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微凉好时光》慕五

10、10

　　第二天一大早，骆荷就来到了学校，等着陆亦凉来，昨天回去后她就想：陆亦凉这下可不能再不承认不记得自己了吧，这下好了，总不会再整天甩出一张冷脸了。嗯，明天可得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把猪杀成这样的。她突然又有些担心，万一他耍赖不来了怎么办，早知道昨天应该弄清楚他家在哪儿再走的，真笨啊！正这样胡思乱想着，陆亦凉总算来了，骆荷盯着他回到座位，半天见他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你昨天明明答应我了的！”
　　“说什么？”毫无波动的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啊！你明明还记得我！”
　　“这个问题我昨天已经回答过了。”
　　“那你明明还记得我为什么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骆荷质问。
　　“哦，你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我没认出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明显在耍无赖。
　　“那你昨天怎么又认出来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聒噪，还有”他顿了一会儿，又道：“智商完全没变。”
　　骆荷有些气急败坏，怒道：“你才笨！那么久了才认识我！”
　　“我可没这么说，看来你自己承认你笨了。”
　　骆荷气得不想和他说话了，怎么承认记得自己了，嘴巴还是那么坏，脾气恶劣，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陆亦凉看了眼被自己气到一边去骆荷，头撇向一边，气鼓鼓的表情极为生动，他眼中浮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有再说话。
　　下课后，骆荷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差？虽然我知道时间是把杀猪刀可是也不至于把你杀成这样啊！”
　　陆亦凉听得满头黑线，一直不动的冰山脸难得出现了其它表情，什么杀猪刀！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是猪她有脑子吗？他黑着脸道：“不关你的事，我脾气差不差跟你没关系！”
　　“怎么不关我的事？跟我关系大了，你明明记得我还不跟我说话，还有，脾气这么差跟你说话我很需要勇气的！”骆荷说得郑重其事。没等陆亦凉黑线消失，又道：“还有，我还要问你一件事，当初你说放暑假会来找我给我带小金鱼，结果我等了好多个暑假你都没有来，你是不是全忘光了？”
　　陆亦凉听见她这样问，又看见她灼灼的目光，这样的神色让他无法对视，他觉得有些焦躁，扭过头去，不耐道：“忘了！”
　　骆荷听见他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失望，原来他真的忘了，半晌，还是道：“没关系，你忘了就算了，小金鱼我也不要了，不过你忘了来找我我就来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又一副不记得我的样子，你现在记得了可不许再耍赖！还有，跟你说话你不许再不理了！”
　　陆亦凉没有吱声，神色掩藏在透过窗户阳光的光影里，晦暗不明，极轻地点了点头。
　　骆荷看见他点头，也算是满意了，没有再追问。放学后，她更是明目张胆地跟在陆亦凉身后，陆亦凉黑了脸，转头道：“你又跟着我干什么？”
　　骆荷眨眨眼睛，一脸理所当然，“送你回家啊！万一你今天又跑去公园坐半天忘了回家怎么办？”
　　陆亦凉揉了揉额角，好容易忍住怒气道：“我要你送我回家干什么？！我不去公园，你别再跟着我了！”
　　“那我正好送你回家了，走吧走吧，别耽误了，再晚天又要黑了！”骆荷拉着陆亦凉就要走。
　　陆亦凉甩开她的手，压着怒气道：“我不用你送，你别跟着我了！”
　　骆荷干脆耍无赖了，“我不管，我一定要送你回家，看你今天甩不甩得掉我！”满脸你奈我何的模样。
　　陆亦凉黑着脸和她对峙半天，见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冷着脸甩下一句“随便你”，转身迈开长腿就走。
　　骆荷连忙跟了上去，陆亦凉腿长，走得又快，骆荷只能小跑着跟上，一边跑一边让他等等自己，他则完全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反而走得更快。
　　骆荷跟着陆亦凉到了一片高档小区门口，小区管理严格，陆亦凉刷卡进去，没管身后的骆荷。骆荷站在小区外面，看着这片A市传说中寸土寸金的地方，暗暗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有点吃惊，没想到陆亦凉还真是个隐藏的大土豪啊……不过总算知道他家在哪了，下次过来找他应该是可以的吧！突然又想到，咦，这里好像离中心公园不怎么近吧，他上次为什么特地跑到那里去？真是奇怪。
　　很快到了元旦，学校放了三天假，骆荷跑去找陆亦凉，到了他家小区门口发现自己进不去，又没有办法联系到他。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没等到陆亦凉身影，她有些沮丧地往回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拦了辆车前往中心公园。
　　到了公园，果然看到了坐在湖边的陆亦凉，她兴冲冲地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陆亦凉被她吓了一跳，拧了眉，“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的呀！我刚刚去你家那边进不去又没有等到你人，就跑到这儿来碰碰运气啦，没想到果然让我碰到了。”骆荷说得理所当然，笑眯眯地在他旁边坐下。
　　“你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不能找你了，说起来，我们算是老朋友了，你不要老是这么一副高冷的样子好不好，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以前你脾气多好啊！”
　　陆亦凉没有接话，只看着眼前湖面，像是没有听见，骆荷看了看他，又道：“虽然吧，我不知道你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可你变化这么大，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有个人说一下比一个人闷在心里好得多，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陆亦凉仍旧沉默，良久，“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低低的语气，像是在自嘲。
　　骆荷正色道：“怎么没有用，你说出来也许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比一个人闷在心里难受要好，而且，也许我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也不一定呢！”
　　陆亦凉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告诉你，我爸妈就要离婚了，估计很快。他们俩现在长期不在家，一回来就吵架，一边吵一边问我要跟着他们哪个，你说，我跟着哪个好呢？”问得认真，更像是嘲讽。
　　骆荷吃惊，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她问：“那他们为什么老是吵架？”
　　“不知道，任何鸡毛蒜皮他们都能吵起来，快一年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离婚，是还没吵够吗？早点离婚早点解脱的事，为什么要一直耗着，折磨自己折磨我。”
　　骆荷拧了眉，“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虽然吵架，但并没有走到离婚那一步啊！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还有，什么早点离婚早点解脱，离婚就等于解脱了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是你爸一个是你妈，离婚了你要跟着谁？”
　　“我谁也不会跟，像现在一样，就我一个人好得很。”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离婚，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这样想简直过分，父母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你当初告诉我的，他们不回来，你可以打电话叫他们回来，事情并不是不可挽回，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
　　“叫他们回来干什么？继续吵架吗？已经这个样子再说什么有用吗？”
　　“那你准备一直这个样子下去吗？”骆荷有些生气。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
　　“你连原因都没去弄清楚，自己自暴自弃，还能怎么办你根本就没想过，你没想过怎么缓和你爸妈的矛盾，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怨自艾，你根本就很自私！”
　　“是了，我是自私，我不管不顾，更不用你管！”陆亦凉被她的话激怒，起身就要走。
　　骆荷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的，可是我不是要骂你，我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事情不是到了那一步，都是可以挽回的，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不是没有办法的！”
　　陆亦凉不语，骆荷又道：“当初你告诉我没有父母不爱孩子，我爸妈一定会回来，他们真的很快就回来了，你让我相信你我信了。没有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小孩，这次你信我好不好？”
　　陆亦凉沉默，半晌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可以找啊，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跑到公园来了，这里很冷，我们先去你家好不好？”
　　陆亦凉没有拒绝，“走吧。”
　　骆荷连忙跟上他。
　　到了他家，骆荷发现他家房子很大，可因为少了人气，显得空荡荡的，屋中一片冷清。陆亦凉倒了一杯水给骆荷，说道：“他们这次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了，上次回来大吵一架，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大概很早就开始了，只是他们之前没在我面前吵，后来有一次被我发现了，干脆也不藏着了，撕破了脸，家里的东西，里里外外被摔了好几次，什么都砸了，然后换新的继续砸，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陆亦凉轻笑一声，冷嘲道。
　　骆荷诧异，“那你就是从那开始变成这样的吗？”
　　他没说话，不置可否。
　　骆荷打量了一下他家，指了指墙上挂的全家福，“这个还挂在那儿没有砸，说明还是有救的。但是，我有件事忘了问你，你当初离开你姥姥家的时候，连再见都没有和我说，走得那么匆忙，后来你又没再回来，说好的小金鱼你也忘了，后来你姥姥也离开了，我想该是到你这儿来了，你姥姥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你爸妈吵架她不知道吗？”
　　陆亦凉声音有些难过，轻轻道：“我姥姥身体不好，当初接过来不久就进了医院，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我不该提起来的……”骆荷满脸愧疚。
　　陆亦凉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房间，然后捧着一个鱼缸出来，里面几条漂亮的小金鱼游动着，他告诉骆荷，“这是要给你的金鱼，我没有忘记，只是后来没有再回小镇，我就代你养着，等着什么时候送给你。”
　　骆荷一脸惊喜，“你没忘啊！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说忘了？”
　　陆亦凉有些别扭，把鱼缸塞给骆荷，“现在鱼给你，其它的不重要了。”
　　骆荷笑眯眯地抱着鱼缸，没再追问他，“我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嘛，一直都是，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以免你性格更加扭曲，最后一句骆荷没敢说出来。