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妖和他的食物》尤小唯

6、第 6 章

　　一只妖怪孤零零的活了几千年，他要么会成长为哲学家，对生命、世界的本源有深刻的认识，活得寂寞克制，要么就活得像螃蟹，而且属于螃蟹中的战斗机，横行天下，谁挡灭谁，活得肆意妄为。燕十三很不幸，遇到的妖怪属于后者，一只横行了千年的妖怪此番遇到新鲜玩具，总是会时常挂念在心上，不时要去逗弄一番。
　　一日午后，食不果腹的燕十三饿得睡着了，她梦见无数的珍馐美食围着自己跳舞，娇艳欲滴，含情脉脉，热情的呼唤着她去吃它们，燕十三舔了舔奔流而出的口水，正准备去奔赴这场盛大的邀请时，突然被人悬空提在空中，对危险的感知，让她惊恐的从梦中醒来，梦中的珍馐美食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燕离这只千年老妖不变的妖艳脸。
　　不给吃的也就算了，还扰人清梦，连梦中都不让人吃顿好的，就着实太可恶了。愤怒的火苗在燕十三心中熊熊燃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了。燕十三刚准备不顾生命危险，发泄自己满腔怒火时，燕离将她朝空中随手一扔，她便划出一道抛股线，最后扑通一声掉到湖里，浇了个透心凉，空中还残留着她惊吓的尖叫声。
　　冰凉的湖水浇灭了她满腔的怒火，冲走了起床气，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谁才是老大！这个认识让燕十三的心拔凉拔凉，如坠冰窟。
　　燕十三认识到自己在燕离眼中就是一软柿子，而且是特软的那种，任凭他随意揉搓，但软柿子也是有脾气的，不能活得如此窝囊，照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他给折磨得丢掉小命的。燕十三想：“反正左右都是会死的，不如反抗他，把他臭骂一顿，虽然没啥实质性伤害，但至少让嘴巴过了瘾，这样就算哪天真的挂了，也不算太亏。自己至少反抗过，是有气节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打定主意后的燕十三双手叉腰，摆好阵仗，破口大骂，历数燕离的种种恶行，将自己所听所学的所有词汇悉数用上。
　　“哎哟，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还想你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泥人呢，原来还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不小呢！”燕离站在一旁的树上，气定神闲的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燕十三原本准备慷慨赴义，结果对方却完全不把她的反抗放在心上，十分的沮丧。
　　“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要被你瞪得掉下来了，掉下来的话，我可是不会给你安回去的。这儿有换洗的衣服，洗干净后换上，老地方找我。你知道你已经有多少天没洗澡了吗？身上的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你一个小姑娘却丝毫不以为意。哎呀，真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孩子……”空中飘来燕离的话，他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燕离嘲笑的话，让燕十三自惭形秽，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干干瘪瘪，了无生机。燕十三觉得很憋屈，明明是燕离不对，怎么最后反倒成了她的不是，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生气。一个人在气头上，往往会作出在正常情况下令自己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此刻的燕十三，她抱着必死决心，原本的鼠胆也被激发成了豹子胆，她洗完澡、换好衣服、来到老地方后，乘燕离不备，乘机从他背后窜出，抱住他的胳膊，张嘴就咬。剧情到这里，本应该是苦命的小媳妇打败了恶地主，大仇得报，快意人生，可现实往往是血淋淋的，燕十三一把丢开燕离的胳膊，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被崩坏了。
　　燕十三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摸着牙床，委屈又费解的看着燕离。
　　燕离捧腹大笑道：“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的岁数是白活？你在我背后鬼鬼祟祟的还真当我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原来你是属狗的，我胳膊味道怎么样呀？牙齿被崩坏了吧，来，让我瞧瞧。”
　　燕十三气愤的将燕离的手推开，撅着嘴，气鼓鼓的瞪着他，像只鼓满了气的河豚，她悲愤的想：“这千年老妖的胳膊一点肉都没有，全都是比石头还硬的骨头，牙齿都要被磕坏了的。”她可怜兮兮的将手伸进口里，检查牙齿是不是真的被崩坏了，发现牙齿还完好之后，如释重负，牙齿很重要的，没了牙齿，什么都吃不了，那就生不如死了。燕十三丰富多彩的面目表情和动作，呈现出她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又引得燕离哈哈大笑。
　　笑够后的燕离暧昧的上前拂开燕十三的头发，露出她光洁的脖子，随后俯身下去。燕十三觉得有獠牙子紧贴着自己的脖子，燕离的眼里也涌动着嗜血的红色光芒，她忍不住浑身战栗。
　　燕离逗弄够燕十三后，心满意足的抬起头笑道：“这才算是咬人，你那顶多算是磨牙！”燕离很开心，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留下的嘴边食居然还是个活宝，他那千年如白开水一样寡然无味的日子似乎也变得有趣了，燕十三作为一只活蹦乱跳的食物总有能逗他开心的本事，每日逗燕十三俨然成了他生活的必备内容，没有之一。
　　燕十三吸着鼻子，抽泣着心想：“燕离这货绝对是在炫耀，这是赤裸裸的实力碾压。”她很绝望，以后的日子会好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