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浮生》子亦

1、醒悟

　　多少年后，我才明白，他的眼神，叫做寂寞。

　　那时候，每每看到他的眼越过我，越过银白相间的帝宫，越过云端下的匍匐众生，我总会难过。
　　我想安慰，但不知该说些什么；想靠近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于是，在这样的暧昧迷离中，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千年。
　　直到那一场战争，带走了一切。

　　瞬息浮生，咫尺天涯。

　　滂沱的大雨不停冲刷着这个世界，他后背和腹部的伤是用暗影系法术造成的，我无法修复。我抱着他，看着伤口的血汹涌而出，红了他银白的战袍，白了他坚毅的唇。
　　我哭泣，嘶喊，挣扎。

　　骷髅兵团在术士的召唤下一波波袭来，外围的圣骑士们在鲜血中纷纷倒下。
　　我终于醒悟，我会痛苦，是因为我爱他。爱他的冷漠，他的孤独，他对那人千年不止的爱怜，他看着我酷似那人的脸时满眼的温柔……
　　原来，我早已沦陷。

　　暗影法师开始吟唱，恶魔的身影将重现于这苍穹之下。骷髅兵颤抖着跪下，那是害怕。
　　记得以前他对我说过，真正纯洁的人永远不会害怕黑暗，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光明的影子。
　　可是，我现在要告诉他，我不害怕黑暗，是因为我失去的比光明更加可怕。
　　恶魔降临，空气中散发出阴寒丑恶的气息。我周围的牧师们，不停地释放治疗术，可我知道，他们眼里装着的，是绝望。

　　“以我之血，与九天神明结下缔约。以我贞洁之心，洁白之灵，交换光明之神的怜惜。请为他的信奉者开启神圣之门，救赎我于这无边的痛苦。”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记忆中无比熟悉却从未用过的咒语，从我开闭的双唇中缓缓吐出。
　　神圣系的究极魔——众神的救赎——那是只有以生命为代价，才能施展的法术。
　　我看到周围法师不可置信的表情，微微一笑。

　　风缓缓吹过，我的头发沾染着血随风飘扬。
　　我抬眼，大雨冲刷着这满眼的鲜红，却冲刷不掉鼻边弥漫着的浓厚的血腥味，和耳边疯狂嘶哑的呼喊，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忽然之间，我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一切都没有改变，而他，也还在我身边。

　　这场邪恶的战争，杀死了多少生命；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却也终于让我看清自己的感情。
　　这里是他的土地，有他热爱的人民，有他的骄傲和他那深深埋藏的记忆。鲁索，你的国家，你的梦想，我来保护，你请安息。

　　漫天的乌云瞬间被金色的光辉穿破，那些黑暗的生物露出了恐慌的神情。骷髅们瞬间化为灰烬，恶魔在圣光下痛苦的呻吟。然后，只余下一片死寂。
　　我站在他的身旁，望向远方。我终于知道，他的心，早已留在过去，他越过千年万年的时光注视着的，始终是那人离去的身影。
　　而我，拥有的不过是一段卑微的爱情。

　　我想笑，可脸却僵硬得不像话。

　　鲁索，我曾说过，我会用生命，去守护那些你认为珍贵的东西。
　　但是，鲁索，我却从来不曾告诉你，我也会难过。

　　如果你的微笑不是为我绽放，如果你的心脏不是为我而跳，那又何必对我这么好？
　　你是否知道，你所谓的爱情，已经把我伤成怎样！

　　只愿，这一次，你真能与他相遇，在天堂……

作者有话说

　　本章已修
2010.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