卡，就额几样还豪意思起吗？（看什么看，就我这样还好意思去吗？）”

　　程如月叹口气道：“说的也是……哦不我是说，你男神这次不是搞的全国巡回签售嘛，下一个城市在哪儿？机票酒店路费姐全包了，陪你去看男神，好不好？”

　　白念稚灰暗的眸子中瞬间闪现光芒，支吾道：“吼吼吼！”

　　所以第二天，白念稚穿上了上次煞费苦心挑好的衣服，化了个美美的眼妆，精心打理好头发，戴上个颜文字的口罩，抱着自己的宝贝单反蹦蹦跳跳地就出门了。

　　不就是嘴肿了嘛？有什么大不了？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如果程如月在的话，一定不让她去，说什么嘴肿了好好休息之类的。看男神又不用嘴，用眼睛的好吧！又不是眼睛肿了……眼睛肿了带个墨镜也要去！

　　六年啊，喜欢了六年的人好不容易能见一面，你会放过吗？会吗？会吗！反正白念稚不干。

　　当然这事儿她也瞒过了爹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打个的就去了。

　　司机师傅看着她说：“小姑娘感冒了呀？最近天气这么热，怎么会感冒呢。”说完体贴地关掉空调。

　　她摸摸额头上的汗：“窝体纸不吼。”心里嘶嚎着不……你把空调打开……

　　到了会场，已是日上三竿，队伍排成一条长龙，念稚买好本子，走过去乖乖排好队，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

　　前面挂了几张秦风的巨幅海报，周围很多保安维持秩序，人山人海。白念稚知道她男神这些年来人气越来越好，虽然不再像多年前那样轻易就能上到他微博热门混个眼熟，但她还是由衷地替他高兴。

　　队伍缓缓前进着，终于走到一半时，念稚的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了。可能是听见她的心声，一位主持人说：“好的现在已经是将近一点了，还没有进入室内的朋友们请快快去吃饭吧。我们秦风签了一早上了也累了，签完屋内的就要去吃饭了，下午两点半再进行下一次签售，请朋友们届时按点再来排队。”

　　念稚一听，说得有道理呀，就离开队伍找吃的去了，毕竟她早上还没有吃饭呢……她离去的背影坚毅而决绝，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纹丝不动的队伍……

　　走到餐厅门口念稚才发现，她这样怎么吃饭啊……她现在这香肠嘴……她实在是没有勇气摘下口罩……思来想去，只好去小卖部买了瓶八宝粥，然后默默地走进厕所……

　　好在会场的厕所很干净，坐在马桶上也不算太不方便。但念稚只草草吃了几口，她爹手艺极好，也把她的胃口养的极叼，在英国她自己租房间自己下厨也从没亏待过自己人生三大爱好之一，实在是不习惯这些防腐剂过多的速成品。三分之一都没吃到，已经吃不下了。

　　厕所在会场的边围，附近有很多野猫，念稚就把剩下的八宝粥分给了小猫咪们，又和它们玩了一会，她一向招小动物喜欢。一看手表，两点过啦，提前一点去总是好的，念稚被自己的机智和计划通折服，一边慢悠悠地返回排队。

　　然而回去后她就震惊了，她不是已经提前二十多分钟来了吗！！为什么！为什么队伍比早上的队伍还长！！

　　正当念稚绝望地看着长龙时，一个妹子突然喊道：“嘿！那个戴口罩的妹子！”

　　念稚一看，好像是今天排自己后面的姑娘，她已经快要进入室内了。见人家喊自己，也不好多耽搁，就小跑过去，礼貌问道：“找我吗？”

　　妹子很可爱：“对啊。朋友你第一次来签售会吧。”

　　念稚诚实地点点头。

　　“像一般中场休息大家都是不走的。我记得你排我前面，回来吧，你现在再去排的话估计就要等到晚上了。”

　　可爱的妹子话音刚落，念稚顿时感到几束不友好的目光向她射来。她点点头向可爱的妹子表示谢意，然后说：“谢谢你呀，但不用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重排一次吧。”

　　然后她哭唧唧地走到了队伍末尾，悲壮得有些义无反顾地开始第二次排长龙。

　　最初的兴奋感过去后变得很无聊，手机只剩一点电量也不敢再刷微博啥的，更不敢和程如月打电话。

　　在将近晚饭点的时候，念稚终于进入了室内。

　　远远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人头攒动中风姿卓越那一人——秦风正低头行云流水般签着一个本子，签好后整理好双手递还给面前的女生，微笑地说了声什么，看口型是谢谢。

　　念稚顿时兴奋到上天！愣了片刻后赶紧拿出自己的单反唰唰唰几张快照，发现欣赏时间还久后就仔细地拍了起来。她摄影非常有天赋，很擅长发现被埋没的亮点，虽然宏大的场景有些驾驭不住，但是从一些刁钻的角度来拍一些细小的东西从而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已经成为她的摄影风格。她的同学们都说，她这双眼睛是天赐的，别人照不出她的样的片子来。

　　有男神可以拍，时间瞬间变得很短，眼看着还有十米就可以签了，那个主持人又拿着话筒出来了。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念稚在心中惊恐地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