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未来将至

68、线一·华族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已经过去15天]

　　田宫松史在松本管家名义上是礼貌相送，实为严密监视的情况下，缓慢悠闲地踱步到了祖父田宫浩也和父亲田宫和也身边。

　　田宫浩也和田宫和也今日都身着黑色的羽织——田宫和也的妻子，也就是田宫松史的母亲，在一年半之前去世了。为了表示哀悼，他们并不能穿其它颜色的服装，当然，田宫松史也是一样。

　　不过，田宫和也周围的气氛可没什么服丧的感觉。

　　作为丧偶的八大世家家主之一，如今又是这样一个交际场合，他身边自然穿梭着各色暧昧的世家少女。田宫和也端着酒杯，噙着若即若离的微笑，与姑娘们轻声细语些什么，从他们那里便会传出几声娇笑。

　　松本管家冷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却未假以辞色，只是依旧端着朝着一边挺拔立于桌旁，鹤发童颜的田宫浩也鞠了一躬，又睨了一眼田宫松史，便快步离去了。

　　“你去干了什么，怎么被人家送回来了。”

　　田宫松史轻笑了一声：“去会了会那位赤司家的大少爷。”

　　“哼。”田宫浩也从鼻子中发出气音：“只怕会赤司家大少爷是假，去见那姑娘是真吧。”

　　“当然是见了。”田宫松史语气轻松地说道，让人捉摸不透。

　　看了一眼自己故作玄虚的孙子，田宫浩也僵硬地说道：“我记得当时你一心要求娶这姑娘，不过你父亲出于考量没有同意……哎，这姑娘人还可以，只是因为浅川家的情况你父亲才那么说的。你，也不要想太多。”

　　田宫松史冷冷一笑：“我们家的情况又比浅川家好到哪儿去？浅川家顶多就是个浅川俊介，咱们家……”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情，目光却像是刀子一样划在老劲苍松的田宫浩也和一边莺燕环绕的田宫和也身上，眼光划过之后却也归于沉寂，只是舒缓地向前顺着人流走去。

　　“你这不肖……！”

　　田宫浩也看到田宫松史这样浑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原本沉稳的面容迸裂，双目圆睁，满脸通红，右手颤抖地微微抬起，却又生生被压了下去。

　　田宫松史：“老爷子当心点，别气坏了身子，您可就靠这身子骨取乐呢。您说话也客气点，不然不孝孙也不知道会不会一时兴起送走您一两位心肝”

　　这混不吝的语气明显激怒了田宫浩也，他气冲冲地上前两步，一把拽过孙子的衣襟，正欲扬手一巴掌，却看到那双淬了冰的，和自己同样颜色的金色双瞳里，流露出奇异的神情。

　　“您打啊，这个场合一巴掌下去，田宫家的脸面也不要了，不知道到时候父亲大人又会怎样大发雷霆呢，哈哈哈。”

　　最后那几声笑从喉咙深处发出，干涩而扭曲。

　　田宫浩也原本扬起的巴掌一瞬间停滞在那里。

　　几秒钟后，他强行抑制着额头上绷起的青筋，长长舒了几口气，放下了手。

　　这边的骚动终于被一边的田宫和也注意到了，他挥了挥手，笑容极淡地朝着那些姑娘挥了挥手，周围的少女们便会意散去了。

　　快些上前两步，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儿子，田宫和也原本对待那些姑娘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神情于平静之中现出可怖。

　　“怎么回事？”他问道。

　　“你教育处的好儿子！”田宫浩也气得咳了两声，愤愤抬起头说道。

　　田宫和也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仍强压着转过身去，朝着自田宫松史冷漠而道：“松史，怎么回事？”

　　“我只是客观陈述一下事实，咱们家不比浅川家强到哪儿去。”田宫松史耸了耸肩，巧妙的避重就轻：“爷爷老糊涂了，非要发作。”

　　田宫和也宛如冰雕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在外面要注意田宫家的形象。还有，如果你真的对浅川希子有什么执念，我可以给你找个差不多的。”

　　“那不一样。”田宫松史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盯着父亲的瞳孔，一瞬间又像是想到什么恶作剧一样，勾起一个恶质的笑容：“不过，如果给我和她结婚的自由，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不可能。”田宫和也快速说道：“田宫家不允许你和来路不明的人结婚这种事情发生。”

　　“那我当初要娶浅川家大小姐，你们又为什么反对？她算不上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吧。她是我的女人。”

　　“第一，她不是你的女人，她现在是赤司家的女人，而且是赤司家未来的家主夫人，你给我注意点，松史，别为一个女人昏了头。第二，你真以为赤司家捡了个什么宝贝？赤司征臣只是因为情况紧急，不得已替赤司征十郎物色了一个浅川希子。”

　　“什么是情况紧急？”田宫松史沉了脸。

　　田宫和也微微偏开视线：“赤司家家主面临的压力也不小，你在田宫家长大，当然习惯了说一不二，但赤司家不是那么回事，浅川家也一样。你长大就懂了。”

　　田宫松史盯着自己的父亲的面容几秒后，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就像是将满腔无法言说的话语化作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父亲。”

　　他的双手暗暗紧攥成拳，指甲刺入肉中，生疼。

　　田宫和也看他这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出去吧。”

　　八大世家与其之外的名流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界线，八大世家主要在大厅最前面的四分之一地区活动，而人数众多的名流们，大约占据了大厅四分之三的地方。

　　除却大厅最前方，之后的厅内人员杂乱摩肩接踵，这些名流一部分是私人邀请而来，即由八大世家介绍而来；另一部分则是从黑市上购买了请柬。

　　虽然进行了登记，但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仍然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整个场地百分之八十的摄像头都朝着他们，监控室里有专门雇佣的保镖也严密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也不生气，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时间拿来生气。他们或是作为政商界精英人士，忙着交换名片彼此结交；或是名媛出身，像是刚才缠着田宫和也一样的所谓金龟婿，使劲浑身解数搔首弄姿，想要博取对方的青睐。

　　随着人流逐渐涌向后山的第二处院落，大厅里的人逐渐减少了。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等一众人是最后走的。

　　姬海远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决了事情，如今正笑眯眯地站在没精打采的浅川文也右侧，看了看不愿意过多说话的浅川文也，会意地不和他说话，只是和站在浅川文也左边的铃木朝太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浅川文也不时回过头，看着后面和他们隔出好大一段距离的赤司征十郎和浅川希子，欲言又止。

　　赤司征十郎和浅川希子二人交谈着什么，其间浅川希子的眉头紧紧皱着。

　　再往后，是由松本管家带领的，负责断后的一众仆从。

　　*

　　田宫松史在到达场地的一瞬间，眸光暗了暗，环视周围，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二人还未到，赤司征臣也不在。现在场地里除了宾客，只剩一些布置场地的仆从。

　　他回头看了看，祖父似乎正在和一边铃木家的老夫人谈些什么，而父亲则又被那群热情不减的姑娘们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为了嫁进豪门还真是执着啊，就像是围绕着蛋糕的苍蝇一样，让人不快。

　　他哂笑着想，这些女人觉得父亲身份高贵，彬彬有礼，又是中年丧妻，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然而这种笑容却骗不了他。

　　父亲看她们的眼神，和看花园里草坪上撒着娇打滚的小狗并没什么区别。

　　只是玩具罢了，心情好就逗着玩一玩，心情不好……

　　——他身形一震。

　　强迫自己冷冷一笑，田宫松史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裹入人流之中，仿佛蒸腾一般消失了踪迹。

　　不久，场地外，灌木丛后。

　　他拿起行动电话，微微一笑朝着电话那边说道：“喂？请问是西川宏志先生吗？啊，姐夫，是我是我，松史。”

　　他低下头去，用着抑扬顿挫的刻意语调说道：“我想请您给我调查一件事。麻烦帮我查查今天赤司家结束迎宾之后，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出入的。”

　　听着对方的话，他满面笑容，不一会儿，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表，肯定地说道：“是的，差不多是在……九点二十之后。”

　　不久。

　　“谢谢姐夫”

　　他愉悦地挂了电话，脑中闪过方才与赤司征十郎和浅川希子对峙的场面。

　　几个蒙太奇的片段在他脑中定格、回放。

　　——发丝上的灰尘、如果不靠近看必然发现不了的花嫁振袖的褶皱、浅川希子急促的呼吸……

　　如果仅仅只是补个妆，是说不通的。

　　偷偷跑去哪儿了呢？浅川家大小姐？

　　他勾起了唇角，那笑容在脸上宛如飘渺的云一般漂浮着，诡异而难辨踪迹。

　　场地内。

　　赤司修介泰然自若地收回视线，身边的杉本真宗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想对一些人不利的小鬼罢了。”赤司修介微笑而道。

　　杉本真宗更加好奇了，向四周张望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疑点，沮丧的回头问道：“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不碍事，我会想办法的。”赤司修介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倒是你，真宗，你真的没有桥本薰的什么消息？”

　　“我能有什么消息啊。”杉本真宗摆出了一张苦瓜脸：“我二姐自从和桥本薰结婚之后，就很少回家了。哎，不过老爷子也不在意，他倔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向我二姐低头。”

　　赤司修介一时沉默。

　　杉本家二小姐，杉本奈奈子，如今随夫姓的桥本奈奈子，他和真宗交朋友这么多年以来，是有所了解的。

　　杉本奈奈子年轻时候就是个严谨的人，偏爱化学实验，朋友不多，但据说都是诤友。学习成绩优异，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考上了东大，可以说是世家子女中少见的实力派。只是为人清冷寡言，不擅交际应酬，这样的性格，和杉本家平素就说一不二的家主，也是她的父亲，杉本高龙之间，产生了众多分歧和矛盾。

　　杉本高龙无法忍受杉本奈奈子屡次在公共场合给自己难堪，便索性禁止她出席世家大族的交往场合，这却加深了杉本奈奈子对父亲的痛恨，到大学毕业后，她也没和家里面打招呼，便闷声钻进了一家药企，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药研人员。

　　对于女儿这种叛逆的行为，杉本高龙气得直哆嗦，但也十分无奈，一气之下便决定随她去了。

　　但是。

　　“你父亲居然接受了桥本薰，这倒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赤司修介摸了摸下颔，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还以为以高龙先生的火爆脾气，会直接将他们打出门。”

　　杉本真宗沉默了一阵后，才缓缓说道：“其实……父亲和姐姐之间的问题，主要还是姐姐的过错吧。”

　　赤司修介挑了挑眉：“哦？倒是难得一听你说你家老头子的好话。”

　　杉本真宗苦笑了一声：“姐姐心高气傲，总觉得父亲这么多年在商场无所不用其极的扩张手段吃相太难看，所以看不起父亲。但也正是父亲这么多年在商场的拼命，才能撑起这个杉本家。哎，我现在不是也接管了个子级公司吗……”

　　“嗯。”赤司修介点了点头。

　　“以前总觉得大公司挺轻松的，自己干了才发现，商场上哪里有我敬你一尺你退我一丈的事情？你死我活还差不多，按照姐姐的理想状态，杉本家早就饿死了。而且对于一些员工，你不厉声呵斥，他们永远都懒得动，你越是好言相劝，他越是变本加厉。哎……”

　　“干什么都不容易。”赤司修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知道自己这位发小原本是个温吞性子，这几年杉本高龙先生狠心将他放到子公司，不管不顾，倒是让他性格里多了几分果决，是件好事。

　　杉本真宗叹了口气：“父亲偏爱女孩子。姐姐小的时候父亲对她一直很宽容。她在那么多人的场合给父亲难堪，父亲也没怎么发火。可她后来都那么大的人了，说话又直——其实就是残忍。说实话，父亲能忍那么多次已经是估计父女之情了。”

　　赤司修介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高龙先生最偏爱的是香美子小姐，说起来香美子小姐嫁给西川彻先生也过去好多年了……”

　　杉本真宗摇了摇头：“二姐只听大姐的话，本来大姐在父亲和二姐之间就是起到缓冲器的作用的，哎……算了，一言难尽。反正二姐后来就那么跑出去了。父亲也没办法，总不能不认她。钱也照旧给她，她也照旧花着。”

　　“噢？”赤司修介冷笑道：“一方面看不起高龙先生，另一方面还花着家里的钱，你二姐倒是奇了。”

　　“谁说不是呢。”杉本真宗没好气地说道：“她这么对父亲，家里面也没人待见她。大家都长大了，父亲对我们的好我们真切地能感觉到。就她，像是没心似的，倒是越发觉得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整天和谁说话都话中带刺的，简直有病。”

　　“你二姐听起来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那位桥本先生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呢？”赤司修介挑眉问道。

　　杉本真宗讥笑道：“她应该是觉得自己嫁给爱情了吧。真是可喜可贺，要不要给她鼓鼓掌……那个桥本先生每天对她爱答不理的。”

　　“哦？我倒是听说二人恩爱深重。”

　　“装的，桥本薰在外面闭门谢客，说是每天和我二姐低头搞研究，在人前对她又十分好，外面的人当然会这么以为。不过，谁知道呢，反正我二姐上次突发急性阑尾炎，在医院做了手术住了三天院，我期间一次都没看见过桥本薰。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爸还偷偷跑去医院问大夫她的情况。快七十的人了，自己一个人来的，我都为他感到心酸。”

　　说着，杉本真宗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

　　“怪不得你这几年变化这么大，不玩乐队，倒是洗心革面进了公司，还和铃木朝美结婚了。”

　　“我也想开了，人总不能人性一辈子吧。”杉本真宗脸上浮现出苦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真爱，总觉得会有一个姑娘等着我去拯救。结果后来我以为我碰上了没有名利的真爱，却发现对方看上的，只是我身上的杉本家少爷的名头。多讽刺，我还好几次为了她们把我爸差点气晕。”

　　赤司修介沉默许久：“你不等了吗？”

　　“我等不起啦。”杉本真宗故作开朗地拍了拍赤司修介的肩膀：“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能做一个游离的少爷，也不拿家里面的钱，自己安贫乐道，拿原本的私房钱去小城开个小酒店的。不过我做不到，我还是喜欢五光十色的生活。朝美……真的，起码她还有自己出身铃木家的骄傲，不至于像之前的女人那样，算计我，她有时候挺傻的，还挺可爱。”

　　“真爱是稀有的，有时候我们得接受这个事实。”赤司修介笑了笑：“那天和你谈过之后我也想了很多，其实我对茗香说真爱，真的有些过了，我只是放不下，也一直碰不上对的人，再加上她的去世，我一直走不出来。可能我也需要一个契机吧……”

　　赤司修介叹了口气。

　　“能遇到的，不过你要求也别太高。”杉本真宗看他的样子，转而安慰起他来。

　　“整体大于部分？”

　　“对，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